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斯巴达小祖宗>第一百六十三章

  斜阳西沉,银月东升。

  鲁弗斯送雅辛托斯和卡俄斯出发前,还在讲述自己的后续计划:“……调集军队,然后——”

  “听懂了。”雅辛托斯摆手打断,言简意赅地总结,“刺杀结束后就没我们什么事了。”

  鲁弗斯大帝皱眉:“为什么要这么总结?听起来好像我在过河拆桥。你们知道我没这个意思,不然不会把后续的计划告诉——”

  “我很懂你的意思,是你没懂我的意思。”雅辛托斯叹息,“我对你的后续计划没有兴趣,只要知道刺杀结束就没我们什么事就够了。这意味着刺杀结束,我们就可以直接离开,毫无负担地去享受属于我们的自由时光……”

  鲁弗斯大帝:“……”

  负你……¥#@#

  你们还不够自由???我农庄唯一一个小花园都被你们铲了种地了!

  还整天在他面前旁若无人地腻腻歪歪……鲁弗斯就是再长四只眼睛都看不出这俩人哪里有负担。

  他黑着脸转开话题:“晚宴整个过程中,都会有仆从随时补充烛火,整个餐厅亮如白昼,你准备怎么解决烛火的问题?”

  雅辛托斯耸肩:“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稍微有点想法。”

  就是可能,嗯……不怎么符合“暗杀”的定义。

  本来他倒是有准备另想个法子的,但刚刚大致听了一遍鲁弗斯大帝的计划,他发现过程暗不暗的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所以说问题不大。嗯。问题不大。

  ·

  入夜之后,罗马人很少在外停留。

  夜色是一切暴行的最佳掩护,哪怕在帝都,深夜走过大街小巷时,都有可能被歹徒谋财害命。

  所以罗马的大部分晚宴都会在太阳彻底落山前结束,但玛丽亚的父亲取了个巧,邀请宾客们直接在他的多穆斯里过夜,等到第二天太阳升起再离开,这就能完美地避免高高兴兴回家去,莫名其妙死在半路上的惨剧。

  这个办法在此之前成功了十几年,直到今夜。

  露天庭院的某片树篱边,仆人停下脚步,整理了一下观赏水池中漂浮的玫瑰花瓣,好令其呈现漂亮的星形聚合在水面,才提起油灯重新走向宴会厅。

  那里面的客人已经醉倒了大半,再尊贵的人醉酒后都是一样的丑态百出。

  一部分比较放浪形骸的客人已经开始另类的“狂欢”,其中就包括那位被请来的贵客,鲁弗斯陛下。

  几位穿着算得上体面、显然在仆从中地位比较高的侍者从餐厅入口走出,极小声地为主人家打抱不平:

  “天哪,我真庆幸玛丽亚小姐今晚不舒服,没有出席晚宴。不然看到鲁弗斯陛下抱着新情人在她的面前亲热,她得多伤心!”

  “没错,看看老主人的表情——很明显,虽然老主人一直不同意玛利亚小姐和那位陛下的婚事,但看到那位陛下就这么肆无忌惮地当着他的面前、就在他的家里背叛他的女儿,他气得脸色都跟厨房里的锅底一样黑了。”

  “唉,你说老主人这是图什么呢?那个新情人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明显是另一位贵族塞来的、特地训练过的妓.女,接下来很可能那位陛下就要和那位贵族的家族联合了……”

  短短几句话,他们就自觉地散开——毕竟奴隶是绝没有资格议论那位大帝的,他们敢抱怨这一两句,都是因为老主人平日待他们较为宽厚,玛丽亚小姐更加心肠仁善,他们忍不住替主人家的这点家长里短的事情烦忧。

  树篱里,雅辛托斯无声笑了一下,爪子不老实地勾了下卡俄斯的小指,打手势:【看来这次宴会结束,鲁弗斯回归王座后要是再来求娶玛丽亚,这位老主人多半是不会再拦着了。】

  毕竟假货的行为已经点醒这位老主人,即便不迎娶玛丽亚,鲁弗斯大帝要想通过婚姻来加强皇权仍旧是小菜一碟。

  那些纷纷阻止他、劝说他为制衡皇权考虑的贵族们,不过是表面正义,背地里都巴不得把自己女儿送去给大帝吹枕边风。相比较之下,还不如松口,让玛丽亚和鲁弗斯这对有情人终成眷属呢,好歹玛丽亚的品性知根知底,绝不会蛊惑大帝做出祸国殃民的举动。

