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上梁不正【完结】>第256章

  那方阗悯仿佛看明白了她的用意,不待她近身,人往岫昭方向奔去了。他这一奔颇有些逃命的意思,速度极快,更显得有些狼狈。傅筝在空中没有着力,落下时扑了个空,正恼怒着要追他,阗悯赶到了迎上的岫昭身边,畏畏缩缩躲在了人身后。

  岫昭侧目望他一眼,很是赞赏他的应变能力,忍笑道:“你倒跑的快。”

  “可不是么,我一直觉得她会来找我,却没想到她现在才来找我。”阗悯生着一张极俊的脸,堂堂的征北将军,却毫无要面子的自觉,此时半躲在岫昭后头抚胸口。

  傅筝对他的印象大为改观。亏他长得这般威武,还高出岫昭小半个头,原来是个怕死的绣花枕头?

  那头岫昭听着人在耳边耳语些什么,一时笑了起来,低声道:“那你可要躲好。”

  阗悯尴尬咳嗽一声道:“要是有杆枪就好了,好歹替你分担一些。”

  钟乔听着一愣,正要开口,发现傅筝望了过来,忙闭嘴往后退了两步。傅筝的目标并不是他,此刻也懒得理他,只往岫昭阗悯的方向去了。

  钟乔得以喘口气,奔回了马车,连翻带滚地上了车。

  阗悯看得频频皱眉,有些哭笑不得:“你说钟侯爷这是……”

  岫昭摇摇头道:“或许车中安全一些,悯儿和我也顾不了那么多。”

  阗悯默然。傅筝到得两人跟前,嘲道:“如此怕死,怎上得战场?皇上是高看你了。”

  “他怎样看我与你有什么关系,你是未得重用嫉妒了?”阗悯一时不快,张口怼了回去。

  “呸,胡说八道什么?!”傅筝捏紧骨鞭,心中像是被刺了一下 。

  岫昭忽然伸手在阗悯手臂上捏了捏。阗悯没懂他什么意思,岫昭却转过头冲他一笑。这一笑出落得风情万种,让阗悯呆了一瞬。

  “你怎么这么可爱,退一些。”岫昭似是被他先前的话逗笑,横了剑打算与傅筝再战。

  阗悯面上不依道:“你也当我不行了。”

  “谁叫你躲得这么快。”岫昭依旧在笑,即便要面对傅筝,他与阗悯在一起依旧心中无惧,甚至是有些高兴的。能亲手保护自己喜欢的人,对他来说是一种难得的经历。

  阗悯在他身后犹如一只被护着的“幼雏”,撇着嘴道:“曦琰我怕。”

  岫昭还从未见过他这般“撒娇示弱”的模样,即便是阗悯小时候也不曾有,当即恨道:“在外边不准这样!”

  傅筝见他二人这般实在碍眼,一鞭子冲岫昭当头罩下。岫昭难得见她有抢攻的时候,正合心意,一剑横削而出。两件武器相撞,爆出一串火星子来。傅筝心道要遭,岫昭手下力道不减,竟要硬削她手中骨鞭。她被阗悯装模作样挑拨,压根忘了岫昭手中的这柄利器不能硬碰。

  岫昭蛮力之下,红郢又向前推了一寸,剑刃斫入一截椎骨,在岫昭的拖拉下裂开一个缺口。这个缺口肉眼可见地分出一道长痕,最终崩裂开来。

  傅筝的眼瞪大了。岫昭嘴唇勾起一抹笑,“呵”了一声,挥剑不断往那缺口处落。傅筝这条鞭原本光滑无比,这时候缺了个口,无疑给了岫昭一个可攻的弱点。

  在岫昭几番抢攻之下,那处缺损的骨头由一个小角到整个碎掉,好似割了傅筝一块肉。很快地,从那椎骨破裂的缝口中,漏出一颗颗黑色的细砂,似铁非铁,看不出是何物。

  阗悯和岫昭的心同时紧了紧。这要是毒砂,岫昭与她近距离火拼不可不防。

  傅筝为了增加骨鞭的重量,确实在鞭中注满了铁砂。这些砂非但能为空骨更坚硬,也是她暗藏的一记杀招。原本要是骨鞭被暴力拆解,里头的细砂便能遮天蔽日尽数洒出。可岫昭这剑却只是砍缺了她的武器,并没将里头的钢索砍断,毒砂这般尴尬地浪费掉实在让她痛心。

  岫昭往后退了六七步,躲出了傅筝的攻击范围,又站到了阗悯身前。

  “悯儿,那砂是不是有毒?我也怕了。”岫昭将红郢背在身后,一只手玩笑般地去抱阗悯的腰。

  “…………”

  阗悯见他现在还有心情说笑,不由得放下心来:至少岫昭看来没有受伤。

  岫昭靠在他肩旁低声道:“钟乔都进去那么久了,怎么还没摸出一件兵器来?”

  阗悯诧道:“曦琰如何知道他是……”

  岫昭暗笑道:“他在北地多久了,你真当他这个侯爷如此怂包么?”

  这一点阗悯其实是认同的。不过先前出来之时他们走得太匆忙,他并未发现车里有什么兵器。这时候叫他如何变出一件来?

