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夏一把抓住狗卷棘的衣领, 将对方抵在墙上。
她不敢去看那双鸢紫色的眼睛。
于是只好紧紧阖上双眼。
握着润喉糖的左手摩挲着糖果的包装。
就如同每次她摩挲着五元硬币一般。
正当左手中的糖果散发出柔和的银白色光芒时,紧闭着双眼的少女向前踮了下脚尖。
这是狗卷棘无论如何都没有料想过的事情。
但它确确实实发生了。
在这个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
被秋风吹得冰凉的唇瓣如蜻蜓点水一般,轻之又轻地贴了一下。
没有人能比狗卷棘更懊恼他自己之前的纠结与担忧。
要是不想那么多, 哪里至于连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亲吻都要被她抢先?
只一掠而过,凛夏飞快松开手, 攥着润喉糖, 转身便向宿舍楼里逃。
见她逃得果断,狗卷棘也顾不上许多。
他绝对忘不掉那道从她左手里漏出来的银白色光芒。
这道光芒和初见那天她利用五元硬币施展异能力时的光芒, 简直别无二致。
【她不仅想要逃跑, 甚至准备斩断她和自己之间的缘分。】
这个认知叫他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站住!”
他急忙出声阻拦, 随即轻咳一声,追着凛夏而去。
再一次受制于咒言的凛夏只好乖乖停在原地,眼看着那少年跑到自己面前。
宿舍楼里一个人都没有。
安静到连心跳声都震耳欲聋。
他看起来有点生气, 不管是眼睛还是嘴角都没有在笑。
先道歉为好。
毕竟是自己做出了很冒犯的举动。
“抱、唔……”
凛夏的话还没说完,腰身便被人用一条手臂牢牢环住,后脑勺也被他紧紧扣住。
再多的言语都已经失去了它本来的作用。
被堵住、被吞没、被……
比起她没什么胆量的蜻蜓点水, 少年的吻要更具有攻击性。
大抵是因为他真的有在生气。
润喉糖和外套都掉落在两人脚边。
只是这个时候,谁都不在乎这些东西。
青涩又毫无章法的吻夺去了凛夏所有的思考能力。
大脑一片空白, 她只能愣愣地看着对方近在眼前的双眸。
满目皆是迷幻的紫色。
愤愤地咬了下她的唇瓣, 狗卷棘双手环住她的腰,把下巴搭在她的肩上。
有没有什么时光倒流的方法?
只需要倒流到几分钟前, 或者更早一些。
那样也许会比现在的状况要好得多。
不会忽然不知所措,也不会忘记自己在路上想好的那些话。
沉默半晌, 少年放弃了思考。
“金枪鱼蛋黄酱。”
他尝试掩盖自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窘态, 却忘了自己抱着的这个人早已饭团语毕业。
缓缓抬起双手,凛夏轻轻拥住他。
她闭上眼睛,枕在他肩头, “我也喜欢你。”
糖果不用被劈碎。
外套也可以不用还。
从现在开始,她完全可以理直气壮地做出上述事情。
就凭她喜欢他,而他也喜欢她。
靠在他颈侧,凛夏忽而咬紧了牙关。
要是早知道那不是错觉,她哪里至于会拖到现在?
婆婆妈妈、磨磨蹭蹭,一点都不像她的行事风格。
这必然不能是她一个人造成的问题。
抱着自己的这家伙也有份。
明明之前有那么多适合的时机,结果全都错过了。
那些时机不管从哪方面看,都要比现在好上太多。
然而、全部、完美、错过!
巫女殿下越想越气,挣开狗卷棘的怀抱,把他推到对面的墙上。
她握紧拳头,看似来势汹汹地轻锤在他胸前。
“我就算了,你为什么之前一直不说!”
亏她还满脑子想着“他会为难的”。
为难个鬼啊!
她就是在难为她自己!
难怪熊猫总是做出各种举动来撮合他们。
那个家伙也肯定早就知道了。
会和熊猫分享,都不告诉她!
她才是当事人不是吗!
