鲲鹏这一觉睡了很久, 久到黄羊山周围的人族已经完全搬走, 连留下的痕迹都风化, 他自然而然的睁开眼睛。
其实到他这个修为, 睡眠并不必要, 只看个人爱好。
不过向这样进行一次长时间的睡眠后，可以充分调整自己的身体与心灵状态, 让时间拂去那些世事带来的疲惫不堪。
所以鲲鹏这次醒来的时候, 只觉得无比自由自在、轻松快乐, 灵力在的运转也十分顺畅、毫无凝滞。
一圈圈畅游在山顶的水池中, 这是独属他的地盘，每一滴水都滋润着他光亮的鳞片，水波轻柔得推动他，犹如全身按摩一般。
鲲鹏舒爽得扎了个猛子，溅起大片的水花, 从上到下把黄羊山浇了个通透。
“谁在乱降水？出来让你陆压爷爷来给你烤干！”
“哈哈哈哈！”听着山中陆压的抱怨, 鲲鹏终于开心笑了起来。
……
醒来的鲲鹏依旧过着无所事事的咸鱼生活，奋斗是不可能奋斗的，他兄弟就是奋斗得太狠，把命都差点奋斗没了。
躺在湖面上, 鲲鹏听着岸边定光的汇报。
在他睡了怎么多年后, 洪荒周天符又重新活跃起来。
虽然用户还没恢复到原来的数量, 但经过一大劫，不少人懂得了及时行乐的道理，而且没了杀劫的威胁, 论坛的火气也少了一些。
“……人族用户增长极快，不过他们认为周天符的绑定不是很合理，这样后代无法继承他们的账号，还要重新买周天符，有些难以承受。”
定光之前帮人族迁移，顺便也在人族中扩展了周天符用户的规模，就算一般人族够不上用户标准，这么多基数在那儿，也能选出不少。
“我记得周天符不贵吧？”鲲鹏放下手中的果汁，诧异道。
周天符本身的成本不高，主要是中枢系统与天道的连接，所以鲲鹏的定价十分良心。
定光于是为他解释道：“自从那次大战后，洪荒灵气好像受了干扰，比之前稀薄了些，一些常见的灵草材料已经没那么容易得到。”
所以以前随便挖挖就能换周天符的日子已经不存在了，现在虽然也不算难找，但那是对至少定光这样的修为。
人族实
力普遍较弱，就是找到了周围要是有猛兽守护的话，获得的代价也会太大。
“这么严重？”鲲鹏一惊，鲤鱼打挺一样坐起来。
其实从他出生后，洪荒的灵气就一直在稀释，但这个速度和过程是十分缓慢的，可能千百年才降个千分之一的水准。
而且黄羊山本来就属于灵山福地，有他布置的大阵，他最近又没有出去，就算靠本能吸引灵气，道场也不会有让他明显察觉的降幅。
这个问题看起来有些严重，定光严肃道：“根据我这些年在论坛收集的消息，不少帖子都有说新生的妖族资质越来越差，有些连接受点化的资格都没有。”
这还真是差到一定地步了，虽然其中肯定有血脉稀薄的原因，但妖族繁衍慢，这才几代，怎么都不会弱成这样。
鲲鹏敲着头，有些想不明白。
大战还没结束多久，那么多生灵重返本源，回馈洪荒大地，灵气浓度却不升反降，没道理啊！
不过既然这样，为了羊毛的可持续发展，鲲鹏还是吩咐把周天符价格降一降。
“这样一来我好像忘了，之前的周天符代售点还在吗？”
鲲鹏一拍脑袋，当初处理完巫妖大战的后续，他就直接闷头大睡，代售点的事情一直都是妖族在管，现在应该没了吧。
却不料定光摇摇头头道：“负责代售点的本来就是修为弱小的妖族，没有参与到大战中。除了巫族那边的点被打劫了一批周天符，没有发生伤亡事件，后来陆压殿下过来后，我就直接把这部分交给他处理。”
这背后虽然也有些风波，特别是因为黄羊山封山，处理起来有些麻烦，不过昆仑山那边提供了支持，还是把局面控制下来。
不过这样一来，都谣传帝俊身陨后，周天符控制权是落到了昆仑山手上。
而且，以圣人的实力，这个谣言十分有说服力，不然他们为何要让门下出手呢？
定光虽然知道事实，不过他跟了鲲鹏这么多年，也清楚鲲鹏低调的性格，于是采取了默认的态度，这样越发让人相信传言属实。
鲲鹏听后果然点点头表示认可，反正东西在他手上，名声有什么用？找骂吗？
“陆压在黄羊山怎么样？”
既然说起
