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常年执行潜入、暗杀任务的黑蜥蜴十人长, 银完美地欺骗了狗卷棘的感知。
她以最快速度赶在狗卷棘前,背着已然昏迷的凛夏冲进电梯。
狗卷棘立即追上,赶在电梯门关闭前跑了进来。
见凛夏被银从背上放下, 靠在电梯一侧,他上前两步, 【“滚开!”】
子弹擦着脚边打在地上。
止住狗卷棘的脚步后, 银毫不犹豫地向凛夏右腿膝盖处射出一枪。
随即她将枪口对准凛夏的太阳穴。
银左手轻轻点了下耳机,以示自己听不见任何外界的声音。
右手的手枪已然上膛, 一旦对方采取动作, 便会立刻扣下扳机。
而她之前打碎凛夏膝盖的举动无疑说明了她绝对下得去手。
这是狗卷棘第一次真正意识到“黑手党”所代表的含义。
不是道听途说, 而是亲眼所见。
昨天还是能够说笑的旧识,今天便可刀剑相向。
少年僵立原地,攥紧口罩, 牙齿几乎要咬出血来。
然而,他什么都做不了。
“抱歉,任务。”瞥见因膝盖被打碎而痛醒的凛夏, 银解释道。
下唇咬出血迹,凛夏尽力地扯了扯嘴角, 露出一个不知道能不能安抚到狗卷棘的笑。
抬眸瞅见银的耳机, 她闭了闭眼,小口吸着气, 抱怨起来,“我讨厌森先生。”
讨厌他永远周全且不近人情的最优解。
但如果不是他, 自己也不会提前准备这些。
身旁便是逐渐开启的电梯门。
少女艰难抬起右手, 抚上右眼。
手指微微颤抖。
她看向狗卷棘,深吸一口气:“不用顾忌我,我还有用, 不会死。”
说着,右手狠狠扎了进去,毁掉指尖下的眼球。
在两人震惊的目光中,她又抚上左眼。
“所以……棘君千万先保全自己。”
说罢,她便准备故技重施。
但比她还快的是早就等在电梯外的爱丽丝。
金发萝莉眼疾手快地一把制住凛夏的手,在她的颈侧扎上一支麻醉剂。
特制的麻醉剂见效很快。
凛夏甚至来不及说些什么,便已经陷入沉睡。
不疾不徐的皮鞋声和轴承转动的声音一起,逐渐接近。
没有穿那件百年不变的白大褂,森鸥外套了一件黑色大衣,脖子上挂着一条红色围巾。
他从爱丽丝手中接过凛夏,将其放在自己推来的轮椅上。
简单检查了下凛夏的状态,森鸥外颇为庆幸,“爱丽丝酱来的真及时。”
“毕竟凛夏绝对猜得到林太郎想做什么事嘛!”
爱丽丝扬起下巴,握上轮椅的把手,跟在森鸥外身边。
“第一时间毁掉【钥匙】,她又不是做不出来。”
轮椅的移动声惊醒了震惊中的狗卷棘,连忙追出电梯。
听到少年的脚步声,森鸥外戴上耳机,头也不回地命令道:“银,拦住他。”
和银同时听到命令,狗卷棘及时止住自己向前的脚步,反手打落她的手枪。
失去手枪,银抓紧从袖子中滑出的匕首,径直刺向他。
少年一把攥住她握刀的手腕,抬腿便踢。
为了躲开这一脚,银上半身迫不得已前倾了些。
而狗卷棘也并不是为了踢中她。
他的目标是她的耳机。
抓住对方上半身前倾的机会,狗卷棘扯掉她的耳机,一声令下:【“昏迷。”】
解决完执行命令的银,他再次追上已经接近大门的森鸥外二人。
“站住。”
狗卷棘本想说出这句话,却被另一个走进门的人抢了先。
那人身着墨绿色的小袖和服,肩头披着黑色羽织,腰间系着一把日本刀。
他面色冷肃,扫了一眼坐在轮椅上的凛夏,又看向跟在他们身后的狗卷棘。
最终,他直视着森鸥外。
“森医生,你不能带走她。”
“福泽殿下,我找出与谢野的时候,也正想这样对你说。”
依靠口型,森鸥外辨别着福泽谕吉的话。
他背起双手,叹息道:“但这次不一样。”
“她并没有参与入社测试,也就不能算是侦探社社员。”中年男人勾起嘴角,“而你又是以什么立场,对我说这句话?”
“以一个父亲的立场。”福泽谕吉右手握上刀柄。
赶在对方出手之前,爱丽丝毫不留情地剜出少女的左眼。
她将眼球握在手里,就像在做新年祈愿。
“神子殿下,希望您能帮助林太郎。”
接受到来自“信徒”的愿望,神子本能地选择回应。
本不应为人所见的线绳一瞬间具象化,缚住福泽谕吉劈来的刀。
以“远击”震开束缚刀身的红绳,福泽谕吉怒喝:“这违背了她的意愿!”