  仿佛与二人心有灵犀,钟乔从马车里探出头来,朝阗悯方向喊道:“少将军——!”

  阗悯远远见着他手中一截短棍,皱着眉道:“侯爷。”

  钟乔忽将手中“短棍”掷出,“短棍”去势极快,似乎并不是一截普通的木头。岫昭已在黑暗中瞧出一些端倪,大笑道:“我等都小看了侯爷这个做武器的行家。”

  阗悯将那半截棍接在手里,才发现这不是一截普通的棍子。“短棍”一头赫然是一截银光闪闪的枪头。只是这带着头的枪杆还不及他的手臂长,不知是从哪儿找的东西拼凑上的。岫昭道:“还有么?”

  阗悯手握住的地方冰凉,花纹暗显,竟是一截铁质的空杆。他当即拉住木杆一抽,发现两截刚刚能够接上,不由大喜道:“侯爷真神人也。”

  钟乔在一边拱手道:“听说少将军的枪法尤胜当年,不知今日能否得偿所愿,见上一见。”

  阗悯长枪在手,立时变了个人,将长枪在手中把玩两圈,才笑道:“侯爷要看多少回都成。”

  岫昭多年前就见过他弄枪,那时候阗悯还是个五岁的娃娃。现在人在跟前翩翩玉立,眉清目朗,心花仿佛一霎间开了。傅筝的骨鞭再长,也长不过阗悯手中的一截长枪,加之他身高臂长,无疑又让枪的攻击距离更上层楼。

  ——即便傅筝鞭中的毒砂也不惧。岫昭开心极了,他不光可以偷得一会儿闲,还可以看到阗悯对战。长兵对长兵,阗悯是不会输的。这种自信就好像他对自己,阗悯在枪法一道上的确是行家中的行家。

  傅筝此时面色十分复杂。阗悯与先前的胆小懦弱样比起来好似是在玩她。他一个大男人竟在她面前装模作样!装得她真信了——他就不像个将军的模样!将军不都是目中无人,自视甚高吗?

  阗悯对傅筝眨眨眼道:“你如果现在走,还来得及。不然晚了,命可就要留在这儿。”

  傅筝的拳头里尽是愤怒,阗悯这是在侮辱她。她骤然发动手中骨鞭的机簧,将骨鞭伸长了两掌。岫昭一愣道:“还有这等机关,悯儿你行不行。”

  “无妨。”阗悯抄起枪,平平递了上去。银枪挽花,夜色中似一朵绽开的梨花,罩向傅筝胸前一尺。傅筝感觉长枪逼近,避无可避,只得举起长鞭扫去。这一扫之下才觉不好,阗悯的枪尖似是有粘性,撞在她的骨鞭上又弹了回来,依旧指着她胸前。这一碰之下傅筝慌了神,往后急退两步,才发现阗悯跟得比岫昭快得多,枪尖离她胸口还不到三寸。

  她并不会枪,所以也并不知阗悯臂中的枪是个什么套路。只觉得那杆枪时而蛇一般灵活,时而力大势沉开碑裂石。她原本力量就不如普通男子,因放长了骨鞭力量又更不如前,应对阗悯的进攻十分费力。

  两人对战还不及十个回合,傅筝便发现她的骨鞭上尽是深深浅浅的划痕。

  手握长枪的阗悯,力道竟比岫昭大了许多倍!

  并不是她无对战经验,而是人在劣势的时候,精力十分容易分散,失去分析细节的能力。傅筝就是如此感性的一个人:在她有优势的时候,可以发挥十二成的战力,而处于劣势时,实力仅仅能发挥个七八成。阗悯的枪杆子压头不止一次,她数次慌得选择了去与他硬扛,事后才发现中了阗悯的计,骨鞭被砍得面目全非。

  阗悯根本不跟她讲套路,就纯粹的与她比力气。他仗着一寸长一寸长的优势,只与她硬拼。傅筝被他这种卑鄙无耻的打法气上了头,几番下来虎口发虚,软得几乎握不住鞭子。

  她并没有龚昶那般灵活的步伐,所以无法撤了鞭子近身攻击阗悯。岫昭在一旁看得击掌,不管阗悯用什么样的方法,能赢就够了。至于阗悯要选择宗师级的打法,亦或是流氓下三滥,这都不重要。他是名将军,对战局的把握细致入微,想不夸都不行。

  自己占齐了优势,自然不讲武德。

  兵法讲求的是“以强胜弱”,并非要与人论英雄。阗悯并没有什么名誉的枷锁和负累,也没有如王宇一般对女子的怜香惜玉的心境,他脑中除了赢,可能也只剩下让岫昭看着他赢了。

  傅筝骨鞭中的铁砂漏了大半,武器变得更轻了。鞭梢传回的力量告诉她,再不快些结束战斗,她恐怕真的会折在这儿。她垂下的骨鞭已经支离破碎,大部分骨头都已砍出裂口,即便日后在用,也会成为她战斗的耻辱。

  她得重新审视阗悯,用她残存的武器杀了他。

  跨年啦,宝宝们新年快乐~2023心想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