来，他自然要顺便关心一下，好歹是他家的崽了。
定光面无表情道：“殿下很好，除了喜欢在论坛与别人吵架，还和视频版块一位用户对骂了三十页的高楼外，对黄羊山没有任何不适应。”
“啊！”鲲鹏好奇道：“他和谁吵了？为什么？”
“和一位孔雀妖王，那位大王看样子也是跟脚不凡，一次斗法时被一个视频主拍下，上传后人气爆棚，在视频版块十分火热。”
“后来那个视频主被孔雀妖王发现，已经投入麾下成为其专属摄影师。而这位妖王的羽毛五光十色、绚丽异常，不少妖族纷纷留言称他为洪荒第一鸟族。”
听完定光的解释，鲲鹏只能说怪不得。
陆压身为三只金乌，曾经的妖族太子，傲气骄人，照耀天下，怎么能允许有其他鸟族压在金乌头上。
不过既然只是吵架，没有用权限删人禁言之类，鲲鹏也就不管了，养崽要学会放手。
了解了这些琐事后，定光退下，鲲鹏继续飘在水面上，不由有些怅然。
他不过睡了上千年，曾经傲视洪荒的三只金乌都已经无人提起，那些量劫经历也仿佛成了一场梦境，除了参与者，对其他人不过是一个故事而已。
无所事事在山顶飘着，一朵云突然停在上面，遮住了光线。
“想不到昆仑山的云都飘到我黄羊山来了，而且这云太白，不适合你。”鲲鹏闭目养神，双手枕在脑后道。
“我也觉得不适合。”云朵在半空消散，一个身影落下。
鲲鹏眼睛都不睁开，懒洋洋道：“拜访的时候既不提前预约又不通报主人，这算不算不速之客，以圣人身份如此行事，恐怕不太好吧！”
话音落下后，良久不见动静，鲲鹏睁开眼睛，想看看对方是不是已经被自己气走，却被一张大脸吓了一跳。
“你靠这么近干嘛？！！”
他往后一仰，直接咚的一声沉入水中。
元始直起腰，伸手把他从水里捞起来，挑眉笑道：“我长得很吓人吗？”
鲲鹏拒绝了他的援手，半个身子泡在水里，把他上上下下扫视几遍，一脸懵逼道：“你是恶尸？”
元始收回手，露出一个带着一丝恶意的笑容，“很明显不是吗？”
鲲鹏从来见没过这样的元始，一时仿佛吃了呆瓜，惊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可能知道不能冲击过大，容易把这条鱼给冲傻，元始恶尸恢复正常表情道：“你既然解除了黄羊山的封锁，不是就欢迎来访的意思，而且我不过是通知晚了一点。”
虽然同样是高深莫测的表情，但恶尸的气质中总是有股说不出的邪意，通俗一点就是向个大反派。
看他还不说话，元始恶尸温柔得摸了摸他的头道：“本尊是个胆小鬼，明明想找你，偏要等你去找他，我就不同，想见你就直接过来。”
之前鲲鹏谢绝来客封锁黄羊山他不好硬闯，等他一解禁恶尸就溜了进来。
鲲鹏觉得他这跟自己摸小金乌差不多，一脸嫌弃道：“你和他不是同一个人吗？而且他要管你还管不住？”
睡觉前他可是刚补过课，三尸可能性格会有差别，本质上还是一体的，而且以本体为主。
“是啊！”恶尸点头，咧嘴一笑道：“不过我不想和他是一个人，明白吗？”
知道知道，鲲鹏连忙点头。
这元始把他恶尸放出来是干嘛啊？通天的善尸多可爱啊，他就不能也派善尸过来吗？
可能是看出了鲲鹏的心思，恶尸拍了拍鲲鹏的头柔声道：“我很喜欢你，所以你不用怕我。”
“噗、咳咳、咳咳咳咳”鲲鹏恶寒，一头扎进水里。这比听到说讨厌他都可怕，吓得他一条鱼竟然呛了水。
不是说他不相信，经过那一次次事情，对元始真正的态度鲲鹏心底也有一定把握，但以元始的性格，让他是这么这么直白说出来简直是不可想象。
所以陡然遇到与元始一模一样的恶尸嘴里说出这种话，完全是意料之外，差点把他吓出个好歹。
恶尸被他的反应逗笑，把他从水里拉出来道：“哈，我就说他太不坦诚，你看，现在我说实话你都不信。”
“我信，真的。”鲲鹏举手反驳，表情极其认真，生怕刺激到对方。
恶尸嗤笑一声，恶声恶气道：“你竟然相信他，他有什么值得你相信。”
鲲鹏：“……”
