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我收到了一个不存在的玩家的退信>第14章 红尘学艺11

  离开的时候,我偷偷回头看了一眼石碑上的黑白照。环夫人笑得舒缓娴静,丝毫没有我记忆里的那般狰狞。

  “我看见她的脸像化了一样往下淌……”我在他身边走着,回忆了一下那个场景,后怕又艰难地道。

  “我也看见了。”他安慰我。

  “然后整张脸上下转了过来……”

  “这个我倒是没看见。大概幻觉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下次遇到这种情况我应该怎么办?”

  面对我欲哭无泪的控诉,他的回答倒是简短得很:“喊我。”

  “可……”

  “听你叫了好几遍别过来。跟鬼喊那些是没用的。”他垂眸瞥了我一眼,“如果有下次,直接喊我名字比什么都管用。”

  我愣愣地消化了两遍,忽然觉得他这句话说得我有些心动,想了想又觉得不能自作多情,于是闷闷应了声,垂着头跟在他旁边。

  现在的情势已经很清晰了。如果不平息环夫人的怨气,我早晚有一天会莫名其妙地摔死。江珩虽然那么说,但他到底只是个会点玄乎东西的普通人。套书找上的人是我;我总不能一直把他卷在这团乱麻里面。

  如果说要五斗秫米我还能去超市买,她这回想要自己的腿,我又该去哪找?

  我把自己的顾虑跟江珩说了,他就道:“比起那个,我们不如先问问指挥为什么从来没有和我们提到环夫人断腿的事情。”说罢顿了顿,又道,“但说法要晦涩一些。我觉得他不太对劲。”

  其实整件事就没有对劲的地方。我想起了环夫人母亲判若两人的两种表现。那种令人胆寒的平静,简直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一样。

  还有她父亲。是他没有看到被砍断腿的尸体?还是被什么人说服了环夫人真的只是自杀?

  走到车站时,我们遥遥就看见了还坐在椅子上的指挥,头几乎垂到了胸脯前,一副睡着了的样子。

  “二少。”我走到他身边,轻声喊了他一声。

  他一点反应也没有。

  我嘀咕着这人坐在硬板凳上还能睡得这么熟,一边想一边伸手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他缓缓拧过头来——是拧,不是回,因为回头的角度要多不自然有多不自然——然后我就看见了一张血糊糊的脸……

  “啊啊啊阿珩!!!!!”我也没敢细看,惨叫着就往后猛地一蹿。

  “怎么了!?”江珩一下握住我的手,紧张地问。

  “鬼,有鬼……”我结结巴巴地对指挥伸出一根指头。

  但眼前哪有什么鬼,只有一脸莫名其妙的指挥正回头看着我,脸上更是一滴血也没有。

  “什么鬼?”指挥挠了挠头,茫然地问。

  ……这怎么可能?我刚刚分明看到了一张浸满了血的脸……

  江珩见我表情变化,大概也有了个猜测,轻声问我:“看见奇怪的东西了?”

  我胆战心惊地点了点头,弱弱收回手,但视线还是不敢从指挥身上挪开。

  “啊?”指挥已经被我搞懵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没事,”看我还怯怯地不敢开口和他说话,江珩就笑了笑,替我道,“她最近眼睛不太舒服,经常看错东西。”

  “噢,我对眼睛倒是……”指挥像是走了一下神,说了半句没头没尾的话,随后拾掇了拾掇表情,一脸忧心地问,“我们这小地方离大医院有点远,要不要紧的啊?”

  “小毛病。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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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历了这一连串事情后,我整个人都被吓得有些魂不守舍的。江珩见我状态不好就让我好好休息,也没再和我多讨论什么。

  回到了指挥家,我借了他家洗手间上厕所,江珩就留在客厅和他谈环夫人的事。我本来就不擅长正经谈事,更别说和一个刚刚我还看见一脸血的人面对面谈,正好借机尿遁开。

  长裤刚蜕下膝盖,我就发现自己大腿上正横着一道伤口。

  我茫然地摸了摸那道伤,一碰之下顿时刺痛得厉害,一丝丝血也开始从我指下的皮肤里渗了出来。我忙去抽洗手台上放着的抽纸,这才想起来,这伤的位置正是指挥之前不慎、剪刀划到的地方。但我裤子都没有破,下面的腿怎么会流血?

  我干脆把长裤脱了,用纸沾了沾伤口,却发现血越粘流得就越厉害,一颗血珠聚得再也挂不住,直接从我腿上淌下了一道血痕来,浸在我脚边。

  我已经出了一身冷汗,慌乱地想低头去擦,身子一弯下去,余光却一下就瞥见了洗手台下的一张脸。

  一张上下颠倒的、正咧着嘴笑的脸。

  “卧槽!卧槽!!”我往后跳开大骂出声,然后扯着嗓子大喊,“江珩!!”

  客厅的谈话声顿时停了,然后急促的脚步声就到了厕所门前。扶手咣咣直晃,然后门又被撞了两下,就听他喊:“不晚,把门开了!”

  我手忙脚乱地过去开门,但那门无论如何也开不了。

  我惊恐地转头,就见洗手台下正探出一只青紫的手来,就是昨天晚上搭在我肩上的那只。但它也不向我这边来,反倒缓缓捏了个食指指向的手势,那根枯槁的指头直指向另一边墙角里堆放的水桶。

  我这才注意到,我脚边的那一滩血不知何时已经同样往那堆水桶那边淌了过去,拖过一道喑哑的血线——可明明我这边才是低洼。

  “不晚!?”门外的江珩吼了我一声。

  “我……没事。”

  那只手还在不依不挠地指着。

  环夫人是坠楼而死,好像是头先着地的,自然是这么一个倒立的姿势。这么说的话,难道不止是洗手台,所有我们之前没注意到的缝隙里,包括沙发、巴士座椅和地的缝隙之间,都有它都在死不瞑目地盯着我们?

  我全身起了层鸡皮疙瘩。但它如今不急着把我拉下去陪它,指着那堆桶是什么意思?还有我的血……

  “别怕,”那边江珩尽力按捺下声音里的急促,“我们现在砸门进来。”

  我强行冷静了冷静,应了声后松开了门把,见腿上的血已经不流了,轻手轻脚地把衣服穿稳妥后,向那堆桶走了过去。

  环夫人这时候想要搞死我其实很容易,但它没有,所以也许这个地方有什么重要的、我非要看到不可的东西。

  比如说……她的腿?

  这么想着,我挪开了摞在最顶上的一只红色的塑料水桶。

  我最怕的可能就是看见一颗腐烂的人头,但显然设定比我想的要友善上许多。

  那下面的水桶里放着一个防水的透明袋子。

  袋子里是一层灰白的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