“早在她五岁决定响应妖怪的愿望时,就已经注定了她只能成为信仰的化身。”
手里握着手术刀,森鸥外淡淡道。
“即便如此,现在的凛夏早已不再流离失所!”
福泽谕吉用刀背荡开线绳,劈碎爱丽丝扔来的针筒。
“她是个有归处的人!”
因爱丽丝拿着【钥匙】说的话,森鸥外并不受线绳的影响。
但意料之外的是……
“神子”提供的帮助仅仅能让他不被受到干扰的福泽谕吉一刀毙命。
【钥匙】的效力远不比当年。
是转移了吗?
会换成什么?
“响应了她的愿望才得到的‘归处’,这真的发自你的内心,而非异能力的影响吗?”
见福泽谕吉的刀并不因为自己的话产生迟疑,而“神子”提供的干扰也毫无变化,森鸥外瞥向被线绳隔离在福泽谕吉攻击范围外的狗卷棘。
“就连那个男生,恐怕也有【缘】的因素在吧?”
随着话音落地,线绳不再如之前那般坚不可摧。
福泽谕吉果断击碎正要袭向狗卷棘的爱丽丝。
他将轮椅踢向狗卷棘,击飞森鸥外,“带着凛夏离开。”
虽然没摸清楚情况,但这正是狗卷棘从最开始就准备做的事。
他抱起仍然昏迷的凛夏,冲出大楼。
按照这几天的记忆,少年以最快速度赶回武装侦探社。
Q的异能力已经被消除了。因此侦探社众人也纷纷回到各自的工位上,继续着自己的工作。
见到他们两人出现,与谢野晶子立即站起身,一同走进医务室。
与谢野晶子检查着被放在病床上的凛夏。
“看来她对自己的眼睛终于没有那么耿耿于怀了。”
她拿出电锯,锯下那条膝盖被击碎的腿,随即对凛夏使用了【请君勿死】。
“是遇到了森先生?”
转身放置电锯时,与谢野晶子见坐在病床边的狗卷棘一脸严肃,反而笑出了声。
“还是有什么不懂的事?”
狗卷棘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注意到他的举动,短发女医生扒开凛夏的眼皮,随意道:“看来都有。”
麻醉剂的效力还没过去,大概还要再等上一段时间才会醒。
即便对眼睛没有那样执念,再次生长出来的眼睛仍然是橙色的。
看来就算眼睛不再是【钥匙】,也没办法恢复成最开始的模样了。
“那我就从头开始说吧。”
“当凛夏失去意识的情况下,只要掌握了她的执念所在,也就是【钥匙】,就能解放‘神子’状态。在‘神子’状态下,她的能力将以信仰的多少来衡量。也就是说,信仰她的妖怪越多,她就越强。”
与谢野晶子给凛夏拉好被子,转身坐在另一旁的病床上,“掌握【钥匙】的人是她的‘信徒’,而‘神子’必须回应‘信徒’。”
“这是她成为被妖怪们所拥护的神明时,所付出的代价。”
从抽屉里找出眼罩,她帮凛夏戴好:“如果你见过岩永琴子的话,应该记得她右眼是义眼,而左腿是义肢。凛夏这个状态同理。”
“从她五岁开始,【钥匙】就是她的眼睛。”
“现在看来大抵不是了。”
作为同样深受森鸥外所害的人,没有人比与谢野晶子更希望凛夏能真正不受他的控制。
而现如今的【钥匙】……
她看向若有所思的狗卷棘,如释重负,“总之多谢你送她回来。”
“倒也不用谢他,凛夏也配合得很好。”江户川乱步叼着棒棒糖,出现在医务室门口,“再加上,他既然已经通过了入社测试,那就是侦探社的社员了。”
“为了横滨的和平,这是饭团君应该做的。”
“什么时候的事……”
病床上的少女悠悠转醒,只捕捉到“已经通过入社测试”这样的关键词,便迫不及待地追问起来。
名侦探大人摇晃着棒棒糖,悠哉答道:“当然是昨天上午去玩的时候。”
“看在你这么久才再一次拜托乱步大人的份上,肯定要尽快解决啦!”
说着,江户川乱步转身离去。
“不过解释什么的太麻烦了,你自己来吧。”
闻言,与谢野晶子紧随其后,离开时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凛夏撑着坐起身,将枕头立起来,倚了上去,“虽然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但是我很想你能够成为侦探社社员。”
“因为爸爸的异能力能使侦探社社员们更好地控制自身能力。”少女双手紧张地握起,“而以我的研究结果看来,异能力和咒力是可以相互影响的。”
“所以就想让棘君试一试。”
没有按凛夏所想的那样尝试说话,狗卷棘反而拿出手机打字。
[现在【钥匙】是什么?]
凛夏呼吸一滞,被这简单的一句话拉回前天晚上。
耳边似乎再次响起了他的声音——【“凛夏。”】
拉起被子蒙住脑袋,她的动作堪称一气呵成:“那种东西现在没有啦!”
怎么可能呢?已经付出的代价是不可能收回的。
狗卷棘抿起唇,坐到床边上,贴到约莫是耳朵的位置,做出试探。
“凛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