  这种懊恼的想法多少能利用的上,雅辛托斯的手扶上腰间的直刃短剑,微微偏头,向卡俄斯递去示意的眼神。

  宴厅中央,老主人正青着脸看最尊贵的座位上那对已经滚到一起的男女。

  旁边的躺椅上,才为“大帝”引荐了新情人的大贵族冲他举起酒杯,醺醉让这老狐狸没藏住尾巴,露出得意洋洋的神情:“老哈德良,真可惜你的女儿前段时间才触怒了大帝……不过公允的来说,这其实挺好的。毕竟你并不希望你的女儿嫁给大帝,而对于大帝来说……哈!玛丽亚的年纪确实太大了点,她的长相也并非多么出色。”

  有那么一瞬间,老哈德良几乎想把手边的餐盘砸到这混账脸上去,但下一刻。

  “嘭!!”

  一声巨响将几个昏昏欲睡的客人猛然吓醒,所有还算得上清醒的客人们齐齐转头,惊恐地瞪向庭院入口处的走廊。

  “哐——”

  被炸裂的砖瓦仍在坍塌,扬起浓浓的烟尘。客人们呆若木鸡地眼睁睁看着门梁砸下来,彻底堵死了走廊的整个进出口。

  “发……发生了什么?!”其中一个客人惶恐地大叫起来,“是地动了吗?!”

  客人们惊慌失措地叫嚷起来,雅辛托斯从树篱中站起身,不紧不慢地一抬手,就将炸塌走廊后,客人们仅剩的唯一逃生通道——侧门给锁住。

  感谢罗马富人们极高、但是没什么卵用的警惕心,老哈德良的多穆斯盖得和罗马传统且经典的多穆斯一样,长得就像个方盒子,基本可以看做一个对内封闭的堡垒。

  堡垒的四周用高高的墙壁围住,就连窗洞都在高墙的上方,并且非常狭小。

  雅辛托斯和卡俄斯当然不会把这点高的墙壁放在心上,但养尊处贵的贵族们就不一样了。

  这些高而坚实的墙壁,防不住来去自如的刺客,却防住了在场的客人们想要逃跑的心。

  他们听见侧门外,守卫的士兵们猛锤着大门,却撞不开老哈德良家一点都没偷工减料,几乎可以当做堡垒关卡来使用的侧门。

  守卫们混乱地大吼着:

  “该死,当初为什么把门建得这么结实?”

  “长梯——长梯呢?哦见鬼,所有的长梯都在多穆斯里——去军营,去借攻城器械,借长梯——”

  客人们听得无比绝望,心想去军营借?那是多远的路程,老哈德良的多穆斯盖在边郊,有那个时间,刺客早杀了七八回了!

  雅辛托斯当然清楚这一点,所以并没有急着动手,他一边拔出弯刀走向宴会厅,一边扫了眼在场的人,好确认不要误杀目标。

  出于宴会的利益和体面,老哈德良并没有在这片专供宴会使用的区域安排守卫,奴隶们倒是不少。但看他们畏惧退缩的样子,果然如鲁弗斯所说,只要动手时不扮做奴隶,这些仆从就不会拼了命地群起而攻。

  这就令在场的贵族们变成一颗颗唾手可得的、被拨开了壳的蚌肉,尤其是卡俄斯已经不知何时形如鬼魅般移动到了贵族聚集的宴会厅内,在客人们如梦初醒般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中抬手,短刃抵住老哈德良的脖颈:“熄灭所有的蜡烛。”

  惊恐之下,没人反应过来这句话意味着什么,直到仆从们慌乱地熄灭了大半蜡烛,整个宴会厅昏暗得鬼影幢幢,才有人猛然惊觉。

  恐惧的、几乎破音的尖叫声从各个陷入黑暗的角落响起:“有刺客!别熄蜡烛!别方便他们刺杀!”

