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盛中央医院——

  “滴答——”

  秒针转至十二,诺大的VIP病房内依旧一片寂静。就在纲吉想去找白兰和技术部的人谈人生的时候,一丝细微的破空声响起,他猛地抬头,只见被他们围在中心的病床上空,凭空出现了一个一脸错愣的红发男子。

  虽然没有戴草帽,但从他目光落到纱来身上时绽放出的狂喜光芒来看,他应该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瞬间做出判断的纲吉双手压缩火焰成寒气,不管是不是,总之先把他冻起来,露出个头待会给骸用就行。

  纲吉想着,露出了一个让人倍生好感温和的笑容,而所有见过这个笑容的意大利黑手党,都会打着冷颤告诉你有多远就跑多远。因为这位年轻的黑手党教父露出这个表情的时候,绝对是在给你挖一个又一个的深坑。

  可惜,这次他没能如愿。

  半空中那个红发男子突然散发出一阵可怕的威压,在场五人都觉得自己心头一震。哪怕是纵横暗世界多年的Reborn,也是头一次感受到这种真正有实质的压迫感,让他举枪瞄准的动作慢了一瞬。

  但这一瞬,对于香克斯来说,已经足够了。

  他凌空一踏落到了病床上,无视了四周对准了自己的刀枪,半跪着,小心翼翼地将病床上的女孩抱入怀里。

  他的手掌插入她的发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想要触碰一下她苍白的脸颊,却为了躲过破空而来的子弹而不得不转手抽出格里芬,挡下了那颗他预感绝对无法用武装色防住的子弹。

  “我不是你们的敌人,是纱来的伙伴。”已经用见闻色大概知道了这五个举着奇怪武器之人的身份,香克斯握刀的手缓缓收回,在包围圈内将其收回刀鞘,刚想抱住因自己刚刚撤手而滑落到他膝盖的女孩,就因无数冲着自己脑袋飞来的各色火焰不得不跃至半空,双脚凭空借力虚踏后,落到一旁的空地上。

  怀里空落落的感觉让香克斯皱起了眉,此时,他才觉得失去了一只手臂,是件很麻烦的事情。

  如果他用右手手臂抱住纱来,他就无法握刀保护她,而虽说这几个人的攻击全部避开了她,但谁知道他们准头如何,他现在可是一丁点伤也不想让纱来受了。

  不过——

  透过这五个站成一排,穿着直挺黑西服男人的空隙,香克斯虽只能勉强看到一丝纱来的病床影子,但这不妨碍他判断她目前的状态。纱来她现在身上插了不少奇怪的仪器,像是处于深度昏迷,他就这么强行把她带走也不好......

  目光扫过那几人武器上的标志,香克斯立刻举起右手,将手腕内侧的袖口展示给他们看,“你们看,这个袖扣是纱来的,她后来送给了我,这下你们能相信我——”

  香克斯话还没说完就被迫中断,因为那个眼睛不同色发型奇怪的家伙反手把那个和卡塔库栗一样烦人的武器刺了过来,唯一不同的是,在这瞬息间,他还看到了纱来在对他甜甜的笑,让他动作微滞,躲过了三叉戟却没能躲过另一旁的子弹,脸颊上多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到此为止吧,骸,Reborn。”就在香克斯烦恼地握上剑柄,犹豫着要不要和这几个纱来的‘前’伙伴交手时,那个笑得让他觉得有点眼熟的棕发青年发话了,“他应该是纱来在另一个世界的熟人,有什么事,等把纱来救醒再说也不迟。”

  救醒?

  本来还在思考这个人笑容深意的香克斯听到此,瞬间把别的抛到脑后,猛地上前两步,迎着刀锋和炸药引线,盯着那个棕发青年,一字一顿地问道:“纱来她来到这个世界后就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她还有没有受什么伤?你们有办法唤醒她?”

  问题虽多,却没有浮躁之感,看起来确实是个人物。

  Reborn用枪顶了顶帽檐,打量了一下这个一上来就对他们的女孩动手动脚的男人。断臂,脸上带疤,打扮邋遢,二十七八岁。呵,就是意大利男人都死绝了,他也绝对不会把纱来交给这样一个男人。

  想到他刚刚把袖扣举起来给他们看的场景,Reborn就觉得自己扣住扳机的手指在发痒。

  彭格列的袖扣男女款式有细微差别,纱来就算把袖扣送给了这个男人,也绝不会让他把女式袖扣缝到他自己的衬衫袖口上。再加上袖扣明显由于长时间摩挲而黯淡的光泽,他要是还猜不出这个男人是抱了什么心思,他大概连一任情人都交不到了。

