吉奇小说>耽美小说>(瓶邪同人)年轮>第44章 盗洞

  那些人肩膀挨着肩膀,微垂着惨白的脑袋,背对着大门面向墙站着,密密麻麻地挤满了大半个房间,一眼望过去竟有四五十人。

  大概是由于房间密闭的原因,这些人身上的衣服还算完整,都穿着年代久远的工作服。要不是那裸露出来的塞满真菌菌丝的手臂和头颅,望过去还会以为这一屋子站着的都是活人。

  我们条件反射地无声后退了几步,手电的光在黑暗中划过这些菌丝寄生体。那些东西就这么在黑暗中直挺挺地站着,没有任何的反应。我突然明白了过来,修建大坝的那些人根本就是没有完全撤离,中招了的全部被关在了这里面。

  我们在这令人窒息的氛围中屏息等待了一段时间,发现那些东西还是没有动作,就好像是一尊尊的蜡像,凝固在了这个密闭室里。

  这时我发现那些东西看着像是面对着墙站着,实际上因为位置的不同,角度有一定的偏差。我手电光往更里面扫了扫,发现在房间最里面,还有一扇三防门,这些东西更像是面对着这扇门站着。

  我的手电光对着那里,在闷油瓶手背上敲了几下。他也看到了,思考了一阵后,把我往后面又拉了拉,然后捡起旁边一个零件碎片,试探性地往里面丢了进去。

  碎片砸在了铁质的地板上,发出了一连串的声响,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面回荡开来。我紧紧地扒着门,做好了发生变故就马上关门的准备。然而在声音停下之后,这些东西还是一动不动。

  寄生体已经被掏空了身体内部的组织,真菌按理来说是不存在视力和听力的。我之前猜测它们是根据感应热量来确认活物,但面对着这种未知的生物,我完全不能确定它们的习性。

  闷油瓶看着最里面的那道门,又等了一阵之后,突然无声地往前迈了一步。我还没来得及拦住他,他已经一脚踏到了门里面。

  他的动作非常轻,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看到他站稳之后,又试探性地往里走了一步。这些东西依旧是一动不动。

  我见闷油瓶站在房间里,那些东西没有反应,心里稍微平静了一些。那个门我们肯定是要过去的,就是现在这些东西的数量不比刚才,硬冲的话我估计它们靠数量就能把我们挤死。

  不过要是换成胖子,估计这个时候已经闪着灯语说“不就一屋子的白蘑菇,干它狗日的”。

  这时我看到闷油瓶抬起了头,手电光开始在房间上方扫了起来。房间上方横着几根管子,不知道是排气管还是什么,闷油瓶把他的背包解了下来,贴着地面朝着门的方向甩了过去。

  背包滑行了一段距离,停在了那些东西的脚边。他见对方还是没有反应,打了一个让我等着的信号,然后猫着腰走到了房间的角落。只见他一跃把自己卡在了墙的拐角中间,几下就快速而无声地攀到了天花板的高度。

  我见他一跃就跳到了那管子上,那管道也是铁质的,二三十厘米粗,看着还算结实。闷油瓶没背包,动作非常轻巧,但在跳上去的一瞬间,那管道还是发出了令人牙酸的一阵咯吱声。

  我的枪一直对着那边,感觉这阵声响刮得我心里一阵乱跳。闷油瓶在那里停了一会,然后猫着腰快速地顺着管道来到了那扇门的正上方。我看到他突然双腿一弯勾住了管道,把自己倒吊着从半空放了下去,手往下一伸就揪住了下面离他最近的一个,同时手上寒光一闪,刀就直接扎了进去。

  他的刀上应该沾了自己的血,那东西就这么无声地倒下了。我见他如法炮制地解决了好几个,门那边围着的其实不算多,他很快就清出了一个空间。

  闷油瓶的动作迅速无声又干脆利落,见门已经完全露了出来,腰部用力一甩调转了方向,同时双手凌空扒住管道把自己放了下去。

  他一落地就把背包捞了起来,然后就去开门。

  我简直被他的这一连串动作搞得太阳穴都在突突突地跳,看着他站在一堆的寄生体中间,心里紧张得要命,虽然这一连串高难度的动作也只有他能够办得到。

  里面的门看样子也安了助力器,闷油瓶没怎么费力就打开了,但生锈的部件还是发出了一连串的声响。不知道是因为声音,还是因为闷油瓶与他们站得太近,我觉得他周围的寄生体似乎是很轻微地动了一下,但依旧是没有更多的动作。