  但在场的仆从都属于老哈德良,他们只在乎被刀抵着脖子的老主人有没有事。更何况,他们的老主人这不是没有出声阻止?按照他们老主人的脾气,这就基本等于默许。

  卡俄斯在黑暗中微微抬起头,瞥了眼旁边。

  对于他和雅辛托斯这种深渊长住客来说,反倒是黑暗更加熟悉、也更好行动。

  就像此时,旁边躺椅上的贵族们已经一脸摸瞎地哭叫摔成一团,他仍能一眼找出这次刺杀的核心目标,清晰地看到那个顶替了鲁弗斯的假货正毫无形象地哭嚎,屁滚尿流地从躺椅上摔下来,一双手直把情人往自己身前推。

  借着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老哈德良掀动嘴唇蚊声问:“你说的是真的?你们受雇于鲁弗斯,玛丽亚也知情。”

  “嗯。”卡俄斯敷衍地低应了一声,目光注视着宴会厅入口。

  雅辛托斯正迈着优雅的脚步,不疾不徐地走近黑暗中某团群魔乱舞的宾客,认准目标后递出银剑。

  杀戮从来不是值得欣赏的艺术,雅辛托斯并不会引以为乐。他的表情更倾向于面对战场时的专注,但偏偏是这种摒除个人情绪、全神贯注的状态令他的行动更加精确且富有独特的韵律。

  雅辛托斯曾在上一世分享过他在接受格斗训练时的经历,据他所说,他的训练官出身大贵族,擅于音律,在训练他的格斗技巧时,往往会融合进音律的节奏。根据那位训练官说,这是因为斯巴达出征时常常会使用阿洛斯管指引进攻,学会跟上音律的节奏会更加适应斯巴达的军队……

  “但我总觉得那都是胡扯。别看我那位训练官看起来严肃冷峻,但……怎么说呢,偶尔流露出来的神态,让我感觉他像个天生的坏种。他在享受杀戮,而卡着音律的节奏攻击,会能他的杀戮更具有观赏性……”

  雅辛托斯当初是这么说的,但大约是因为雅辛托斯认为这套攻击方式透出的理念和他的道德不合,所以卡俄斯很少看雅辛托斯在战斗中体现出来这一点,直到今天。

  黑暗下的刺客像一只优雅的流莺,触之即离。

  银剑折射出雪亮的光,划破夜色在眼底烙下残影,不知觉间汇成一朵线条极为讲究、显然被精心设计过的盛开至荼蘼的银白之花。

  腥热的血吻热了冰冷的短剑,喷洒向被刺者周围的贵族们,无处可躲、引颈待戮的恐惧令这片宴会场从先前纵情声色的淫.糜社交场,成为尖叫与痛哭的交织地。

  无形的恐惧伴随着死亡,在黑暗中蔓延。

  那位假大帝还想垂死挣扎,拼命大喊着“守卫!”,将哭叫的女伴往自己身前挡,下一秒某道优美的弧光便划过他的脖颈。

  他倒下了。还睁着迷茫、不服气的眼睛。

  雅辛托斯收刀入鞘,注视着这个命运遗留下的最后一根钉子轰然倒地,心中某个一直压着他的负担终于彻底地烟消云散。

  侧门外,守卫们撞击的声音仍然响亮。

  客人们尖叫哭啼中掺杂着怒骂,还有直接被吓到酒醒,又吓到晕厥的。可以想见,这一晚将会在他们的心底烙下多深的痕迹,或许未来的每个晚上,他们都会在噩梦中醒来。

  所有人都在恐惧,恐惧自己会不会是下一个,只有不再被刀口抵着喉咙的老哈德良知道,这对刺客已经悄然离去了。

  边郊的荒田间,野草蔓长。

  悬铃木投下斑驳疏影,野百合静谧地吐露着芬芳。

  雅辛托斯被抵在悬铃木遒劲的树根下,眼角微红:“刚解决完麻烦,这么迫不及待就恢复神格?”

