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我收到了一个不存在的玩家的退信>第129章 生死相依11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重新缓缓睁开了眼。

  入眼是一片漆黑。我空白地看着那片黑暗,不知道这里是哪,我又为什么会在这里。又过了很久,记忆才一点一点地回归。

  我勉强动了一下,结果只是一个细微的动作,全身上下就牵动着疼,而且一条腿被重物压着了,只得保持着原来的躺姿。

  我拨开身上一些不算太重的碎石,四处摸索了摸索,发现面前斜倒着一块平面,大概是一大块天花板或是什么类似的,一端高架在音箱上,另一端在地上挤得粉碎,给我留了个和地面之间的夹角,顺带挡下了更多的倒塌物。空间不是很大,也没有出路。

  地震?我们这边上一次地震已经是几十年前了,而且楼塌成这样震级是要多高?

  我缓了缓,艰涩地开口:“江……珩……?”

  没有答复。

  我喘了喘,被粉尘呛得咳了两声,一下被迫用光了所有力气,好久才再次嘶哑地喊了声他的名字。

  “……我在。”熟悉的声音在不算太远的地方响起,但因为阻碍太多,听起来很是模糊。

  我一下精神了起来,忙问:“你有没有事?”

  “我没事。”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短促,“你呢?”

  “我……”我摸了一下一直感觉不太对劲的左大腿,结果一摸就是一片刺痛和粘稠。一股不安顿时发散。我颤抖地把那只沾满了血的手举到眼前。虽说这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我还是能嗅到浓郁的血腥味。

  我想动一下右腿,但右腿此时已经不听使唤了,只能隐隐感到一股被压迫感。

  “不晚?”

  “我……我左腿受伤了,流了点血,”我鼻子一酸,还是拼命压下声音里的惊慌,“右腿被压着了。”

  “快点包扎,记得按着伤……口。”我听到他浅浅地吸了口气,“压着你腿的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有点沉……”

  “先包扎。”

  我忍着疼费力地扯了半□□服无果,干脆摸来一块边缘锋利的石头,用力割下一大片布来,咬着牙往腿上缠。肾移植两年之后我还是有些贫血,现在已经明显有了力不从心的感觉,身上浸着冷汗,喘气也喘得厉害。虽然应该没有伤到股动脉,但再失血下去也不妙。

  一番操作完后我已经是筋疲力尽,躺在地上一边压着伤口一边调整着呼吸,恐惧这才开始向我裹来。

  和死亡的斗争不是应该结束了吗?那些疼到不堪回忆的治疗我忍过来了,肾也移植了……为什么兜兜转转还是到了鬼门关门口?我的命运就这么爱和我开玩笑?

  太不公平了……

  我明明这么努力地活着。

  “包扎好了……?”江珩喘息着问我,声音似乎比刚才更虚弱了一些。

  “好了吧。”我忙擦了擦泪,虽说他根本看不见。

  “好……那我们现在来挪你腿上的东西。”

  “挪……!?”我一听忙道,“万一挪了之后上面的东西接着砸下来——”

  “不会的……我刚刚摸到了,只是一块水泥,不是很大,你推得动的。上面的东西不是靠它撑着的——”他说到这里忽然咳了起来,听得我跟着揪心。过了会,他才轻声道,“我这次……帮不了你,你要自己来。”

  听到他最后一句话,我泪意又涌了上来,咬着唇应了声,努力伸手往腿上探去。这边的空间不允许我坐起来,只能靠上半身一点一点地往下蜷。等手推上那块东西时,那东西微微往另一边歪了一下,看来不是很重。

  用腿会方便很多,可我左腿流血不敢妄动,右腿又被压得没什么知觉,只能用手一下下地挪。

  正挪着,头顶上突然发出一片细碎的由近至远的响声,吓得我顿时僵在了原地。

  之前强行塑起的冷静都在这一瞬崩溃了。所有的情绪排山倒海而来,我顿时就缩成一团大哭了起来。

  江珩声音低弱地安慰我:“没事的……上面的一点小松动,不是因为你。”

  “我不行,真的不行……”我知道不能浪费体力,还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定会有东西砸下来,那怎么办……我做不到……”

  “听我的,深呼吸,慢慢从一个方向开始……”他喘了喘气,“我一直陪着你呢,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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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泥被挪开后,我们两厢无言了很久,依旧没有等来救援。

  我重新陷入了一种意识半无的状态,可能是失血失得有点严重,也可能只是单纯地累了,身体渐渐变得沉重,明明身下是冷硬的地面,还是感觉在不住地往下陷。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温度。暖气渐渐地从石缝间散开,外面的温度一点点地攀了进来。时已入夜,冷得我都没力气发颤了。

  困。很困。

  我半梦半醒的,似乎做了很多梦,内容都是以前发生过的事,像极了别人口里的走马灯。

  “阿珩,”意识游离间,我咬着一口微乎其微的气,轻声地问,“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会,别瞎想。”他的气息也有些微弱,从几层乱石后模糊地传来。

  我轻轻地扯了一下唇角,听着自己呼吸一丝比一丝低浅,到最后成了只萦在鼻尖的一道若有若无的气息。

  说不怕死是假的,但折腾到现在,我已经没有什么波澜了。死亡这件事我很久之前就准备好了:我曾有一段时间一旦睡着就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现在无非是另一场我早有准备的长眠。

  我感觉自己坚持不住了。

  江珩那边传来一声及其低微的窸窣声,然后就听他低哑地问:“等结束了……你想去哪?”

  我想去哪?

  我微微睁了睁眼,怅然地看着眼前的黑暗,忽然想到小时候被关在箱子里的那次。被冰冷和黑暗困了几个小时之后,我妈妈一脸焦急地把我抱了出来。

  这个问题把我的意识被从泥泞中拖了出来。我眼睑颤了颤,感觉滚烫的眼泪顺着鬓角滚了下去:“海边。”

  人在意识不清的时候总会不由自主地去回忆所有的意难平。我几乎休眠的思绪又开始转了起来,想到了那夜不断的电视,也想到了我再也不敢接近的海滩。

  也许这一切就是对我逃避现实的惩罚,被落石困住,逃无可逃。

  江珩是知道我父母的事的,听了就默了默:“海边?”

  “嗯。”我颤抖着吸了口气,“我其实……很爱逃避现实的。”

  他没有答话。

  “我不是不喜欢海……我喜欢的,但我爸妈那件事之后我再也没去过……”我说着说着,断断续续地哽咽了起来,“这次我不想再……等、等我们出去了……我们去……海边去……去看……”

  “好。”他声音轻浅但坚定,“我们去看海。”

  我哭喘着:“你要答应我……一定要……”

  “我答应你。”

  我呼吸紊乱,抿着唇拼命点了点头。眼泪在冰凉的脸上划出几近灼伤的痕迹,给我重新注入了点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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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不知多久,救援仍旧没有来。

  那种疲累的感觉再度袭来。我挣扎着以保持清醒,但浑身的力气和知觉都在被渐渐抽离;混沌间,意识再一次向下坠去。

  “不晚……别睡着了……”不知道是不是我听力减弱的问题,他的声音听起来分外低弱,“记得我们……要去看海吗……?”

  我想回答他,可连一点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我不会不记得的。和江珩的事情,我从来记得清清楚楚。就算我忘了,他也会替我记着。

  困意势如山洪。我最后无力反抗,轻轻阖上了眼,想着让我休息一下。就一下。

  这只是一场地震而已。我知道江珩不会食言。有他在从来不会出事。我们会一起好好地出去,然后继续所有事情。

  如果死里逃生是一种重生,这一次,我不会再逃避了。

  我们是要去看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