  “答案很明显不是吗?”纲吉虽没有Reborn那么丰富的情史,但靠着超直感也隐约猜到了对面人的心思,于是他笑地愈发灿烂,“纱来她在一年前为了你,或者说你们,过度地使用了能力,所以才会以假死的状态出现在我们面前。虽然我们想办法让她稳定在了昏迷的状态,但想要她醒来,却需要你这个在她昏迷前最挂念的人进入她的意识。”

  他故意模糊了如何进入纱来意识,进入后要做什么这些问题,深不见底的棕色眼睛带着笑意凝视着对面之人,等着他的答案。

  而后,对面之人几乎是在瞬间给出的答案,让他不知该夸自家孩子眼光好还是该升起一点危机意识,给这个明显是来和他抢人的家伙下点绊子。

  “能把纱来唤醒?那赶快开始!我要怎么做?”红发男人眼睛亮如星辰,从出现起就一直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嘴角不住上咧,自然流露出的喜悦之情让纲吉觉得格外手痒。

  而且,他并不是唯一看不惯这个笑容的人。

  骸觉得面前红发男人这发自内心的笑容格外碍眼,让他恨不得将他戳出几个血窟窿。但想到旁边床上那个半死不活的蠢货,他只能把账延后,阴森森地笑道:

  “我可以把你引入她的意识,让你把那个陷入梦魇的笨蛋拉出来。但在把你引入她的意识过程中,你必须放下全部心防。她现在意识十分混乱脆弱,经不起——”

  “可以,开始吧。”面对寒光直逼自己颈脖的刀锋与看起来小巧但绝对能炸飞整座医院的炸药,香克斯闭上了眼睛,紧绷的肩线放松,连握在剑柄上的手也放了开来,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见他如此上道,骸轻哼了一声后没再多说什么。毕竟他们之所以在确定地点后就把纱来移至这里,也是希望能在逮到人后第一时间将纱来唤醒。毕竟【世相】这个能力带来的让人不快的梦魇,他们是一分钟也不想让自家傻女孩多受。

  “骸枭,形态变化。”手中三叉戟变为锡杖,青蓝的火焰跃动,却没让面前的红发男子有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动。

  有点胆识,那个家伙看人的目光倒是一向不错。

  骸嘴角勾起一抹笑,无视了名义上Boss威胁的眼色,毫无障碍地入侵那个红发男子大脑后没有急着动手,而是先欣赏了一下他的记忆。

  他看到了那张熟悉的笑脸,看到了她这三年在那个奇怪世界的冒险。如他所想,那个看似无比聪明理性的笨蛋,一遇上沢田纲吉和这个红发男人这种发光体就容易陷进去,被卖了都还给人数钱!

  什么能成为你们的伙伴,是我一生的荣耀。这么狗血的台词她是从哪里看来的?啧,肯定就是在彭格列呆久了,染上了那里的笨蛋细菌。等她弄醒了,他一定要带她去意大利别的地方转转,多干掉几个肮脏的黑手党家族。

  ‘你想看我的记忆,等纱来醒了我可以让你看个够。现在,我们能先去救她吗?’

  察觉到了还任他随意翻看,这个男人,果然和他合不来。

  骸看过很多发现自己内心被窥探之人的反映,他敢说,哪怕是沢田纲吉刚打败他最天真的那会,面对一个入侵他内心的人,也绝不会如此平静。

  没有窘迫,没有恐慌,甚至没有一丝反抗。这不是用心胸开阔就能解释的,能做到这一步,这个男人,怕是无愧于自己过去所做的任何抉择,也不在意旁人会如何看待他。

  只在意自己在意之人,做自己想做之事。

  难怪,纱来那个家伙为了这个男人舍弃血仇与性命。

  因为他所展现给她的,是她过去一直在苦苦追求,但永远得不到的东西。

  ‘你现在所处的是我创造出的世界,现实中现在还一秒都没过,你——’

  ‘半秒也不行。’红发男人的声音低沉坚定,像是在说誓言一般,‘我绝不会让纱来她再多受梦魇的一丁点折磨。’

  说的好听,也不想想她是因为谁才落到如今这般境地。

  骸咬牙,把心中翻滚的怒意强压下去,确认了此人无害后小心翼翼地将他的意识与纱来连接起来。

  看到那个红发男人几乎是在触碰到纱来那乱成一团浆糊的意识外围后瞬间进入,骸气得想要戳死织田纱来那个忘恩负义的蠢货。

  织田作那个死人就算了,明明最开始是他把他从那群人渣手中救出来,怎么到了现在,连一个不修边幅打扮地和农民工一样的断臂海贼都能排到他的前面?纱来她这是在穿越时空的时候把脑袋也给撞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