  我不知道这是因为怕他的血,还是因为这里的被密闭室关了太久,和外面的有点不一样,又在心里回想了一些细节,突然得出了一个很荒唐的念头。难不成是因为现在外面已经天亮了,这些玩意儿还他娘的都是上夜班的。

  因为从遇到第一个到后面的,我们发生冲突的时间段都只是在夜间,之前不管怎么赶这些东西都一路跟着我们,水道那边的被逼退了却没有再追上来。

  但已经到这个节骨眼上了,闷油瓶的动作没有停,我来不及想太多,就见那门被完全打开了,里面露出了一条黑乎乎的通道,那是一个盗洞。

  我心下就是一松,知道找对路了。见闷油瓶闪身到了门那边打了个信号,也不再犹豫,压低重心尽量保持安静,快速朝着门那边过去了。

  但当我整个人都进入了房间里面时,我还是感到了一阵压抑感。在这么一个密封又绝对黑暗的房间里,人群静默地直立在周围,时间就这么凝固在了他们身上。

  透过防毒面具,我看到那些白色的身影已经离我很近了。我感觉自己仿佛是要走进一片坟地中央,只是这些尸体不是躺着的,而是直挺挺僵硬立在周围的。

  我尽量调整着呼吸的频率,走到人群边缘时,看到这些东西依旧没有反应,心里稍微放松了一些。也不管我之前的猜测是不是对的,现在简直想给它们发个全勤奖,准点上下班才是对的。

  这时我离门已经很近了,可以看到闷油瓶很戒备地站在那里等我,只要再走个十几步就能摸到门把手。但当我一脚踏进了人群中央,与其中一个擦肩而过时,我突然感觉它的肩膀很轻微地抖了一下。

  刚才闷油瓶站在中间时,这些东西也有这反应,不过后来很快就安静了。我的枪一下子就调转了方向,但脚步也没有停,戒备着周围继续朝着那边过去。

  那东西倒是没有再动了,我看了几眼,立刻决定加快步伐穿过人群。

  然而变故就发生在这一瞬间,就在我正准备扭头的时候,我突然看到那东西的头瞬间扭了个一百八十度,塞满白色菌丝的眼眶一下子就看向了我。

  伴随着它的动作,周围像是被按动了什么开关似的。这些东西的头跟被推动的浪花一般,齐刷刷朝着我的方向扭头,无数张苍白僵硬的脸就这么瞬间转了过来。

  我的头皮一下子就炸了,你明明知道这东西是不存在视觉的,但那些被掏空的眼窝就这么从四面八方望过来,还是让人不由得激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心里大骂一声,心说狗日的开棺起尸老子知道,走进去就打上班卡简直倒霉倒到姥姥家,马上也不管什么“不惊扰对方安全通过”,抬腿直接朝着门那边冲。

  但我刚迈开一步,眼前就猛地一白,其中一只已经蹦到了我背上趴在了我肩膀那里,一张大脸一下子从我头顶倒伸了过来,嘴巴一张一裂,一大团白花花的东西就喷到了我的脸上。

  还好我戴着防毒面具,那些菌丝直接喷到了我的护目镜上,我眼前全是一片乱缠着的白丝。我当机立断抡起枪托把它从我背上砸了下去,但马上又有一只手朝着我抓来,同时其他寄生体一窝蜂全部涌了上来。

  情况猛然变得混乱了起来,闷油瓶在发生变故的一瞬间就从门里冲了出来,此时已经到了我跟前,大力扫开了我前面的几只,一把抓住了我的衣服,干脆地把我往门那边一扔。

  我一下子摔进了一个很粗糙的过道里,感觉眼前一片人影晃动,只能凭感觉一脚踹开了围过来的几个。同时我见闷油瓶没有跟过来,喊了他几声也没得到回应,心下一沉暗骂一声,知道估计是被围在最里面了。

  于是我马上在心里过了一遍当下的其他解决办法,想到了什么后拿着枪一个翻身就爬了起来,一把扯掉了沾满菌丝的防毒面具往回冲。

  没有了防毒面具,我的视线立马好了起来,心里想着“干它狗日的”,端着雷明顿几发就打了过去。霰弹的威力大得多,这些东西本身也不是什么肉厚的,一枪过去连带着几只瞬间炸开了花。

  我几步冲回了闷油瓶的身边,见他正在跟一群缠斗,马上就是几枪打退了他周围的一圈,然后也不恋战,扯着他就拼命往回冲。

  他大概没想到我马上就冲了回来,就这几秒的空档,我还真把他给大力推回了通道里。这时剩下的寄生体已经密密麻麻地围了上来,朝着门疯了似的往里涌。

  我快速地砰砰一阵连射,堵在门口一边退一边打完了剩下的子弹,随后一把拔出了插在包侧的照明弹枪,大吼了一声:

  “闭眼!”

