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岁月流逝,所有的东西都消失殆尽的时,唯有空中飘荡的气味还恋恋不散,让往事历历在目……”苏芮磕磕巴巴读完一段,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

  转头看向旁边的塞斯,他正用拳头撑着下巴,蜜糖一样甜腻的眸子里光泽莹润。刚刚他自告奋勇要给苏芮当老师,现在这一脸如痴如醉的样子,也不知道有没有认真听。

  “塞斯?”苏芮在他面前挥挥手,“你在走神。”

  “抱歉,你读得很好,所以我不知不觉……”塞斯吞吞吐吐地解释,慢慢染上薄红的古铜色皮肤,在阳光下泛着磨砂质地的光芒。

  苏芮把手伸到他所在的位置,那儿能被阳光照耀,一股融融暖意落在她发光的手心里。

  “太阳,真美。”

  塞斯直愣愣地看着那只手,雪白纤细,几近透明,光洁的皮肤表面仿佛被喷上一层细密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他沿着苏芮的胳膊一路往上,目光依依不舍地掠过浓密的金发,最终落在她的脸上。

  “嗯,真美。”塞斯附和着,把手伸到苏芮旁边,他们两个一只大手一只小手,一黑一白,颜色分明,却又和谐无比。

  他试探着用指尖触碰苏芮,小心翼翼的动作,把他的紧张放到最大,让他多耳朵只能听见自胸腔里震动的心跳。

  “真是可爱。”

  沙哑的女声传入耳中,苏芮和塞斯均是一怔,还未反应过来,只见面前一道黑影闪过,再定睛一看,塞斯的脖子上已经架了一把刀。

  “闭嘴,别动,否则我的刀可不长眼。”

  “你想干什么?”苏芮准备起身,架在赛斯脖子上的刀,轻轻动作,便划破了他的皮肤。

  “我说了,别动。”黑色的斗篷几乎遮住女人的整张脸,只有尖削的下巴和红唇暴露在外,在光线中闪闪发光。

  苏芮暗暗心惊,她还以为自己没再可能见到这个残忍杀了她的父亲,并将她囚禁三百年的女人了。尽管她现在恨不得撕碎对方,却不能拿无辜的塞斯冒险。

  “你到底想做什么!”

  “戴上它。”

  女人丢了一条银色的看上去像是choker的细项圈过来,见苏芮面露谨慎半天没有动作,她的刀又往前了一步,塞斯脖子上的伤口更深,血流更多。

  “立刻!”她吼道。

  苏芮不敢迟疑,捡起项圈戴在脖子上。一声细微咔嚓声,项圈首尾相接,变成一个完整的银环,竟然找不到可供打开的缺口。

  女人把苏芮的不安尽收眼底,冷笑一声,向苏芮展示她的左手。在她左手的食指上,戴着一只嵌着两颗红宝石的戒指。

  她轻轻按下蓝色的宝石,苏芮的不安加剧,没等她说些什么,便感觉到一股强大的电流从项圈里泄露出来,剧烈的刺痛和麻痹感瞬间传遍全身,她连发出一声惨叫都不能,就宛如死狗一样倒在地上抽搐不止。

