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斯巴达小祖宗>第七十三章

  连前方的睡神都不由地侧目:“叫得这么真情实感?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陛下了?”

  阿波罗用行动表示自己能更加关心:“别抬头!看我,看着我!”

  阿波罗奋不顾身地猛扑过去,伸手固定住哈迪斯的脸,然而仍是迟了一步。

  也不知是不是命运的安排,偏巧在被丘比特之箭射中的那一刻,哈迪斯微微抬头,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雅辛托斯身上。

  爱神之箭闪过微光,须臾间融入哈迪斯胸口。

  阿波罗晚一拍捧住哈迪斯的脸,能清晰看到哈迪斯的眼神从漠然到渐渐变亮,熊熊燃烧的占有欲在眼底迅速蔓延,紧接着,他一把推开阿波罗,亲自伸手握住缰绳,喝了一声。

  “等等,陛下,你要做什么?!”塔纳托斯兄弟顿时顾不上其他,连忙一左一右拽住哈迪斯,“冷静一点!”

  冥王的马车当然比人类战车更奢华。工匠改造了战车露天的结构,添加了一个小车厢,这也导致车厢外可供三神争夺缰绳的空间格外有限。

  在爱情的蒙蔽下,哈迪斯好歹还记得不能伤害自己的副官,被这么左右一夹击,还真有些无从下手,塔纳托斯兄弟借机吃力地把哈迪斯带下马车:“陛下,不管你看中了谁,都不是您真——哦,回来!”

  哈迪斯的神力开始鼓噪,像沸腾的泥潭:“松手,我不会说第二遍。”

  “陛下……”兄弟俩不得不在神力的威胁下缩回手,眼看哈迪斯即将踏上马车,一颗金色的脑袋闯进视线。

  阿波罗先哈迪斯一步,挤占了马车的驾驶权,“喝”地一振缰绳,便想驱赶马车离开。

  “咔啦——”

  身后的车厢传来木板不堪重负的呻.吟声,不论阿波罗如何催赶骏马,马车不但未往前进,反倒被哈迪斯的神力拖曳着后退。

  漆黑的神力宛如涌动的泥潭,包裹着后半截车厢,像一只黑色的巨兽,猛然张开巨嘴,扑向阿波罗。

  一切都像是年轻时那一场勇闯冥界的重演。

  阿波罗心底有一道声音在不断尖叫“我会陨落”,像死亡前本能传来的警报。

  时隔千万年,他终于在惊惧中重新回忆起当初自己和姐姐是如何在哈迪斯手下受挫,为何对方的一句话便能让他们心惊胆战。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

  他回忆起自己和阿尔忒弥斯初出茅庐时,还曾自傲地认为,凭借他们的实力,能够扭转世间一切的不美好。

  让邪恶的人获得惩罚,让善良的人获得嘉奖。

  难道世间的规律不应当是这样?邪不胜正,凭什么邪恶的人坐享一切,善良的人却要被陷害、被欺凌,迎接死亡,在坟墓中腐烂?

  所以他们杀死邪恶者,闯进冥府,想将善良之人带回人间,直到遇上哈迪斯。

  就是在那时,他们陡然意识到自己与三代神之间的实力悬殊犹如天堑。

  他们抱有的一切美好幻想——幻想自己完全能用实力为良善者保驾护航,幻想将来有一天,他们能够更进一步,与奥林匹斯山上那些令他们嫌恶的众神对抗,都在那一刻崩塌破碎。

  幻想,他们第一次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那些念想就只是幻想。只可能是幻想。

  美好,光明,但也幼稚,毫无希望。

  百年后,他和阿尔忒弥斯离开冥界,回到奥林匹斯山。世上少了两个会做天真的梦的神明,多了两个众所周知矜傲的奥林匹斯主神。

  阿波罗的胸膛在汹涌的情绪下剧烈起伏,他的思维却在回忆之后进入冷静,他懒得去想这冷静是不是另一种偏激,只转过头,面向哈迪斯满脸体贴,眼神真挚:“别急嘛,好歹也是冥王,直接去抢人是不是有失身份?我还从没试过驾驶冥界的马车抢人呢,给我个机会吧!你就在这等着!保管给你办得漂漂亮亮的。”