  说完我就一发照明弹朝着室内打了过去。镁粉和铝粉在氧化剂的作用下燃烧了起来,室内瞬间迸发出耀眼的光芒,同时一阵热浪近距离地朝着我掀了过来。

  照明弹在燃烧的过程中会带来大量的热,烧不死也能逼退大半。

  热浪掀过来的同时,我快速往后面撤去,身后的闷油瓶也一把揪住了我的衣领把我往后一扯。我模模糊糊地看到他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关门,马上也弹了起来,跟着他就去拼命扭转盘门。

  有几只冲得近的直接被门夹断了手,我们一直拧了十几圈,直到听到里面发出嘎嘣一声,才住了手。

  我后退了几步,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这时就感觉闷油瓶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拖着我就往盗洞深处走。

  虽然在照明弹打出去的一瞬间我也闭上了眼,但在这种封闭的空间里打照明弹,我站得太近,刚刚还是眼前一白。如今我的视线没有完全恢复,眼前全是手电筒乱晃的模糊光影,这时又想起了被我丢掉的防毒面具,朝着之前的位置一摸捞到了绑带,这才顺着他力的方向跟着往里走。

  我们走出去了好远一段距离,他才停了下来,这时就感觉他掰过了我的脸,似乎是在看我的眼睛。

  我拍了他的手一下,说没事小问题,很快就恢复了,他才仿佛是很轻地舒了一口气,这时我就听到他说:“距离太近了,房间是封闭的。”

  我想了想,明白了他在说刚刚那个情况,道:“这情况正好,封闭的才能有一发解决的效果。”

  他似乎是顿了几秒,又说:“打照明弹太乱来。”

  下到地下后除了分析状况我们就很少有交流了,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我在说。一是因为情况太复杂,多说话不如多戒备,二是因为闷油瓶本身就是一个话少的人,不像胖子,再凶险的情况他也能一路叭叭叭整一堆俏皮话出来。

  现在他的语气还是很淡,但我却察觉到他似乎有点生气,于是眯起眼就想去看他的脸,然而现在眼前还是有点模糊,只能大概看清楚他的轮廓。

  他看我这样,叹了一口气,把脸凑近了一些又摸了摸我的眼睛,倒也不再多说了,拉着我在过道里坐了下来。

  我倒觉得闷油瓶这话跟直接顶了我一句似的,并不生气,反而觉得有点新鲜,笑了一声道:“这算什么乱来的,我有把握。你是没见过真乱来的情况。”

  从山里出来后,除了最开始搞姓黄的我们下了一个小斗,闷油瓶就没再和我去过什么凶斗。虽然事发突然,但刚才那个状况实际上怎么解决我心里有数,这样反而更安全也更有效率,只是身体的记忆让我来不及多说,直接做出了行动。

  我以为他对于我在斗里的印象,可能还停留在很久以前的菜鸡时期,当下就扯了一句玩笑话想糊弄过去。

  没想到闷油瓶听到后就说:“我知道。”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接,这时候见他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才又叫了我一声:“吴邪。”

  我眼皮就是一跳,觉得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无非就是劝我回去之类的了。这一路上我感觉他很多次都想要开口,但我很固执,也没怎么拖他的后腿,他才没有说出来。

  我马上打断了他:“这说白了也是我的事,要找的东西我占大头,况且都走到这里了。我之前也说过了,我是为了让我自己心安。”

  闷油瓶没接话,沉默了很久,我以为他还在想劝我的话,于是继续说:“如果你需要一样东西救命,我要一个人去一个很凶险没有把握的地方找,你会让我一个人去吗?”

  他说:“不会有这种状况。”

  我暗叹一声,心说,来了,话题终结者,这他妈没办法继续再聊了,这时他突然又淡淡地补了一句:

  “我不会让这种状况发生,吴邪,你应该继续活在光里。”

  我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我现在视力恢复了很多,已经可以大概看清楚他的脸了。他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我,还是一脸淡然的表情,但神色非常认真。

  我看着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做出什么反应,突然就有点堵得慌,沉默了半晌才回道:“你如果因为我折在这里了,我还有什么光可言?”

