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斯巴达小祖宗>第九十六章

  车上的两小只原本还在磨叽,闻声纷纷从帘子下钻出头,阿芙洛狄忒满脸看戏的兴奋。

  雅辛托斯回头看了眼车里冒出的两小只,又回头看看呆了的大侍女,没忍住笑了一下。

  这事儿吧,说滑稽也很滑稽,说无语也挺无语。

  但凡明塔多等两秒,赫菲斯托斯和阿芙洛狄忒就下来了,指着这两个泼脏水还不是一泼一个准?偏偏这姑娘这么心急,宁可嘴硬地睁着眼睛说瞎话。

  “啊,这、这……”明塔一下结巴了,看着车上的两个幼崽,颇有种知道自己发作错了很丢人,但如果纠正更丢人的进退两难。

  尴尬地结巴半晌,这姑娘干脆又一闭眼,一条道走到黑:“太过分了!这两个又是你和谁鬼混生下的野种?一个比一个丑!”

  一石惊起千层浪:

  火神崽:“呜……她说我丑……”

  美神崽:“你说什么!?你有本事再说一遍!!你说谁丑?!啊???”

  阿卡:“‘和谁鬼混’?‘生下的野种’?”

  车上总计三人,三人都被明塔激怒。

  雅辛托斯都要被这姑娘逗笑了,搓揉了一下手里满脸不爽的长条猫脑袋:“怎么这么急着想给你家陛下戴绿帽?”

  “你,”明塔噎了一下,气恼地睁眼,“事又不是我做的!”

  这姑娘也是够勇,扭头又冲着美神崽睥睨冷笑:“拿把镜子照照你自己,站在冥后身边你灰扑扑的就像个蘑菇。”

  “??”美神崽张口结舌。

  你他妈的,到底想攻击谁?为什么突然又捧起情敌,拉踩起我?

  死神和睡神抱着大批公务来到行宫,看到的就是马车边的对峙。除了雅辛托斯满脸兴致盎然,在场的没一个脸色好看:“这是怎么了?明塔,你不是应该在冥王殿吗?”

  “哦,”雅辛托斯举了一下手里的长条猫,“这位姑娘大老远跑来,就为了说几句哈……尔长得丑,赫菲长得丑,阿芙长得丑,以及我水性杨花,给你们陛下戴了三顶大绿帽。”

  “……”塔纳托斯差点掉了手里的公文。

  睡神的脸也绿了,难得一扫倦态,颇为严厉地呵斥:“明塔!你怎么敢这么说话?”

  勇,这姑娘是真的勇。

  别人踩雷最多一下踩一个,这姑娘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提了一串儿壶挂在胳膊上啊!

  也不看看在场的神明哪个是好相与的,指着冥王本尊又是骂丑,又是抢着帮戴绿帽,对着最忌讳别人提及容貌的火神和最在意美貌的美神骂丑……太可怕了!难道明塔就不怕触怒神明吗?!

  塔纳托斯差点当场一个滑跪,第一时间冲过去亡羊补牢:“没有没有,那个,什么,水性杨花,哈哈!这个,没有绿帽,不存在绿帽。你……”塔纳托斯对着雅辛托斯搓着手,谨慎地更换了一下称呼,“您还好吗?那个,不委屈吧?想……想哭吗?”

  修普诺斯小心地往后退了一步,微微举起公文,挡在自己面前,远远地发来关怀:“千万不要觉得委屈,我们一定会为你……为您出气的,您想怎么惩治她?贬职?送去给三头犬刻耳柏洛斯喂食铲屎?只要您开口。”

  “?!”明塔震惊地瞪大眼睛,几乎喊出声,“塔纳托斯、修普诺斯!你们为什么对一个不忠于陛下、把陛下的脸面往地上踩的人类如此卑躬屈膝?!”

  塔纳托斯紧张地盯着雅辛托斯,嘘明塔:“你少说几句!”

  把陛下的脸面往地上踩的人不是你吗?一会指着骂丑,一会一口气戴仨绿帽。

  明塔就不,胸脯一挺,喊出了英勇就义的气势:“我看错你们了!我还以为,你们会和我一样,一心忠于陛下……哈!我知道了,你们这样讨好冥后,是不是也被他的容貌所迷惑?没想到啊,千日防贼,竟是家里出了内鬼!”