  阿波罗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耳边说着话,语调是一贯的嬉皮笑脸、没有心眼。

  马车后拖拽的神力在停顿片刻后松开,似乎就连哈迪斯也未曾怀疑一个没头脑的人能演技如此出类拔萃。

  阿波罗适时地表现出欢欣鼓舞,嘴上欢呼的同时,心里则在不断盘算,自己冲过去以后,如果用神力刺激马匹,这伪装出的意外能拖延多长时间,足不足够雅辛托斯离开。

  为什么雅辛托斯会出现在这里、身后的赫菲斯托斯又是怎么回事,这些问题阿波罗已经没空去想,他一振缰绳,马车便向雅辛托斯的方向腾飞而去。

  “雅辛!”阿波罗一甩车位,凭借着被阿尔忒弥斯压迫出的训练成果,脚下一蹬扑向赫菲斯托斯,掌心的神力凝聚成针,一下扎入赫菲斯托斯的肩膀,“上车!”

  还一头雾水的可怜火神:“啊?啊——”

  雅辛托斯还在摸自己才被箭射中的胸口,原本拎着他的火神就坠落下去了,还好他反应快,和阿卡一左一右抓住马车边缘,凭借上臂的力量爬上马车:“我能问下怎么回事吗?”

  雅辛托斯扶着车厢往下看,坠落的赫菲斯托斯居然变作了他的模样,而地面展开的裂隙边,某道黑色的身影排众而出,遥遥冲着赫菲斯托斯举起双臂:“……那是谁?算了,不管是谁,我希望他有个心理准备。”

  虽然外表是变成了他的模样,赫菲斯托斯本质上还是那个魁梧的大块头,而且腰间还挂了几把那种重得压倒奥林匹斯山的锤头。

  “别管那个,”阿波罗语速极速,一把将雅辛托斯和阿卡推进车厢,自己也挤进去,“有件事我必须坦白,之前在斯巴达,刚开始的时候我曾经给丘比特下过套,怂恿他给你和哈迪斯搭线,现在哈迪斯已经被爱神金箭影响了,想抓你下冥府。”

  雅辛托斯:“……”

  这个故事,怎么听起来有点点耳熟。

  阿波罗快速道:“等会我会下去,拦住哈迪斯,你驾驶这辆马车去找阿尔忒弥斯,她正在提洛岛——”

  雅辛托斯抬手,止住越说越快的阿波罗:“其他事我们容后再讨论,你拦住?你能拦得住?别到时候没成功,反而激怒哈迪斯。”

  “……”阿波罗的滔滔不绝戛然而止。

  心头汹涌的情绪像被泼了冷水的篝火,“嗞”地一声后只剩下狼藉不堪的余柴和灰烬。

  “嗯?怎么老聊着聊着就哭了。”雅辛托斯就是提出一个切实的问题,眼看阿波罗的眼睛一红,浅金色的眼睫眨巴一下,圆润的眼泪就霎时涌出,原本面临危机时的紧迫感顿时变得无语又好笑。

  他一向是越紧迫越游刃有余的性子,眨眼间便捋清了接下来的计划,甚至有闲心拍拍阿卡的肩膀,语气轻松地示意对方别用眼神恐吓金毛崽:“帮我把车驾驶下去,赫菲斯托斯可拖延不了多长时间。”

  “……”阿卡猛然皱起眉头,不赞同地看向雅辛托斯。

  雅辛托斯镇定道:“之前我用月神之力找过整个希腊,没见到赫拉克勒斯的身影。他被驱逐出奥林匹斯山,既然不在人间,那就只能在冥界。本来我还在愁怎么进冥界……这机会倒是送上门了。我们刚好趁这个机会下去找找,至于怎么出来……阿波罗,你介不介意借给我一点神力?”