这种反复无常的性格到底是哪儿来的啊！比本尊难搞多了。说不信不行，信也不行，他到底想听什么答
案？
“行了，不逗你了。”
恶尸突然莞尔一笑，三分宠溺七分包容，配合清俊精致的容貌，仿佛青莲盛开一般。
鲲鹏顿时被这笑容闪到，竟然有种目眩之感。
说来元始和恶尸长相确实没什么区别，就是性格相差有点远。
鲲鹏实在想象不出，元始本尊笑成这个鬼样子会是什么情况，通天会直接怀疑他二哥被人给换了吧！
有些麻爪得拿下还放在自己头上的手，鲲鹏皱眉，拿出严肃认真的态度审问道：“说正事吧，你到底干什么来了？”
“我确实没什么事情。”恶尸与他并肩坐在水面上，“我以为你会想和我说些事情。”
鲲鹏眨了下眼睛，重新躺了下来，叹了口气，看着九天之上道：“我是想找个人说说，但你听了不会生气吗？”
他确实有些话想说，却没有合适的人来倾听，其实元始也算不上合适的选择，不过有总比没有好。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会不会生气？”恶尸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让鲲鹏有些牙痒痒。
不过既然提都提了，他就顺势说下去。
鲲鹏闭上眼睛呢喃道：“你觉得圣位究竟是什么？成圣就一定好吗？”
这个问题让瞬间空气寂静。
恶尸半天才搭话道：“既然那么多人苦苦追寻，它必然有值得的理由。”
“所以你也无法定义是吗？”鲲鹏睁开眼睛看着他，刀锋一样逼视着，一字一句道：“所谓圣位，实际上却是牢笼，圣人不过是天道的傀儡罢了！”
恶尸一下子沉下了脸，这时候的他才像那个端坐昆仑宫的玉清圣人，鲲鹏甚至恍惚觉得身边就是元始的本尊。
不想须臾间，恶尸突然嗤笑道：“原来你是这样看，倒也不错，说说怎么发现的。”
“圣人已经是洪荒的最顶端，若没有制约，又这么可能这么无欲无求修身养性。特别是西方那两位，明明搞事之心不死，偏偏动起手来畏首畏尾，说无限制又怎么可能。”
又不是谁都像他一样……鲲鹏很清楚，就算自己成圣后很可能保持这种混吃混喝的状态，但其他人明显不是。
所以从六圣齐出到现在，竟然没有一方有大动作，已经足以说明背后的问题。
“
以圣人之力，若不加以限制，洪荒难以承受。”元始淡淡解释一句。
“所以谈不上傀儡，无非是圣人也要遵循一些规则。”
“但若圣人软弱，不是就成了天道的提线木偶吗？”鲲鹏讽刺道。
“人族之劫，女娲托词闭关不管不顾，若说她对人族感情不深不想插手妖族倒也说得过去。但伏羲最后大战身死呢？就算在闭关也必然心有所感，难道圣人还会来不及插手吗？”
说到后面，鲲鹏完全是嘲讽，若是连至亲都救不了，成圣又有何用？
“伏羲本就应在这一劫，转世后另有机缘。”
“若通天换在那个位置上，你觉得他救还是不救？”鲲鹏直视着元始的眼睛。
元始默认，避开他的目光。
“若是伏羲换成你，就算有转世之机，通天也一定会出手。”鲲鹏无比坚定，他们都知道通天会做的选择。
就算代价很严重，但通天一定不会选择委曲求全，他的性格就如他擅长的剑道一样一往无前。
这次沉默了很久，元始才缓缓道：“有些时候，退一步才能进得更多。”
女娲性格本来就不善争斗，这样的选择对她来说是好事。
“我其实能理解女娲的选择。”鲲鹏没有反驳元始的话，叹了口气轻声道：“只要圣位不失，圣人就永远高高在上，至于一些蝼蚁死多少又何必在意。”
“而伏羲既然有更好的机缘，不过转世而已，又有何妨。但伏羲呢？他转世后重新想起来会是何等感受。”
“自己精心呵护的妹妹就看着自己身死道消，连尝试都不曾尝试，她可以选择把伏羲救下后再告知缘由，伏羲自会兵解，如今却让他亲自体会死到别人手中的感受。”
话音未落，鲲鹏眼睛一热，元始的手覆了上来。