“明太子。”
少年抿唇笑着,嘴边的咒印也弯出浅浅的弧度。
如果不是担心表白失败之后连朋友都做不成,他也不会拖到现在。
听到他的回答,凛夏没什么底气地瞄着地板。
若是真的尴尬到那种地步的话,她一定会是最先采取行动绝交的那个人。
毕竟绝交起来太方便了。
“那、那行吧。”她舔了下唇,莫名结巴起来,“不过又不一定会失败……”
找借口的话还没说完,凛夏便听自己后方的宿舍门被人猛地拉开。
彩带和拉花从他们头顶落下。
同时响起的还有熊猫等人的祝贺声。
“恭喜恭喜,我们咒术高专一年级终于又成了一对!”熊猫甩了甩手里的纸筒,确定再没有彩带才悻悻扔到一旁,随后拍着爪子继续道,“祝贺二位脱离单身!”
真希则是挑起了眉,“虽然熊猫都说中了这点叫人很不爽,但还是恭喜你们。”
乙骨忧太和祈本里香也一同送上各自的祝福。
就连和凛夏没那么熟悉的伏黑惠都面无表情地对狗卷棘点头道:“恭喜狗卷前辈。”
凛夏连着做了好几个深呼吸,以缓解自己内心的羞愤。
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平和,她才带着一脸“和善”的微笑转过身,面向几人。
“谢谢大家,是的,我们在一起了。”
她的语气温和得可怕。
但熊猫知道。
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迅速转身,向屋内走去:“既然你们之间没什么问题,我也就彻底放心了。晚安,祝大家都能做个好梦。”
“祝!你!好!梦!”
凛夏直接把熊猫敲晕,一字一顿地“祝福”道。
收拾完主谋,她保持着脸上和善的微笑,转而看向里香。
“里香,你们准备了多久?”
祈本里香握紧乙骨忧太的手,[忧太和我都是今天才被拉来的,所以我也不太清楚。]
见乙骨忧太很不好意思地躲开她的视线,凛夏便放过了这两个没有参与进来的无辜群众。
冲他俩道完晚安后,她便看向最后两人——禅院真希和伏黑惠。
真希直接祸水东引地指向身旁的伏黑惠。
“不要问我,问惠。跑腿的事都是他干的。”
半垂着眼帘,伏黑惠缓缓道:“上次我和熊猫前辈一起去祓除咒灵时,熊猫前辈拜托我买了些彩纸和彩带带回来。”
现在那些彩纸彩带就在他俩的脑袋上还有地上。
凛夏点点头,接着问道:“那今天呢?”
“熊猫前辈在路上看到你们之后,为了不打扰你们,就带着大家从窗户钻进他的房间里了。”
伏黑惠面无表情道。
“然后他就一直拿着拉花筒在门缝边上等着。”
四舍五入就是从头看到尾了呗。
心肌梗塞约有一秒,凛夏深吸一口气,尤不解气地踹了一脚熊猫的屁股。
“你怎么这么能折腾!”
趴在地上的熊猫置若罔闻,以最快速度换了个话题:“那你还回横滨吗?不如直接转学好了。这不比你回横滨方便?”
听到他的问题,凛夏回头看了一眼全程一言不发,以示无辜的狗卷棘,“除非我的辩护人是与谢野姐姐,不然能留在这边的可能性不大。”
不过辩护人也不太可能是与谢野姐姐……
“按我的推测讲,横滨是肯定要回的。”她扶住额头,一筹莫展,“至于怎么回就得看是谁来东京了。”
“爸爸从来不管这些事。准确地说,就算我当着他的面亲棘一口也根本不会有任何事情发生,因为他完全信任作为部下的我们。”
福泽凛夏转身坐在熊猫屁股上,敲起二郎腿。
“唯一的问题就是,爸爸不擅长辩护。所以只会是侦探社的其他人来。”
“如果是太宰的话,应该也不会管很多。”
毕竟那家伙自己的烂账就有一大堆。
要是真的好意思来管她,她立刻把他的事情捅给以前见过的那些小姐姐们。
总有一个能制裁太宰治!
“是国木田也好办。”
凛夏看向狗卷棘,开始了《论如何在国木田独步说教时阳奉阴违》的课程教授。
“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全程‘嗯嗯嗯’‘对对对’,最后保证不会给他的计划添乱就足够了。”
顶多就是说教的时间会长一点,但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唯独乱步哥……”
她一点都不想被【超推理】看穿!