  新一轮的可怕心理阴影瞬间被唤醒,阿波罗一个哆嗦,眼泪顿时止住了,挤出一个胆怯又讨好的笑容:“说……说笑了雅辛,我们俩什么关系,借!当然借!你别动手,你别动手啊,我来。”

  阿卡的目光短促地瞥过阿波罗,大概猜到了雅辛托斯心底的盘算,没再说阻止的话,沉默地干脆转身,走出车厢调转马头,将马车驶向地面。

  阿波罗哆哆嗦嗦地将手指戳在雅辛托斯伸来的掌心上,一边注入神力,一边忐忑打量雅辛托斯的表情:“怎……怎么样?还要吗?哈哈!不用回答,不用回答,我知道肯定不够。”

  “……”雅辛托斯微挑起眉。

  他刚刚的表情很正常吧,有那么吓人吗?

  他倒也没贪心,感觉着差不多到一半就喊了停:“别就瘫下来了,你这一番折腾,待会哈迪斯不得质问你怎么回事?”

  阿波罗哽咽了一下,试着站没站起来,遂自暴自弃地重新跪坐回去,黏糊糊地把大金脑袋挤过来,搁在雅辛托斯的膝盖上:“我已经很勇敢了。”

  “……”一般真正勇敢的人都不会这么自夸,雅辛托斯揉了把金毛的脑袋,心口不一地夸赞,“不错。”

  阿波罗顿受鼓舞:“我还用脑子了!虽然不大完美……”他抠了下车座,低下声咕哝,“我会回去跟姐姐好好训练的。”

  雅辛托斯顿了顿,这次比较真心地摸了摸金毛脑袋:“不错。”

  他宽容仁慈地施以援手:“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让赫菲斯托斯看起来变成我的样子的,哈迪斯他们肯定也不知道。咬死了这件事是丘比特做的,就说丘比特没事干嘛用爱神之箭射哈迪斯,肯定是包藏祸心,谁知道在图谋什么。”

  “……呃。”阿波罗挤出一个尴尬的笑,爪子捂住自己的金毛脑袋,“我这段时间,一直想阻止丘比特,所以一直呆在冥府,哈迪斯他们可能猜到丘比特的事和我有关……”

  雅辛托斯:“……”

  他深吸一口气:平心静气,平心静气,你能对一只金毛要求什么呢?

  阿波罗又道:“而且……”

  雅辛托斯:“……”

  还有而且?

  阿波罗小心翼翼偷瞄雅辛托斯:“就,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冥河上多了一队游吟诗人,传唱……我和你的爱情故事——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闭着眼睛牢牢捂住脑袋:“但诗歌里对你的外貌描写得非常详尽,而且你又穿着红披风,大家都看到了……恐怕很快他们就会反应过来,你就是诗歌里的雅辛托斯。”

  “……他们?”雅辛托斯有点木讷地重复。

  阿波罗谨慎地挪了下爪子:“那队游吟诗人每天都会在卡戎的渡船上表演,我……我估计,大半个冥界都知道他们唱的故事。”

  他从指缝间露出眼睛,巴巴地问:“怎么办?”

  雅辛托斯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会:“等死。”

  …………

  等死是不可能等死的,等马车在地面降落,雅辛托斯已经想好了办法,只是刚露头,就看到赫菲斯托斯英勇无畏地举着锤头和冥界士兵互怼:“滚吧!什么邪门玩意儿,居然说雅辛和阿波罗是情人,哕!雅辛和阿卡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刚掀开车帘的雅辛托斯:“……”

  什么玩意儿?

  冥界士兵们也很群情激奋:“胡说八道!明明阿波罗和雅辛托斯殿下才是一对!”