  “……”睡神兄弟默默将眼神投向这憨憨,他们也没想到啊,眨眼间的功夫,明塔又从空气中灵巧地拈出两顶无中生有的绿帽,唰得套到陛下头上。

  哈迪斯的脸也跟着绿了:“塔纳托斯——”

  死神兄弟一个激灵:“陛——下尊贵的儿子,”塔纳托斯的脸色有些苦逼,他感觉单凭自己想出的这个掩饰真相的鬼主意,很可能哈迪斯恢复后,他也逃不过要去给刻耳柏洛斯铲屎,“您想怎么惩治明塔?”

  哈迪斯还没说话,一直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的雅辛托斯开口道:“等等吧。”

  塔纳托斯瞬间噤声。

  虽然,照理来说,他们应该优先听从陛下的安排,但是,如果他们也失去了神力和记忆,又该怎么继续照料陛下呢?

  他们这个叫做忍辱负重,卧薪尝胆。

  雅辛托斯随手把长条猫放下,走到明塔面前:“你说自己忠于谁?冥王陛下?”

  明塔昂扬起下巴:“没错,我——”

  接下来的话,她一个音节都蹦不出了。

  来自冥王神格的压迫力令明塔噗通跪倒在地,双手撑地,手指深陷泥土,才勉强没有五体投地。

  但身体上的屈服,又怎么能比得上她内心的骇然。

  明塔有大堆的问题想问,偏偏在神力的震慑下,嘴巴连张都张不开,作为冥王的从属侍女,她的身体本能地摆出顺服的姿态。

  雅辛托斯也没有闹出大动静的打算,神力只针对明塔施放了须臾,就收敛起来:“现在呢?”

  现在?现在什么?明塔茫然了一瞬,才反应过来雅辛托斯是问她,冥王的神格已经在他身上,明塔效忠的究竟是哈迪斯,还是冥王?

  明塔再次陷入混乱,但更多的是不可置信:冥王的神格怎么会跑到冥后身上呢?难道哈迪斯陛下就这么爱冥后吗?那,神格交给冥后了,哈迪斯陛下现在又在哪呢?她能接受服侍新的冥王陛下,向雅辛托斯效忠吗?

  明塔勉力直起身:“陛下呢?你是不是对他做了什么!”

  雅辛托斯点点头:“所以你在意的其实是哈迪斯,不是冥王。”

  这姑娘倒确实是一心一意,就是人太憨憨,阿芙洛狄忒已经嚷起来了:“她说我——说我们丑耶!还说我们是野孩子!爸爸!”

  “……”雅辛托斯缓缓拨开又黏到他腿上的幼崽,“你也不要太入戏。”

  …………

  明塔的行为确实气人。

  如果站在她面前的不是雅辛托斯,而是被困在冥界郁郁寡欢的珀耳塞福涅,一怒之下将这个当面觊觎丈夫、鄙夷她的侍女变成薄荷草很能理解。

  但站在明塔面前的是雅辛托斯。

  一来,他并不在意哈迪斯喜欢谁不喜欢谁,看到明塔最多掂量一下这姑娘还有利用价值,既然对哈迪斯如此忠心耿耿,把崽子们丢给明塔带倒是恰好省事。

  二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明塔,就是对这姑娘气不起来,甚至有些怜悯。

  雅辛托斯也讲不清是因为什么,但他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

  所以在哈迪斯决定惩罚时,他顺口说了几句开解的好话,最终,明塔得到的惩罚是负责刻耳柏洛斯的三餐和卫生问题,其余时候留在爱丽舍行宫带孩子。

  明塔在听审的过程中,一直表现得很惊愕,一大半是因为知道了这个长相肖似哈迪斯的小孩居然就是哈迪斯本尊,另一部分则是没想到雅辛托斯居然还会为她说好话。

  于是这姑娘领完命令之后,又挨蹭着挪到雅辛托斯身边,垂着头哼哼唧唧道:“其实,你这两个孩子,也是很可爱的嘛。”

  “……”雅辛托斯缓缓将目光转落到明塔身上。

  基于明塔对哈迪斯的忠心,他跟明塔大致澄清了自己和哈迪斯的关系,又胡诌了一个哈迪斯正在下一盘很大的棋,所以暂时将神格寄放在他身上的谎。

  至于赫菲斯托斯以及阿芙洛狄忒,他虽然没有特别地提出来,可但凡机灵点,应该也能将这两小只的身份猜的七七八八。

  但雅辛托斯怎么听的,好像明塔一点想法都没有呢:“你……就没想过这两个也是火神或者爱神本尊?”