  卡俄斯没有答话,垂着眼在对方说出更多气死人不偿命的话前以吻封唇。

  他温凉的指尖拂过雅辛托斯的眼尾,又在这片飞挑出的艳红上缱绻地徘徊不去。

  雅辛托斯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对方下唇,以示抗议,在卡俄斯微微退开后,又追着反吻了下卡俄斯的唇畔:“我有没有问过你,当初督政官换任,我明明早前就提醒过院里的人别出门,你好好的为什么跑去下田?”

  他显然没有等待卡俄斯回复的意思,修长的手指抵着卡俄斯的喉结,一边不安分地乱按,一边自问自答:“我解决完西风神那会儿,刚好看到有一群小屁孩在芦苇荡间玩儿。那个年级的小姑娘什么事都不懂,光会学大人嚼舌根子,是不是她们回去的时候经过院落,你听见了,又在暗吃飞醋?”

  雅辛托斯笑起来,又吻了下卡俄斯绷紧的唇:“然后还气得把锄头给弄断了,面不改色地栽赃到人家训练兵的身上——”

  卡俄斯有些听不下去了,抬手捂住雅辛托斯挂着促狭笑意的唇,原本挡在雅辛托斯后颈的手一路向下。

  其实后来,他们两人在雅典召唤死神的时候,卡俄斯对此不是没有懊悔过。

  大部分时间,不在雅辛托斯身边时,他都会探出几分神识悄悄跟在雅辛托斯身边。但他那时总爱钻同一个牛角尖,就是雅辛托斯和阿波罗出游时,他打死都不会窥探。

  一方面是觉得,这种情境下还眼巴巴地窥伺,确实过于难堪了。另一方面,也的确是不愿看那些势必会让自己难受的画面。

  结果因此错过了雅辛托斯第一次为他捏的泥像,他当时知道这件事后,气闷了大半天。

  不过……卡俄斯吻着雅辛托斯微微滚动的喉结,听到对方在耳边没忍住低低地溢出一声闷哼,又觉得那些从前压在心里、总是过不去的事,在这种时候被提起来,似乎开始显得没什么大不了。

  月色下,树影婆娑。

  雅辛托斯微仰着头,拉长的脖颈浸出一层薄汗,有些无力的手抬起来,搭住卡俄斯劲瘦的腰身。

  这人有个坏毛病,越耐不住就越要嘴上不让人,非得说点骚话展示自己嘴有多硬,在某些特殊时刻也是如此:“原本这里……有条腰带的。出了一趟斯巴达,就不知道给丢哪儿去了。”

  卡俄斯捉住雅辛托斯作乱的手,吻了下无名指:“没扔。”

  他连雅辛托斯做的丑泥像都想收藏,怎么可能会扔那条金腰带。

  混沌星云从虚空中悄悄探出一角,将那条刻着家徽的金腰带吐了出来,落在雅辛托斯身边的草丛间。

  上面原本搭着的各种装满芳油、药膏的包囊,在某段时间被摘下,后来又不知从哪一刻起,陆陆续续,又一点一点地被主人挂回白袍上。

  大约是因为后来,雅辛托斯的梦做得越发频繁,疼痛的次数随之增多,这些被解下的、毫不美观的包囊,就又悄然落在了卡俄斯的腰间。

  雅辛托斯有些想笑,又很想亲一亲面前这个人,他胡乱拽了一下卡俄斯的发尾,将人拉下来,彼此急促的呼吸在深吻中交缠。

  时隔多年,那条金腰带重新被某人的爪子胡乱系上卡俄斯的腰间。

  雅辛托斯在亲吻中低笑,用半真半假的责难语气道:“这条金腰带,只有最被主人赏识的仆从才能得到。你看你对不对得起我对你的信任?你看你现在在做什么……净做一些犯上作乱的事。”

  “……”卡俄斯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动作陡然变得更加用力。

  偏偏某人就像仗着神格不怕自己丢了命似的,喘了几声后,抬手又拽出某条鎏着金的红披风:“你……自己交代,把命运纹在披风上送给我,是什么心态?嗯?之前……我有几次只披了红披风,你还表现得……巍然正经,不可亵渎,是不是心里暗爽得很?”