  赫菲斯托斯把锤头舞得虎虎生威:“殿个屁!你们都不知道雅辛已经继任王位了?现在已经是陛下!阿波罗和雅辛一对,配吗?那家伙到现在自己还只能混个‘殿下’的称呼呢!”

  “哇呀呀呀!”士兵们气死了,“你一个天天在奥林匹斯山打铁的,知道什么真假!”

  赫菲斯托斯:“啐!你们天天在地底下蹲着的,知道什么真假!”

  士兵们:“我们这儿死人多!都是第一手消息!我们怎么不知道雅辛托斯殿下继任了,只不过是保留当初那一份憧憬的称呼罢了!你懂什么!”

  雅辛托斯:“……”

  我也不是很懂。

  士兵们气愤地碎碎念:“近来像你这样胡说的新亡魂也变多了,讲什么雅辛托斯殿下跟那什么‘阿卡’是青梅竹马,阿波罗只是个插足者,除此之外搞事的还有月神、美神……哈!可笑!当初我们听游吟诗人诵唱阿波罗和殿下的爱情时,根本没那个‘阿卡’什么事呢!他才是后来者吧!”

  赫菲斯托斯也开始被气得哇呀呀呀:“胡说八道!胡搅蛮缠!”

  雅辛托斯:“……”

  他也没看多久热闹,左侧便袭来一阵阴凉之意,侧脸望去,与带着纯黑冠冕的冥王对上视线:“陛下。”

  哈迪斯的黑眸专注地看着他:“唤我哈迪斯。”

  很难说哈迪斯的眼神里有没有爱意,那些亘古的寒冰虽然被某种热度融化,但比起爱,更像是占有的欲望。

  哈迪斯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雅辛托斯看了一会,才微微偏过脸,目光落在阿波罗身上:“阿波罗,你欺骗了我。”

  阿波罗被对方冰冷的语气冻得缩了下脖子,又赶紧梗直了,拿出雅辛托斯教的说辞:“没有!真没有,我跟雅辛就是朋友。不然我要真像诗歌里描绘的那样,爱他爱得死去活来,我会主动帮你请雅辛托斯下来嘛?”

  阿波罗紧跟着又开始向哈迪斯撇清自己和丘比特关系,雅辛托斯却盯着冥王看了一会,突然有些疑惑地皱了下眉:“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哈迪斯的注意力不受控制地从阿波罗身上被拽过来:“……”

  这位冥府之主似乎对自己不受控的行为不大高兴,但看了雅辛托斯的脸片刻,脸上冷硬的线条仍旧不由自主地缓和下来:“嗯?”

  雅辛托斯在哈迪斯的纵许下,又细细端详了片刻,确认自己感觉到的不愉悦并非空穴来风。

  这种抵触和敌视几乎发自本能,像是一种曾经很熟悉的感觉,让雅辛托斯一时没绷住表情,从眼神上流露了出来。

  哈迪斯不由自主地低声解释:“是铅箭的效果。它会让你抵抗、厌恶看到的第一个人。”

  不,不是。

  雅辛托斯在心中暗暗说,这肯定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他的视力不好,被铅箭射中后,根本看不见隔那么远的哈迪斯。他看到的第一个人是火神赫菲斯托斯,这位忠厚老实的神明还吓得叠声问了一串“有没有觉得讨厌我”。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但爱神的箭对他没有任何效用,他对哈迪斯产生的防备敌意,肯定不是铅箭造成的。

  但雅辛托斯明面上仍旧点点头,默认了这个答复,随后对哈迪斯道:“阿波罗和赫菲斯托斯都是我的朋友,你们突然袭击,赫菲斯托斯只是想保护我。希望陛下——”他在哈迪斯张嘴前改口,“你,希望你不要为难他。”

  哈迪斯看了赫菲斯托斯一眼,靠近一步,垂下头看着雅辛托斯:“那赫菲斯托斯口中的‘阿卡’是怎么回事?”