  明塔愣了一下,哈哈大笑,明艳的脸上飞起红霞:“真精彩!不过这样一来,故事情节不就变得太复杂了?我一向不乐意听人物关系太复杂的戏剧……总让我反应不过来谁到底喜欢谁,谁想暗算谁……”

  “……”雅辛托斯默默无言地听着明塔的嘀咕,“这不是故——算了。”

  这姑娘就是个漂亮笨蛋吧?也亏得她有个还算过硬的后台,作为哭河之神的女儿被塞进冥王殿讨了个不怎么需要动脑的差事。

  说实话,他都开始有些担心把幼崽交给明塔带靠不靠谱了。

  这憨憨根本没把雅辛托斯的话放在心上,蹲下身揉了把火神幼崽的脑袋:“我很抱歉刚刚我说了很不好听的话,其实你们都很可爱。”

  “你……你刚刚还说我丑。”火神崽揉着眼睛,往后直躲。

  “不,丑陋的是我,嫉妒总会让人变丑。”明塔拉开火神崽的胖胳膊,在火神幼崽的脸颊两侧叭叭各亲了一口,“听着,你很可爱。如果有人骂你不好看,那是因为他或者她内在的灵魂是丑恶的,所以才发现不了你的美。”

  “而内心美好的人,不论你走到她面前时,用的是什么样的躯壳,是人类还是野兽,是乞丐还是国王,她总能看穿躯壳,看到躯壳下最纯粹的你的灵魂。”

  “所以,为什么要在意那些内心丑恶的人,说的那些愚蠢的话呢?别管这些不重要的人,你的人生难道不应该是为了找到内心美好的、懂得欣赏你的美的人吗?为什么要把时间浪费在那些不重要的人身上呢?”

  “……这姑娘前后反差也太大了,”雅辛托斯微微侧身,跟塔纳托斯低语,“平时也这么一上一下的吗?”

  塔纳托斯擦了把汗:“她是有点藏不住心思吧,但我也没想到她会大胆到直接拦车。”

  “倒是挺会带孩子,”雅辛托斯收回注视明塔的眼神,扬扬下巴,“把公务都送进书房,搞快点,我怕你们陛下再多看几眼玩具,就要克制不住扑上来了。”

  ·

  即便幼崽已经有了新的看护,阿卡似乎也没有抓住闲暇时间,多多配合雅辛托斯调情的打算,反倒是时常往行宫外跑,说是替雅辛托斯收集吕忒斯王后说的那些姑娘们的民意。

  雅辛托斯一身的火气无处消耗,在书桌前蹲了几天,越发地躁,遇上想要点公文的哈迪斯,只随口哄道:“去,外面玩去。别再问什么时候你能重新批复公文了,等你长大。”

  被推到门外的哈迪斯:“……”

  他为什么有一种身处人类世界,他是被邪恶奸臣架空权力的小皇帝的错觉??

  明塔牵着另外两只幼崽过来,看到哈迪斯默默站在门口,她疑惑地扫了眼门内,瞧见死神兄弟正抱着大批公文围在雅辛托斯身边,顺理成章地误会了,连忙进行鼓励式教育:“别担心,陛下,在冥王这个位置上,谁也没有您称职,没人能替代您的位置。”

  哈迪斯担心的根本不是这个,只要雅辛托斯还想和阿卡撩骚,就根本不可能在这张办公桌前坐太久,但明塔这么说,他就顺口搭了一句,多少对雅辛托斯表示肯定:“但他确实让改建的速度变得更快了。一些细节点他也比我更加了熟于心。”

  “……”死神在里面忙得脚跟直打后脑勺,闻言差点留下心酸的眼泪:是,改建的速度确实是快了,那不是因为大家被雅辛托斯催逼得连摸鱼的时间都没了吗?

  之前,他和修普诺斯还想着雅辛托斯总归要睡觉的,到时候他们也能趁机休息休息,却忘了雅辛托斯现在身体里有三个神格呢,三个!睡个屁的觉。

  原本那些厚厚一沓的图纸,他们是照样改建完一张,再接着改建下一张,放到雅辛托斯这里一看:“你们冥界怎么效率这么低?还不如我们斯巴达的人类士兵。这几张,工程岔开,完全可以同时进行,为什么不节省时间?你们是不是想偷懒?”