  红披风被压出旖旎褶皱,不久后被汗水浸润,雅辛托斯低喘着,指尖抵在卡俄斯的肩膀上,一条条细数卡俄斯的罪责:“犯上作乱、道貌岸然……”

  卡俄斯没忍住咬了某个厚着脸皮乱扣黑锅的人耳尖一口。

  只披红披风又不是他要求的,明明是某个人或是无意或是存心色.诱。

  每一回他都忍得很辛苦,神经紧绷,生怕露馅,偏偏某人像是不知厉害似的,总在撩拨,害得他几次失控。

  “怎么?看你的神情……好像还不服气?”雅辛托斯压着卡俄斯的手,十指交缠在一起,“那我们算算旧账,沐浴和按摩,是不是你主动提的?”

  “……”

  雅辛托斯低笑:“你这叫什么?克制了,但没克制全?说你道貌岸然,错了吗?嗯?”

  卡俄斯辩无可辩,只能用唇封住某人能说会道的嘴,用实际行动坐实犯上作乱、道貌岸然的罪责。

  他好像是挺道貌岸然的,给自己找了无数次借口。

  从一开始说服自己只是迫不得已、毕竟总不能眼看着其他人帮雅辛沐浴按摩,到后来的“迫于”雅辛托斯追得太紧,“只能”同意一点点肌肤接触,再到后面的亲吻、缠绵。

  说是自我克制,却一直都在失控。

  明明在没道歉取得原谅前,他应该遵守上一世的承诺,但他的底线可太容易打破了。

  雅辛一说痛,他就会忍不住将底线往后退一点点;雅辛裹上红披风,他又禁不住这点说起来微小的撩拨。

  他甚至曾被撩拨的忍不住了,破罐子破摔到主动暗示雅辛去找赫菲斯托斯炼制冥石榴,提醒雅辛有关命运金线的存在,想着恢复记忆就恢复记忆,早死早超生,然后在提醒完后又默默后悔。

  很多次都是这样,他们在前往奥林匹斯山的马车上胡闹的那一回,在春神的山谷里纵情的那一回……

  他总是破罐子破摔,摔完又患得患失。

  百合花悄悄抖落下芬芳的花瓣,被雅辛托斯接住。

  对方抬手将这片莹洁的花瓣遮在唇间,喘息着贴近,将吻和着百合花香贴上他的唇畔。

  于是过去那些似乎挥不去的沉闷记忆,都一并消融在野百合芬芳的吻里。

  雅辛托斯抵着卡俄斯的额头,感觉到卡俄斯闷哼了一声,随后将吻落在他的眼角。

  这似乎是一个惯常的习惯,从很早之前,他们的第一个吻延续至今。

  但月色之下,雅辛托斯拂开野百合的汁水,突然又意识到额外的含义。

  他回想起很多细碎的往事,想起自己和卡俄斯最初的几次吻。这些往事在过去看,似乎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但如今转身回望,却多了许多细品之下,叫人微微心疼的东西。

  雅辛托斯停顿片刻,抬臂环住卡俄斯的颈脖:“就当日行一善,今天问过鲁弗斯,再来问问你——你有没有什么想实现的愿望?”

  卡俄斯揽着雅辛托斯的腰,正儿八经地沉吟片刻,却用严肃的口吻讲出一堆小屁孩才会说的要求:“听你痛骂阿波罗一顿、以后都不准穿春神给你做的衣裳……”

  卡俄斯顿了一下,张了张嘴,最后用低低的声音道:“不准再丢下我离开。”

  夏蝉在草丛间鸣成一片。

  雅辛托斯笑起来,亲吻对方的鼻尖:“不离开。还有很多事等着我们去做,涅琉的假肢还没研究完,阿卡迪亚的农田还没复耕,克罗托姐妹经营的小店我们还没收租……或许等再过十来年,我们可以考虑搬到克罗托姐妹的小岛上住,心情好了就一起去德尔菲神殿游玩,那些你离开斯巴达后,独自走过的地方,我也想去看看……”

  夏夜的星空下,他们紧偎彼此,慢慢细语,聊着未来。

  好像突然之间发现,未来有很多事可以去做,时间还很长很长。

  蝉鸣悠长,连绵不绝。

  雅辛托斯看着卡俄斯微笑,一切正如他千年前踏上征途前所愿。

  岁月静好,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