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上梁不正【完结】>第155章

  阗悯只得把东西顺手藏在了被窝里。舒桐开了门道:“正好你来,端进去吧。”

  许达搁下碗筷道:“将军这次出征,能不能带上我,我也想去见见世面。”

  “打仗可不是玩。”阗悯摸了摸碗,才起的锅,里边的面还烫着。

  “我知道,可我也想保家卫国,这才是男子汉该做的事。”许达说着这话的时候眼在放光,四年前他就求过阗悯,那时候阗悯受伤,也没同意带着他。

  阗悯自小就在军中,是阗风替他选择了未来的路。他从没觉得打仗是件伟大的事,也不觉得那是男儿应当做的。仿佛他生来就是为了去打一场又一场的仗,没有喜欢与不喜欢。面对憧憬战斗的许达,阗悯明白,战争对他来说不过是实现自我价值的一种方式,他远没想过要背负什么。

  “你既想去,那就去吧。”

  “谢谢将军!”许达掩不住心中喜悦,朝阗悯行了个大礼,阗悯摇摇头,不可闻地叹了一声。

  舒桐坐着只顾吃自己的,仿佛没听着他们说话,直到喝光碗里的最后一口面汤,才出声道:“去也不让你打,跟着他就行。”

  许达小声道:“那我不是只能当个做饭洗衣服的?”

  舒桐扬扬眉:“你不干,我让别人来干。你知不知道偌大的军营,想跟他的人有多少?”

  阗悯看了舒桐一眼,吹了吹碗里的面,只想着快些吃完了把许达打发走。

  许达犹犹豫豫,想了道:“那我还是老实做饭吧。”

  舒桐道:“这才对,舒服的地方你不呆,偏要赶着去送死。”

  阗悯把面吃完,推了碗给许达:“去把东西收拾了,说不定这两日就要走。”

  “诶,哎!”许达叠好两副碗筷,收拾干净桌子便出去了,舒桐与阗悯心有灵犀,等着许达前脚一走,又关好大门回来。

  “快,快呀!”舒桐猴急着坐在桌旁,颇有些等不及要看阗悯床上的东西。

  阗悯回身拿了木盒,轻轻搁在桌上,双手触着锁扣道:“万一不是呢?”

  “怎么会不是呢,快看看。”舒桐眼巴巴瞅着,这种只有皇帝才拥有的密卷自己也有能近观的时候,那自是心动得跟见了龚昶似的。

  阗悯拨了拨盒子上的银锁:“我没钥匙。”

  舒桐凑到阗悯跟前,看着他手里捏着的小锁道:“怎么这么小?没钥匙你就不能扯了它?”

  眼前的锁确实小得可怜,且不是寻常的铜制。阗悯见着奇怪,心道难道这是他爹去找了谁定做的?他指尖捏着那枚小锁,头一遭觉着毫无头绪。

  舒桐皱眉道:“这么小的锁,钥匙难不成是根绣花针?”

  阗悯正在苦思,闻言似乎想到了什么,复问舒桐道:“你刚才说什么?”

  “…………”舒桐见他有反应,茫然重复道:“这钥匙难道是根绣花针?”

  阗悯伸手掏出脖子上挂着的银箭,自言自语道:“不如用这个试试……?”

  舒桐眼里一亮,阗悯这银箭端上带钩,刚好与那银锁的大小相匹配。片刻间阗悯便从颈上取下银箭,尖端对准锁孔,把银箭连杆一齐送了进去。只听得“咔”地一声,银锁一头锁芯弹出,这锁竟打开了。

  舒桐道:“这钥匙……你一直都有啊?我怎么不知道你身上有这么个东西?”

  阗悯不想和他解释小时候的事,想着他爹如此儿戏把这个当钥匙,或许没想过他走的时候把它埋了。他当年想必是很喜欢这对小箭的,喜欢到连他爹都知道。他想着想着又笑起来,看得舒桐一脸懵。

  “兄弟,你倒是开啊?”