  威慑力与压迫感无声蔓延,哈迪斯审视着雅辛托斯的表情,似乎想捕捉对方的破绽。

  然而雅辛托斯只是微愣了一下,不但没能紧张起来,反倒在这种压迫的气氛下忽然放松下来,甚至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鼻子,笑了一下。

  他实在没忍住。

  之前阿波罗和阿尔忒弥斯无数次跟他说,他的父亲和哈迪斯很像,他还没放在心上,刚刚又一直因为那种若有若无的熟悉感而心不在焉,直到这一刻,他才突然回想起阿波罗姐弟的话——

  雅辛托斯又看了眼哈迪斯,这位冥王陛下因为他的笑,眼神开始有些迷茫。但如果不是壮起胆子、毫无压力地去细看,根本看不出对方的一时动摇。

  确实很像。

  以至于那种发自本能的抵触和不悦,都因为这新奇的发现被冲散些许。

  雅辛托斯干咳一声,抬手遮了下嘴角,免得把忍俊不禁表现得太明显。

  仗着赫菲斯托斯正和士兵打得不可开交,雅辛托斯眼睛眨也不眨道:“也是朋友。在平权政策实施前,他曾经是我最信任的黑劳士。获得自由后,他仍然愿意跟随我。刚刚赶车的就是他。”

  雅辛托斯的话说的相当有诱导性。

  哈迪斯本来就因为爱神之箭的影响难以对雅辛托斯保持警惕,再加上刚刚又被笑得迷茫了一下,此时不由自主地凭借自己的经验进行了一番代换:大概就是他最信赖的神仆在获得自由后,仍然愿意跟随服侍他。

  那这样说来,总是寸步不离就很正常了。

  他强迫自己维持一定的防备,审视的目光继而扫向从马车上慢吞吞下来的阿卡,盯着对方垂着首,走到雅辛托斯身后,以一位仆从惯有的姿态,停在雅辛托斯身后相差一步处。

  整段动作熟练又恰到好处,不是一两天能养成的。

  雅辛托斯不仅不为哈迪斯审视的目光而虚心,甚至还神情矜持地扬起下巴:“所以,如果未来我都要在冥界生活,阿卡也要在我身边。”

  哈迪斯深深看了他一眼,进行了最后一次试探:“进入冥界的活人,永远也不能离开。”

  雅辛托斯回答地毫不犹豫:“我去哪,他就去哪。”

  “……”哈迪斯眼底的最后一丝怀疑终于渐渐消退了。

  这样蛮横地决定另一个人的命运,显然雅辛托斯对待这个阿卡,完全是上位者对待下位者的态度。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要为一个仆从,惹雅辛不高兴呢?本来丘比特的铅箭已经很麻烦了。

  他用一种勉强称得上温和的语气对雅辛托斯道:“离开前,可以让阿波罗替你给你的家人带句话。等到你交代完,我就会带你进入冥界,你将成为冥界的另一半主人——我的冥后。”

  “你的——咳!”雅辛托斯猛咳了一下,“什么?”

  他刚刚一直抱着促狭的心态,在暗戳戳地把乌纳陛下的脸往哈迪斯脖子上套,猝不及防听对方说出这么一句,效果堪称惊悚。

  雅辛托斯脑海中,哈迪斯脖子上顶着的乌纳陛下面具,顿时叽里咕噜滚走了。

  雅辛托斯勉强稳住了仪态:“这不太好吧,那珀耳塞福涅怎么办?”

  哈迪斯蹙眉:“珀耳塞福涅?谁是珀耳塞福涅,你还和其他人有关系?”

  “……??”雅辛托斯缓缓偏过头,“你在说什么?”

  他顿了一下,实在难以理解地道:“珀耳塞福涅不是你的冥后吗?——等等,如果不是你曾经把她抢入冥界,她的母亲德墨忒尔是怎么伤心欲绝,让大地上的植物枯萎的?四季又是怎么产生的?”