  死神兄弟低着头:“……”

  是,但他们不敢说。

  本来嘛,人死都死了,也没有什么寿命的问题需要考虑,那什么事都优哉游哉地干咯,反正也不用急。

  即便是这样,整个冥界的工作量加起来,也够他们兄弟吃一壶的了,所以哈迪斯一直以来,也对这种心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轮到雅辛托斯就不行了,他一身的火气正没处宣泄呢,直接把好几个工程一并开工了,偏偏人手安排的恰到好处,负责改建的工匠的压力是不怎么大,但每一天的进度和公文堆到塔纳托斯他们桌子上,却让他们兄弟压力山大。

  明塔并不知道这几天死神兄弟过得是什么水深火热的生活,她一负责带崽的,只管全心带崽就够了,听哈迪斯说雅辛托斯的工作效率比他高,明塔立刻随口接道:“嗐。但他肯定没您勤政,您看修普诺斯还有闲暇在那儿打瞌睡呢。”

  “?!”就把眼睛偷偷眯了几秒,想休息一下的修普诺斯愕然瞪眼。

  雅辛托斯闻声从公文中抬起头:“修普诺斯?看来我给你的工作量还不是很大,你游刃有余嘛。”

  他立马将边上摆好的几张卷轴塞进修普诺斯手里:“那我就放心了,这里有个关于转生门的方案,之前我和哈迪斯讨论过,目前还只是个想法,具体该怎么实施,还没一个定论。我把几种想到的方案都列举在卷轴上,你可以去实地考察一下。先前看你好像很忙的样子,我就一直摆在桌上,想等你手头的工作少点再说。现在看来,是不需要了。”

  塔纳托斯站在雅辛托斯身后,幸灾乐祸地冲他兄弟笑。

  还没笑几秒,雅辛托斯又冲他转过身,顺手又是几个卷轴塞过来:“你和修普诺斯是兄弟,你还是兄长,那我给你的这些工作你肯定比修普诺斯还要游刃有余,那这些公文上的问题就交给你处理了。”

  塔纳托斯差点没抱住满满一怀的公务,脸绿得能和明塔信手拈来的绿帽子媲美。

  幸灾乐祸瞬间从塔纳托斯的脸上,转移到修普诺斯的脸上。

  “……”哈迪斯站在门口,看着被公务淹没的死神兄弟,缓缓往后退了一步。

  公文这个东西,就是如果不让他批了,他会不习惯。

  但这种不习惯,在看到雅辛托斯维持的工作强度后,哈迪斯又觉得不是不可以忍受。

  毕竟他现在只是一个人类孩童,累是会死的。

  他这个叫做审时度势,识时务者为俊杰。

  俊杰缓缓转了个方向:“走吧,今天要玩什么?”

  …………

  打从拦过马车后,明塔的生活就过得充实又规律。

  白天,早早出发,去给三头犬喂食、铲屎。

  结束奋战以后,还要在去行宫前洗个澡,免得一身狼狈的见人。

  接着,就能看到可爱的幼崽们了,无忧无虑地和他们疯玩,唯一有点麻烦的就是三头犬除了早餐,还要吃午晚餐,明塔不得不和幼崽们短暂告别,好在习惯之后,喂食铲屎她也能在很短的时间内解决。

  今天也是累并快乐的一天!

  明塔搓着脸,回到家中,随意跟餐桌边的姐妹们打了声招呼,就直接抓了些面包回房。

  其实她在爱丽舍行宫已经吃过一轮了,并不怎么饿,就是今天三头犬略有点亢奋,她喂食铲屎有点累,洗完澡后回家,只想倒头就睡。

  明塔打着哈欠,三两下把面包嚼完,漱漱口,便倒在床上,陷入香甜的梦境。

  隔了片刻后,她的房门被人轻手轻脚地推开,几位姐妹探进脑袋,颇为担忧地看着小妹妹:

  “唉,你看她,这几天都是这样浑浑噩噩,一回家,就直接进房间,把门一关倒头就睡。”

  “是啊,也不跟我们说说话了。哪怕和之前一样,非拉着我抱怨冥王陛下怎么不选她,却选了一个人类男性呢?”

  “她这几天,一定过得很不好。我听说,之前她去行宫拦车啦!指着冥后的鼻子骂冥后水性杨花,那几位小殿下都是野种。”

  “嘶……明塔是没什么脑子,但怎么会做这种事呢?”

  “听说,冥后惩罚她每天去给三头犬喂食、铲屎,还要去行宫伺候他。明塔肯定在行宫被那个冥后欺负了,她本来就没什么脑子的。”

  “那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和父亲说?”

  “说了又有什么用?冥王陛下那么喜欢冥后的。嗯……咱们还是自己想想,有没有法子让那个冥后吃点闷亏?也不需要多大的亏,就多多少少帮明塔出点气……”

  “你说的对。咱们明塔确实是没脑子,但也不能让人这么欺负啊!咱们总得做点什么。”

  床上熟睡的明塔,正做着和少年哈迪斯一块儿放风筝的美梦:“阿嚏!阿嚏!阿嚏!”

  梦里的风筝都被喷嚏震掉下来了,明塔纳闷地吸吸鼻子:谁说我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