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比试一结束,李慕弦便阴沉着脸回了房间,把自己关了近两个时辰,谁说也不应声。

  云随鹤知道他心气颇高,此番受了打击定然心中不快。而且之前两人也谈过怎么对付冰心,他素来喜欢挑战,肯定是存了要打赢冰心的念头,不成想对方却留了一手,占了上风。

  他早就准备好了说辞,打算将责任全都揽在自己身上,什么八卦的时机晚了,或者山河下歪了。可李慕弦根本不听他说,径直回房去了,还说想要一个人静思,他也只能止步门前,在西湖边散了会步才回去。

  不过这静思的时间也太久了。

  里面不出声,他担心师弟因自责而心情低落自我折磨,又存着私心希望这时候陪在李慕弦身边的是他自己,便对着门道:“师弟,若你不答……我便自行进去了。”

  还是无声。

  他只好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然而屋中却没有人。

  云随鹤愣了半晌,猛地意识到什么,转身往山庄外走。

  钱塘江边的酒馆里。

  温梨洲一拍桌子,转头对伙计喊:“来两坛女儿红!”

  喊完便回过头,对坐在对面的蓝袍道长说:“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就玩得痛快点,回了华山就喝不到了。”

  这人气势汹汹推开自己的房门把他拉到这里,一句解释都没有就管伙计要酒,看上去是恣肆惯了。

  李慕弦道:“我不会喝酒。”

  温梨洲从伙计手中接过两坛酒,又要了两个酒杯,说道:“我原来也不会,多喝点就好了。”

  他倒了一杯推来过来,示意他喝。

  下山之前师父特意叮嘱过酒不能多沾,李慕弦向来尊师重道,不免有几分犹豫。

  温梨洲忽然说:“诶,你喝了这杯酒,我有点事与你说。”

  李慕弦怀疑地看了看他,思忖片刻心下一横,不过是一杯酒而已,索性他胸中不快,自场上下来后便心绪难宁,就权当借酒消愁了。

  他端起来一饮而尽,温梨洲托腮看着他笑道:“如何?”

  醇厚甘甜,带着一点点若有若无的辛味,不似书中说的那般浓烈。

  他点点头:“还好,你要说什么?”

  “好吧,”温梨洲无奈地叹了口气,自己饮了半杯,慢吞吞地说,“其实今天这场啊,本就不太好打,你不用太纠结的。”

  李慕弦看他又给自己倒满了一杯,也没多想就拿到手中,指腹轻轻摩挲着光滑的瓷杯,声音有点飘:“……没有。”

  “还没有?小老弟,我要是不进门找你,你能对着墙自闭一天吧,”他笑吟吟地说“比武嘛,本就有输有赢,要以平常心应对。你的身手已经很厉害了,不过是遇到了相克的心法,没什么丢人的啊。”

  李慕弦不吭声,又仰头喝了杯酒。

  看他这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大概还为自己追不上冰心而自责。

  温梨洲叹了口气,忽然说:“李道长,你师兄很宠你吧?”

  李慕弦微怔:“宠?”

  “他是不是什么都向着你,你提任何要求他都满足,从来不说一句重话?这么多年来,你应当过得顺风顺水,没遇到什么挫折吧?”

  这话倒是不假,但从温梨洲嘴里说出来,总觉得有哪里别扭。

  李慕弦顿了顿:“同门情谊自该如此。”

  温梨洲的表情便一言难尽了:“你认真的?”

  李慕弦的表情不似作伪,好像心里真的就是那么想的,云随鹤对他百般迁就、千般柔情,都是出于同门情谊。

  于是他一脸神秘地说“你知道上一个炸气纯山河的剑小纯怎么样了吗?”

  李慕弦觉得头有一些晕,他单手撑着额头,碎发拂至侧脸,那道血痕已经结痂了,很细,像嵌在白玉里的红线。他问:“怎么样了?”

  “早被日到下不了床了。”

  “……”

  云随鹤找到他们的时候,这俩人已经喝到尾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