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山多山石红痕,温泉水暖,虽也限制世家子弟不许相互走动,却不是不许浴洗洁净,毕竟大家在一处,脏着味儿也怪大的。

  岐山之地多是面食,寻常人是不惯的,所以膳时少用,恼得温晁不许人为他们备细点。

  ——食物精贵,可没得让人糟蹋的。

  故,除了孟瑶他们四个,其余世家子弟几乎都是半饱度日,辛苦异常。

  孟瑶前尘便知岐山周遭之地出产困难,岐山子弟犹重粮食,又饮食异于他地,非经困苦的世家子弟在岐山挑食一定会惹怒温氏吃不饱。

  因此出发前多备香料等物,待膳食上桌便为蓝湛与怀桑调整口味,让俩小家伙不至于饿到,而他与晓星尘到是什么都能对付一口。

  便因此故,四人到岐山的第一顿是分毫未剩,与旁人的靡费自是大异,让温晁觉得这四个上道给面子,所以待遇也是天地之别。

  ——别人吃个半饱,他们四个除主食还有加餐细点。别人无事拘在房中不可轻出,他们四个能去泡暖泉。

  也亏得无人知晓四人这待遇,否则非把他们说成投了温氏的软蛋不可。

  孟瑶早就不在乎别人说什么做什么了,他只要护好自家小少年便好,别的自然全不在意。

  故,当岐山收去众人佩剑之时,他四个很是配合。

  ——蓝湛的避尘早留在云深不知处,晓星尘的霜华亦然。至于怀桑根本不用剑,拿把装样子的交也没什么,孟瑶的真剑藏在腰带里,手上的是假货。

  总之一句话,四把假货当然交得痛快。

  相比之下,云梦的江澄与魏无羡那是个不情不愿,兰陵金子轩则是愤愤不平,让温晁很是不悦。

  于是,“挑粪”这件事,便成云梦与兰陵的专利,把江澄他们恶心得吃不下东西,饿了好几日。

  蓝小湛就是个心软的宝宝,见几人饿得可怜,悄悄让怀桑藏了些点心给魏无羡他们,他知自家不及怀桑灵巧,这种事自是交给怀桑。

  “魏兄,你这是几日没洗换衣物了?好大的味儿!”

  聂怀桑笑嘻嘻似在打趣魏无羡,却在经过时借折扇掩盖将包点心塞到他怀里,且在路过金子轩时,也往其袖里塞了一包。

  江澄不知怀桑动作,气得脸皮紫红,要动手打怀桑,却被蓝湛横身拦下,气极的道:

  “姑苏蓝氏枉称仙门之师,居然教出你这么个不分是非,不问黑白,奴颜婢膝之徒,简直……”

  江澄还未说完,已双唇紧黏让孟瑶禁了言。

  晓星尘牵着蓝湛回归他们所立之处,温言细语:

  “一个满口秽言之徒理他作甚?难道声音大便有理不成?”

  “就是这个话!”

  温晁恰在此时出现,如鹰俯群稚般看着阶下众人,一指江澄吩咐:

  “把这不安分的给押去菜园挑粪,顺便倒夜香(马桶)什么的也归他的活儿,省得在此胡闹。”

  “温晁,你敢……”

  江澄拼力解开禁言,喷了口血,便听得温晁这般吩咐,气得两眼发花,直要扑上去拼命,却让魏无羡给拦了,死抱不放将人拖走。

  魏无羡虽对温氏无惧,却也知此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道理,硬拼什么的只会害了自己与家人,也就强压着火也阻止江澄。

  二人的忍耐并未曾让温晁止怒,温晁是个铁憨憨,却不是傻子,云梦二人脸上那般的不服,他又不是没看见,怎会相容?加之那王灵娇在耳边吹吹小风,自然就会想辙收拾江澄他们。

  被温晁带着出门夜猎,实在是对世家子弟们的一种考验,他乘高头大马而行,却要一众娇生惯养的世家子弟凭双足而行,内里象江澄与魏无羡几个还是挑粪浇园几乎累瘫的,又怎不生埋怨?

  到是孟瑶他们先前也时有夜猎,步行也算常事,方未觉苦,到是觉得去的地方熟悉,不由怀桑小声问:

  “阿瑶哥、星尘哥,我怎么看着眼熟呀?!”

  “暮溪山。”

  蓝湛平静的点出了眼熟原因,对于温晁寻到此处已有所料,今次怕是要空来空去了。

  ——那只倒霉的屠戮玄武可没在这儿,早让他们弄去莲花坞了。

  “哦~”

  小怀桑缩头吐舌象只活泼的小狗狗,转头又黏上孟瑶,嘀嘀咕咕说着回程不想自家走路,想悄悄贴张符什么的,惹来孟瑶浅笑不绝。

  晓星尘则同蓝湛贴身而行,二人小声的研讨着弦杀术与道法是否能融合的事,也是心无旁骛。

  金子轩虽骄傲自恃,却也是知分寸懂隐忍的,对于平白招惹温晁让自己与同伴陷入麻烦的事也是忍而不为,到不似初到般被挤兑得厉害。

  唯江澄与魏无羡的情形最糟,魏无羡少年意气总爱出个头,江澄又不知轻重事事要由性子来,结果就是亏得怀桑给的那包点心,二人才没被饿死,可就这样江澄也没句好话,直说众人皆无独怀桑四人有点心,显是投了温氏无疑。

  也亏得此言怀桑不知,否则一定打起来。

  然,怀桑不知,蓝湛却晓。蓝湛原是一番好意念及同窗,才会请怀桑给云梦二人点心的,且自家也冒险避开温家巡查前往送点心,却不想听到这个……

  ——这才是一路行来,明明见魏无羡他们力疲气乏,蓝湛也没出一语说帮他们的原因。

  不独孟瑶他们四人没开言相助,便是金子轩及其他仙门子弟亦然,到不是大家都冷心冷肠,实在是对云梦二人组无感。

  ——那么大包点心塞魏无羡怀里,温氏人没注意到,他们站一起的会看不见?可江澄不也依旧口无善言?

  这种人,谁敢交?!

  所以,到达暮溪山时,别人尚可,江澄与魏无羡却累惨了,还让温晁一脚踢下洞,探路。

  没了屠戮玄武的深潭,温晁便是割了十七八只大公鸡的脖子,也没诱出根毛来,气得温晁把江澄与魏无羡踢下水,把潭底找了个遍,最后也就在潭边吃了顿烤鸡,便草草打道回府。

  而就分到几个鸡爪子的江澄,在温晁领着大家往回走时,悄悄拉着魏无羡落在最后,通过潭底水道,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