更不用说他还提过“福泽棘”这种事……
黑发少女自暴自弃地双手捂脸。
从熊猫身上滑到地上,蹲成一小团,声如蚊呐。
“拜托了,一定要是太宰那混蛋。不是太宰的话,我可以考虑考虑给自己置办一份墓地了。”
她可承受不起再一次彻底的社会性死亡。
见她几乎要缩成一个球,白衣的大袖也拖在地上,狗卷棘便冲其他人摆摆手。
接收到信号,熊猫站起身,拽着伏黑惠和真希回到各自的寝室。
等其他人都离开了,狗卷棘便蹲到凛夏身边,抬手拨掉挂在她头发上的碎屑。
“芥菜。”
他轻拍两下凛夏的后背,尽力安抚着她的情绪。
反正还是不确定的事,哪里有新晋男朋友重要。
巫女殿下在心里刨出一个坑,把“福泽棘”之类的东西都埋了进去。
她若无其事地抬起头,戳着他的肩膀,小声抱怨起来:“熊猫都知道要问我会不会留下,你怎么不问?”
“鲑鱼子。”因为你自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会留下来的可能。
狗卷棘抓住她的手,了然地笑了笑。
从她打定主意亲了就跑开始,他便隐约觉得“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让她留在咒术高专”,哪怕是为了自己。
而当熊猫问完那个问题之后,她的表现无疑更让他确定了这个猜想。
那才不是在正经回答熊猫的问题。
倒更像是在向他传授如何有效应对亲友的经验。
顺带着还介绍了比较重要的那些人。
少年对她点头应道:“金枪鱼。”
这些注意事项他肯定都会记得的。
红着耳尖,凛夏讷讷着偏过头去。
她绷着嘴角,克制住笑意,眼睛一眨一眨,“不过我东西就不搬回去啦,说不定还会回来玩。”
“腌鱼子,蛋黄酱。”
就算她不来东京,也可以他去横滨嘛。
只不过坐半小时车而已。
蹲得有些腿麻,凛夏扶着狗卷棘的肩膀站起身。
她走到一旁,捡起之前掉落的外套和润喉糖。
巫女殿下使劲抖了抖那件外套,重新披回自己肩上。
她拆开糖果的锡纸包装,庆幸道:“幸好刚才没有摔碎,不然就只能等太宰来了。”
说着,她把糖放进嘴里,小心翼翼地含着。
“只是有一件事提前和你说好哦。”福泽凛夏捋平手中的锡纸,“我这个人熟起来之后还蛮差劲的。”
她把四方的锡纸边对边地折了又折,语气很是平静。
就像是在阐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所以哪天你觉得不再喜欢我了的话,就直接和我说。我会处理好。”
说什么“处理好”?不就【斩缘】吗?
再者说了,还能有多差劲?充其量很不容易对别人敞开心扉罢了。
可即便如此,她也最终选择了放弃伪装。
走到她身边,狗卷棘抽走那张被叠到没办法再叠下去的锡纸,“木鱼花。”
“什么嘛……这可是我难得的实话。”凛夏皱着眉,鼓起一边脸颊。
少年伸出一根手指,戳向她的脸颊。
还没使劲,“气球”却换到了另一边去。
他只好同样换到另一侧。
“气球”再一次瞬移回到原位。
无可奈何地双手捧住她的脸,狗卷棘这才哄她舒展开眉毛,“芥菜?”
凛夏也抬起双手,抚过他唇边的咒印,咬着下唇笑了起来:“嗯嗯嗯,芥菜!”
“木鱼花。”少年正经起来,再次强调,“木鱼花。”
“木鱼花。”
巫女殿下故意学舌,随即在他不怎么赞同的目光下,笑着答道。
“我可有在好好回答问题,才不是普通的复读机!”
“腌鱼子。”狗卷棘忍俊不禁地随口应道。
他伸向外套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机。
调出时钟,转向凛夏,他认真提醒道:“金枪鱼。”
本来他们回来的时间就不算早,折腾这一圈下来更是已经到了深夜。
凛夏点头,和狗卷棘一同向寝室走去。
走到她的门前时,凛夏忽然叫住了狗卷棘,“等一下。”
见他茫然地看过来,巫女殿下弯起了眉眼,慢吞吞道:“既然已经和之前不一样了,那……”
“棘君?”