  “我的命是我自己的,但我现在想要和你一起活下去。现在已经不比当年了,我不会拖你的后腿,下面不知道有什么凶险,我们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

  这就是他没有意识到的一个问题。他总是习惯殿后,救人,承担一切,但对于我来说,如果他这个人没了,我还有什么光。

  他听到之后没有接话了,沉默了半晌伸过手来抱住了我。我咽下了后半句“如果我们两人之中必定要没一个,我还是希望你活下来”,也抬手回抱住了他,想了想又安慰似的拍了几下。

  闷油瓶没有再提让我回去的话,两人停在过道里休整了一阵子。我的视力到这个时候也差不多恢复了,开始上下扫视这个盗洞。这个洞打得很粗糙,但看得出来动用了很多人力,两个人走起来都不觉得拥挤。

  这时我又想起了之前被我捞回来的防毒面具,刚刚也没顾得上,停下来后我就丢在了一边。现在去看发现上面全部都是白色的菌丝,要是刚才没有防毒面具挡那一下,这东西就直接喷了我满脸。

  也不知道这东西的寄生原理是什么,中招了还有没有得救,别是一沾上就得回去一起打卡上班了。这样一想,我更加觉得打照明弹是稳妥的办法。

  我手一伸护目镜上,就见那菌丝好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往上扭动起来。闷油瓶抓住了我的手把我拉了回去,他的伤口刚才又裂开了,现在手对着那防毒面具握拳用力一挤,血就流了下去。

  他的血一滴上去,菌丝就好像是溶解了一般,然后他伸手又开始往我脖子之类的地方抹血。

  我看着他的动作,突然就顿悟了。之前的分析全部错了,这东西不是怕我的山寨宝血,是只怕闷油瓶的血。之前在雨林里走的时候,闷油瓶就抹了我一脖子的血,所以不管是在大坝还是在电梯里它们都有所顾忌。

  但从电梯里出来后,我们在水里滚了一遭才来到了密闭室,我身上闷油瓶的血被洗掉了,所以刚才它们才突然对着我发难。

  我想通了之后,又觉得心里一阵不安。我的山寨宝血虽然时灵时不灵,但之前还以为好歹可以两个人分担一下,现在看来只能靠他了。但不知道下面还有多少这种东西,光靠他,血不得直接流干。

  于是我一边拉过他的手重新包扎,一边说:“进去后你也别胡来,别的办法多得是。我照明弹还有剩,实在不行炸它丫的。”

  闷油瓶“嗯”了一声,我看他答应得倒是干脆,瞥了他一眼,却在心里盘算着到时候得多看着他一点。我们又坐了一会,我吃了药喝了点水,这时也感觉视力全部恢复了,就继续朝着深处走去。

  这盗洞打得弯弯绕绕的,走到后面陡然变窄,我们只能爬着前进。又差不多爬了大半个小时,我们来到了一个豁口旁边。

  外面应该就是墓室了,我把测量空气的仪器伸了出去,确定没问题才顺次爬了出去。

  这是一个很小的拱形石室,一扇石门旁边立着两个石人甬,门已经被暴力破开了。之前的那批人应该深入到了比较里面,直到遇到了菌丝才开始撤退,这倒是给我们省了不少事。

  那人甬是砂岩材质的,表面已经风化了,线条勾得很简单,但惟妙惟肖,闭着眼睛立在那里。这里空荡荡的,石人甬的主要雕刻技法也就集中在了五官上,看不出朝代,我们没有做过多的停留,过了门继续往里深入。

  门后面是一条很长的走道,我手电一扫,两边的墙上全是壁画,可能因为之前门被破开外面的空气进来了,壁画损坏得厉害,一片的斑驳。

  我们的目的不是考古,也不是倒冥器,闷油瓶确认了一下没有机关,就带头朝着尽头继续走。我一边快步跟着他一边草草地看过去,这些壁画被损坏得很严重,我只能大概看出来上面画了很多人,在跪拜祭祀着什么。

  很快另一扇石门出现在了尽头,依旧是有被打开过的痕迹,只不过这扇门可能有回弹装置,如今又重新合上了。闷油瓶找到机关打开了门,我跟他钻了进去,发现门后面又是一条甬道。这个门就开在这条甬道的中间,正对着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