“你在担心什么呢？这是女娲的选择，也是伏羲的境遇，你总不会遇到这一天的。”元始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淡然。
“你还是恶尸吗？”鲲鹏的声音有些沙哑，仿佛说了太多话喉咙干渴。
元始嗯了一声，没有多说。
“或许我是在害怕吧！”
鲲鹏自嘲道：“如今我认可的好友中也只剩你们了，而你们都成了圣人。若是有一天，你们面临和女娲一
样的选择怎么办？我又该如何？你还会如上次一样出手帮我吗？还是看着我……”
一指手指放在鲲鹏嘴上，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热气从耳边传来，温热的触感擦过耳垂，元始的声音使得鲲鹏的耳朵也产生了共振。
“既然我敢出手第一次，就敢出手第二次，信我，嗯？”
耳朵热得发烫，鲲鹏不自在避了避，狡辩道：“那算什么出手，他就破了点皮！”
元始轻笑几声，热气涌到耳朵里，鲲鹏越发往后躲。
“你对圣人还是不够了解，就算我亲自出手恐怕也难以一时取得那样的战果。若不是借他小觑你，又怎可能轻易让他流血。不过这样一来，他以后对你恐怕会格外谨慎，我就算再出手效果也不大了！”
鲲鹏抿了抿唇，他当时不过大罗金仙，而且才战了一场，实力未恢复巅峰，准提估计以为他的攻击会是饶痒痒。
不过，借元始的手出其不意伤了他，也相当于暴露了自己，不知道那两人会在背后打什么坏主意。
“担心什么呢？以你的个性难道还会惹出什么□□烦吗？我倒是觉得通天的处境比你危险得多！”
元始把玩着他的手指，这条傻鱼又不是像通天那样惹是生非，而且还得过几次功德，除了西方那两人有可能想杀鱼吃，谁会针对他。
至于那两个……他们的账还没算清呢！
鲲鹏此时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捂着脸闷声闷气道：“我就是觉得世事变迁、物是人非，你们圣人当久了，会不会就和天道一样，万物一视同仁。”
“怎么可能！”元始讥笑道。
说完他又冷声道：“若真有那么一天，那我就真如你所说，成了天道的傀儡。”
手一紧，鲲鹏下意识抓住了他。
两人静静待了好一会儿，鲲鹏发现不知不觉中他们竟然靠在了一起。
虽然元始的支持一直比较沉默，但真遇到事情，他总是及时给予帮助，鲲鹏发现自己对他的信任已经到了让自己都惊讶的地步。
真不敢想象他们当初见面的场景，简直天雷勾动地火，昆仑山都要炸翻。
听着鲲鹏在那儿低笑，元始挑眉好奇道：“你笑什么？”
“哈哈！我想起、当初、第一次
见到你，哈哈哈……”
那可以说是元始最狼狈的一段时间，当初他狠鲲鹏狠得牙痒痒，也不知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想到这里，他伏过身，压住鲲鹏道：“你是不是因为那件事很高兴？”
“不高兴不高兴。”鲲鹏连忙摇头，甚至为了表示自己的歉意，拼命忍住笑意。
“没关系。”元始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凑到他耳边道：“其实你也来试一试，让我高兴一下，以后你可以尽情的笑。”
“唔嗯……”挣扎声渐弱，只剩下湖面水波荡漾。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5-08 23:29:30~2020-05-10 00:02: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恶听告警 30瓶；流亚 4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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