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抱就抱了◎

  许林秀靠在重斐的肩膀上睡了,没有再喝的意识。且他嘴上说着饮酒,左右不过饮些姑苏梅酒。

  姑苏梅酒对于好喝烈酒的人而言没有半分挑战,味道太甜,温柔绵密,估计能喝醉的,只有像许林秀这种极少沾酒的人。

  将军带个美人,也就是许公子上了马车,车夫一时片刻拿捏不定主意,遂问:“将军,要去何处?”

  重斐看许林秀醉得彻底,睡得安静,拇指和食指一拢,捏捏他的下巴。力道起初随意,感受指腹间捏的脸像块嫩豆腐似的,一捏就碎,又松开了手。

  甫一松开,重斐盯着许林秀下巴那块浮现的红痕,此刻手里空空,又想自己理应多捏会儿,怜香惜玉个什么劲。

  许林秀心知自己身子孱弱,却还为了个已经不要的男人深夜独自买醉,呵,真是情深意浓。

  重斐本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战场上的嗜血修罗王,满朝敬他,更畏他,惧他。索性恶人做到底,重斐懒得装了,声音低沉懒散的:“回府。”

  将军府大门,护卫军看见自家将军从车厢抱下个人,惊讶之余无人吱声。

  许林秀侧脸靠在重斐肩膀,气息温浅,夹杂一股浅淡幽幽的梅香,两人靠得近,敏重斐锐的嗅觉无法忽视。

  他低头望着许林秀,边走边吩咐总管:“安排一间卧房,别点香,不能透风,床要弄舒服。”

  又道:“再把黄御医请来。”

  总管应了吩咐领着人去准备,重斐满怀梅香温软,说不出是个什么心绪,神情淡淡的,把许林秀放在床榻时,看他醉酒酡红的脸庞,道:“没几两肉。”

  虽没长几两肉,却因常年久宅,瘦弱归瘦弱,抱起来倒很软,重斐没抱过谁,许林秀对他而言,真像抱着一团水。

  这团水是软的,温的,含了幽香,黏沾着指腹。

  他移开目光,很快又盯着许林秀的脸,眼不眨一下地看。

  许林秀忽然拧起眉心,神情不适。

  重斐下意识就问:“怎么了。”

  见许林秀翻来覆去,以为他想吐,把人揽于腿上放着,掌心抵在背后有些生硬地拍了拍。

  许林秀闷闷地开口:“渴……”

  重斐命下人送水进屋,叫个手轻的丫鬟给许林秀慢慢喂水。

  喝完水,许林秀安静睡好,这次不叫不闹。

  重斐道:“以后还敢不敢喝酒了。”

  若非桑北弥来通报,许林秀这么个人,喝醉了周围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还一定呢。

  黄御医是从宫里跟来,候在绍城任重斐专用的御医。

  许林秀身子一直生病,自己又喜欢勉强,重斐早看不惯了,趁此时机让黄御医好好瞧瞧,该治的治,该补的补。

  重斐问:“他如何。”

  黄御医道:“公子这副身子骨虚弱,既有出生时所带,又有后天造成。虚要补,补又不能强补,只能温养,像清理水中细碎砂砾,不能囫囵而就,唯有一粒粒理出来,让水底重新清澈。”

  重斐:“你看着办就好,药材该用的用,府上不缺。”

  直至总管送黄御医离开,重斐还坐在床头没动。

  许林秀忽然身子一翻,重斐眼疾手快地将人揽住。

  他将掌心抵在许林秀穴/后注入微少内力,睡不安稳的许林秀发髻,鼻梁,眉心沁出薄汗,身子渐渐暖热,呕吐之感消失殆尽,呼吸绵长。

  重斐神情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以后莫再犯傻,为了不相干的人作践自己不值得。”

  *

  许林秀一觉睡醒发现自己居然在将军府,屋外的下人端着洗漱器皿鱼贯而入,尚未回神的他被人伺候着洗漱更衣。

  其中为首,看起来聪明伶俐地丫鬟说道:“公子,将军一早就吩咐过,若公子有何需求向我们吩咐即可。”

  许林秀问:“将军呢?”

  丫鬟道:“将军天不亮就出府了。”

  碎片式的记忆陆续涌进脑海,许林秀怔怔茫茫,昨夜一次心血来潮,结果失态的样子全叫重斐看了去。

  他离开将军府先行回一趟院落,冬秋果然急疯了,看见他,忙追问昨夜去处。

  许林秀安抚冬秋,重新换过一身月白轻衣,乘马车去了军营。

  桑北弥在沙场上远远看见人,笑呵呵地绕上前。

  “公子,昨儿可好?”

  许林秀狐疑,桑北弥道:“公子深夜在酒楼饮醉,将军惜才,又担心公子出事,于是将公子带走了啊。”

  许林秀隐隐有点不好的预感。

  “我如何被将军带走的。”

  桑北弥道:“将军抱着公子出了暗香盈袖呢。”

  “楼里楼外的人都瞧见了。”

  许林秀:“……”

  桑北弥背手而行,问道:“公子觉得将军如何?”

  许林秀道:“将军骁勇善战,救苍生于水火,无愧战神之名。”

  桑北弥嘿嘿笑了笑,许林秀:“怎么了?”

  桑北弥道:“公子,将军在军营呢,你去找他吧。”

  许林秀愈发摸不着头脑:“我先到工坊看看。”

  桑北弥:“好,好。”

  结果等许林秀到了工坊,平日见到他跟狼见到肉一样的师傅们望着他的眼神既包含慈爱,又带几分敬畏。

  许林秀:“?”

  师傅们说道:“许公子以后要多加照顾咱们工坊啊。”

  许林秀哭笑不得:“诸位师傅,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函人师傅宽慰道:“咱们这帮老头儿跟着将军效命多年,孙子都抱上几个了,终于看见将军往府里抱回个人啦。”

  时至此刻,许林秀才知道昨夜的事恐怕已在城里传得人人皆知。

  他好不容易找到重斐,希望对方能向下属简单解释解释,或者下令别让人再传。

  重斐射出几支弩/箭才停手,慢条斯理道:“为何要堵住别人的嘴,许公子与本候又没发生什么,越不让人说别人就越觉得有什么,莫非许公子想和本候发生点什么,从而坐实这些话。”

  许林秀:“……”

  他斟酌道:“恐怕会有损将军名誉,草民身世平凡,又与人和离过,传出去会……”

  重斐嗤笑。

  “许公子到底保守了些,看着不像啊。”

  许林秀眨眼。

  重斐道:“在涑州,日子过不下去和离的双方,第二日都能找个合意的人成亲过日子。许公子胆识过人,慧心如兰,何必拘于礼数。”

  口吻忽然冷淡:“莫非……许公子这辈子真打算为那个人孤独终老?”

  许林秀:“……”

  他无可奈何道:“将军,草民如今不想思考这些事。”

  重斐:“嗯,那就不想。”

  说着把弩/箭递给许林秀:“会不会。”

  许林秀一怔。

  重斐看着他的眼睛:“要不要学。”

  “许公子,你在任家拘了太久,做事习惯思前顾后。今时不同往日,你有自己的想法,何必在意他人口舌。”

  重斐蓝眸含着蛊惑,道:“何必让自己这颗明珠蒙尘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