  阗悯回过神,拇指一拨开了锁扣。盒子里躺着一只玄色口袋,里面柱形物若隐若现。阗悯解开布袋口,将里头物事抽了出来。果如二人所想,淡黄色纸卷展开,朱砂、石青、墨色绘制的全境驻军图呈现在眼前。舒桐手里握着纸卷一头,叹道:“我从未见过如此细致的布防图,这辈子值了!”

  阗悯目光落在纸卷上:山川河流绘得工整仔细,各个城口关隘的地形及驻军数量都标记得清清楚楚。这份地图比想象的长,除了重要的城池,粮仓水道也细细标注在了后边。两人看得仔细,不觉时间飞快,一看就过去了小半个时辰。阗悯忽将纸卷收了道:“别看了,现在不是时候,以后再看。”

  舒桐记了个大概,点头道:“这图你要是能记了,怕是能……”

  “能什么,别胡说。”阗悯将纸卷塞回布袋,却发现里边有一物抵着。适才他抽出的时候并未发现,想来是裹夹在了驻军图里边。这卷纸比驻军图卷得更细致,用空纸在外裹了好几层,封口处用狂草写了三字:悯亲启。

  阗悯认得阗风的手迹,心道难道这卷是阗风写的。舒桐注意力被他手里的东西吸引了来:“这是什么?”

  阗悯拆开封口,将这卷一尺来长的小卷打开,发现并不是图画,只是一卷手书。这纸是他年幼时在书房常见的纸,确是出自阗家。手卷上规整写着的,竟是在朝武将的性格和行军风格。阗悯读着心脏狂跳,发现这卷纸是按年龄排序,到后头自己的名字赫然在列。他的性格阗风并未写在上头,只留一行字:“戒骄戒躁,平心静气”。

  “我爹是在想什么……”阗悯手心有些微汗,又往后看,果不其然看到了舒桐。舒桐的名字在他旁边,标注有“心细如发,谨慎持重”几个细末小字。阗悯笑道:“你看,爹对你评价蛮好。”

  舒桐歪过头看,末了道:“老将军是怕你有朝一日与他们对上?”

  阗悯自是觉得阗风不会有先知之能知道他喜欢岫昭,这份东西应该是留给他用于自保的。

  “应当是吧。”阗悯将纸卷回原样,与驻军图一并放回袋中,再锁进木盒里。这盒子忽然到他手里,他也不知该藏在哪里好,左右看了都觉着不安全。

  舒桐道:“你把它原样放回去,若不然,还有一个安全的地方。”

  “哪里?”

  “琰王府。”

  岫昭的秘密多,王府里自然有能藏东西的地方。阗悯听过却道:“你要我把这个交给他?”

  “你不愿意?”

  阗悯自然是不愿意的,不然也不会问。舒桐见他面有犹疑,等着听他的打算。

  阗悯道:“我爹没有反叛的心思,可这东西若是被别人见了,难免会那么想。”

  “你说的别人是指王爷?”

  “王府人多,难免会有其他人知道。”

  舒桐琢磨着他难道是指龚昶林宣?可他二人既能得岫昭重用,想来也是能信任的。只是这人与人之间没有羁绊,自然也没那么容易产生信任。

  “我还怕…………他忽然得了这个,有些事就会不管不顾。”

  ——是怕失了王爷对他的器重?舒桐脑中闪过这想法,不过并没当回事。阗悯除了偶尔犯些小毛病,个人能力堪称罕有,并不是寻常人可以替代的。除了生来这副傲人骨架,还有阗风倾囊相授。能在十五岁领军独当一面,与阗风从小的悉心教导分不开。——可惜被王爷糟蹋了,舒桐叹道:“你就不能快些把他办了,让他听你的?”

  阗悯把盒子放回原处,吸了一大口灰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