  他根本没想过珀耳塞福涅没成为冥后的可能。

  毕竟在他的记忆里,四季之所以诞生,就是因为德墨忒尔对被困于地府中的女儿的思念。

  当珀耳塞福涅回到德墨忒尔身边时,愉悦的德墨忒尔会让大地春暖花开,这就是春天。

  随着女儿回归冥界的日子越发靠近,德墨忒尔也越发抑郁,于是大地从盛夏转为树叶开始凋零的秋天。

  直到珀耳塞福涅不得不回到冥界,寒冷的冬天随之降临。

  既然四季还存在,那不就说明珀耳塞福涅的故事如记忆里一样,确实发生过了?所以即便真被美神掳走,雅辛托斯也没想过冥后不存在的可能。

  他当时还在心里嘲笑自己联想过多,很显然这个预示梦并不是“哈迪斯抓珀耳塞福涅成为冥后”以及“冥后和美神争夺阿多尼斯”这两个故事的拼接,而是在这两件事早已发生后,哈迪斯和美神不知道因为什么突然头脑坏掉,想要抢夺他。

  就连刚刚阿波罗说哈迪斯被丘比特之箭射中,雅辛托斯都还好笑地想,哈迪斯有过第一次,还能第二次,就这么不长记性?这上来又说要抓他下冥府……咋的,你被爱神之箭射中之后,就只有这一个套路?那岂不是以后射你几箭你就抓几个情人下去?

  哈迪斯凝视了雅辛托斯一会,片刻后叹了口气:“看来,那些人云亦云的传闻确实不可信。”

  他抬起头,对雅辛托斯道:“就像你和阿卡、阿波罗之间清清白白,所有的关系都是旁人杜撰一样,虽然我不知道我和珀……这个人的故事你是从哪听来的,但这也都是无中生有的杜撰。”

  雅辛托斯:“……”

  珀耳塞福涅的事先放着不提,哈迪斯这个比方打的……如果不是知道哈迪斯打这个比方是为了澄清,雅辛托斯差点就要以为哈迪斯是在暗示自己确实和珀耳塞福涅有一腿。

  哈迪斯顿了顿,露出思考的神色,随后再次迈进一步,伸手抬起雅辛托斯的下巴:“但你会这么问,算不算吃醋?”

  雅辛托斯几乎能看见哈迪斯的思考过程在他脸上掠过:已知,吃醋对感情有不良影响。解决办法一,按照人类的习俗,似乎应该“床头打架床位和”。

  求解完毕,哈迪斯缓缓冲雅辛托斯低下头。

  “呃——”阿波罗在一旁发出要死了一样的倒吸气声,两只爪子搭住了自己的金毛脑袋。

  雅辛托斯也有种要死了的惊悚感,哈迪斯和父亲过于相近的气场和思维方式让他双目圆瞪,几乎感觉是个带了哈迪斯面具的父亲在压过来,腰间的短剑差点就克制不住。

  “陛下!”从哈迪斯打开的冥界门户中,突然涌出更多冥界士兵,各个形容狼狈,“不好了!地狱门突然倒下,刻耳柏洛斯不知道受什么刺激,见人就咬,好些亡魂被咬伤,还有一些家伙想趁乱逃跑!”

  “……”哈迪斯的眉头一秒皱了起来,盯着雅辛托斯也就看了两秒,便果断地转身,“塔纳托斯,跟我先回冥界。修普诺斯,留下扫尾。”

  “……”雅辛托斯目送哈迪斯头也不回地带人往裂隙中走,第一时间心底升起的不是“幸好地狱门恰巧出事”的庆幸,而是:……嗯,越看越像父亲了。

  这种能找到老婆全凭老婆性格好或者元老院发配的作风。

  ……所以接下来在找到赫拉克勒斯前,该怎么和哈迪斯虚与委蛇?莫名有种背德的尴尬感。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是二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