失去高领的遮挡,狗卷棘白净的脸上泛起的红晕便再也隐藏不住。
他不大自在地摸了摸鼻尖,“腌鱼子。”
“嗯哼,那就这样定下来咯。”
少女打开房门,回身在他嘴角的咒印上飞快地偷亲了一口。
随即她躲到门后,只冲门外那人挥了挥手便把门直接关上。
隔着门板,她闷笑道:“晚安。”
福泽凛夏溜得快极了,叫站在门外的狗卷棘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只好拿出手机,回了一句“晚安”给她,才回到寝室。
如愿以偿地得到某人发来的晚安短信,凛夏翻来覆去一晚上都没睡好。
乃至第二天起床之后,她甚至在自己眼下发现了浅淡的阴影。
见到黑眼圈,巫女殿下干脆画了个素颜妆,换好常服出了门。
秋天的清晨还是有些冷的。
但这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凛夏一路小跑着来到厨房,再一次做了舒芙蕾。
不同的是,这次足有八人份。
并且当她看到来蹭吃蹭喝的五条悟时,也没有生气。
问清楚是在咒术高专这边集合后,凛夏很大方地端给他一份刚出锅还浇上了枫糖浆的舒芙蕾。
吃完早餐,她便和狗卷棘一起从餐厅一直溜达到大门口,一左一右地坐在门前的台阶上。
“虽然还不知道会是谁来,但是赌一颗润喉糖,我猜是太宰。”
凛夏伸了个懒腰,看着山路尽头发呆。
“好吧,其实是我希望会是太宰啦。”
点了点头,狗卷棘应道:“鲑鱼。”
“不过是国木田也可以。国木田一板一眼的性格也挺适合和高层打嘴仗的。”
她假装一本正经地分析起来。
“是他的话,一定可以把高层烦死。”
“我也赞同,国木田绝对做得到!”冷不丁地从不远处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
巫女殿下猛地站起身,四下里看了看,最终在落叶堆里发现了一点点不甚明显的茶色。
她一个箭步冲过去,拽着那点茶色,把某人拖了出来。
拖到台阶前,凛夏抓住他背后的风衣,将这人的正面面向狗卷棘。
清了清嗓,她心安理得地介绍道:“这个人就是我提过的太宰。”
浑若无骨的太宰治抖抖手臂,声音都仿佛带上了波浪线。
“哟~小凛夏的小男友。”
一阵恶寒自背后袭来,凛夏“一不小心”松开了手,任由青花鱼同志“吧唧”一声拍到地上。
她一边掸着手臂,一边问道:“就你一个人吗?国木田没来?”
“怎么可能只有我一个人呢?”
太宰治翻身站起。
他右手放到胸前,左手伸向天空,做出一副近似于咏叹调一般的模样。
“国木田在山下等我们。”
“并且……”
他卡着点似的拉长尾音,在快要没气的时候,立即把左手指向路的尽头。
“看,他来了!”
终于看到了人影,气鼓鼓的名侦探大人超大声地怒道:“乱步大人也要吃舒芙蕾!!!”
“乱步哥你怎么也来了!”
凛夏震惊到整个人都开始褪色。
难道区区一个辩论会,都要动用两个脑力派吗!
她何德何能,而这件事又何至于此啊!
巫女殿下连忙把人接到门口,帮着他抚顺呼吸,“好好好,吃多少都给你做。”
“这还差不多。”江户川乱步眯着双眼,“不过乱步大人可不是因为那个无聊到极点的会议才到这里来的。”
他双手抱胸,直截了当地问道。
“这家伙难道改名叫‘福泽棘’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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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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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夏:!!!
卷:???!!!
乱步:凛夏难道忘了乱步大人说过“如果是福泽棘勉强可以同意”的吗?!
我肝到了这里!!!
真不容易!!!!!
以及不要忘了晚上还会准时更新哦!
亲亲每个支持正版的小天使,呜呜呜,我好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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