  “露娜!”塞斯红着眼睛,不顾脖子上的伤口,也要化身为狼。

  女人冷眼看着他作死的行为,红唇勾起阴毒狠辣的弧度,一字一顿:“不自量力!”横在塞斯银质的刀刃用力划开了他的血管,殷红的血液瞬间喷涌而出。

  银质的刀会给狼人带来难以愈合的伤口,血液流逝让塞斯失去了行动力。

  女人随手将他推倒在地,就着他的衣服上擦干净刀刃上沾染的鲜血。银刀入鞘,女人迤迤然走到已经被电击到昏死过去的苏芮身边,轻而易举将她拎起。

  “不……露娜……”塞斯捂着脖子,血液已经透过他的指缝,把他胸前的衣襟和地面全都染红。

  写满不甘的蜜糖色眼眸,在进入混沌的前一秒,看见女人夹着苏芮,快速消失在森林深处。

  露娜。

  苏芮醒来之时,已经身在一个陌生的房间。

  滚着一圈金色流苏穗子的红色丝绒窗帘紧闭,隔绝了外面的太阳。空气中充斥着雏菊的香味,举目可见扎实的原木地板和家具。

  书架上的烫金书籍、墙上的油画、花纹繁复的短绒地毯,以及描金沙发,处处充斥着复古的文艺复兴风格。

  “你终于醒了,只是一次小小的电击,我几乎以为你醒不过来。”女人沧桑沙哑的声音,将苏芮的视线拉过去。

  她没有穿斗篷,一身极具西西里风情的长裙,白色狐狸皮草随意搭在肩头。黑眸如夜,锦缎般的黑色长发随意地披散,若是不看她那张疤痕纵横交错的脸,简直就像是上流社会的千金名媛。

  “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电击的效果你已经体验到了,如果你不想脑袋搬家的话,最好不要激怒我。”女人鲜红的指甲在脸颊轻点,食指上那个拥有红蓝两种宝石的戒指,熠熠生辉。

  苏芮撑着坐起身,面色镇定,但心里却是一阵翻江倒海。女人没有说假话,她戒指上的那颗红色宝石,应该就是启动爆炸的按钮。

  “你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杀了我的父亲,还囚禁我?”苏芮努力在愤怒中保留一丝清醒,向女人质问。

  女人不以为意地笑着,“我虽然杀了你父亲,但是我给了你永恒的生命,你该感谢我。”

  “你简直有病!啊!”

  电流穿过全身,苏芮痛苦地倒在床上,身体因为痉挛缩成了虾状。

  “别激怒我,对你没有好处。”女人松开按在蓝宝石上的手,持续十秒钟的电击总算结束。

  “你到底想干嘛。”苏芮有气无力道,脖子上的刺痛感依旧存在,四肢控制不住地颤抖。

  女人漠视她的痛苦,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你现在所吃的苦头都是自找的,本来我们可以有更加有效的方法。我说过,你是我的秘密武器,用来对付一个人。”

  “谁?”

  “我的哥哥,沃尔图里家族最富权柄的领袖,阿罗。”女人嗓音轻缓,若不是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红光充满切肤的恨意,苏芮几乎感受不到她的情绪。

  “他杀了我,我要让他品尝相同的痛苦,不,我要让他痛苦百倍,千倍!”女人不再压抑,黑眸瞬间恢复血色,尖利的嗓音就像傍晚渡鸦的哀鸣,阴森且恐怖。

  “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苏芮翻了个白眼,不想跟神经病多说话,她连这个女人都对付不了,怎么可能杀得了沃尔图里的领袖。对方的手段,至少是凯厄斯的程度。

  而她,也打不过凯厄斯。

  女人缓缓走到苏芮身边,口中啧啧有声,“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宝贝,你真是不太了解自己的魅力。”

  坚硬的指甲在苏芮的脸颊刮过去,电击的余韵,在她皮肤之下游走。女人的眼中慢慢染上一丝疯狂,用力捏着苏芮的下巴,强迫她直视过来。

  “原本我只是准备把你变成这世上最完美的嗜血妖童,但现在想想,这个方法的成功率太低了。虽然我不知道谁替你开智,让你有了明辨是非的能力,但现在你,反而更加容易受我的摆布。”

  “我要你混进沃尔图里,让阿罗爱上你,然后摧毁他的感情,亲手杀了他。”

  意大利,沃特拉城。

  这是一座位于佛罗伦萨,极具风情的城市。

  哥特式建筑,将欧洲文艺复兴时期在艺术和建筑上的辉煌成就展现得淋漓尽致。整体高耸削瘦的风格,独具特色,让这座小城在明艳的色彩中显得气势恢弘,充斥着浓郁的贵族气息。

  一袭红裙,美艳得仿佛不是凡人的尤物,甫一下车步入人来人往的街道,便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金发,蓝眼,雪肤。

  如果说沃特拉城代表着文艺复兴时期建筑的最高成就,那么眼前这个人,便是拥有着那个时期所有叫得出姓名的画家也勾勒描绘不出的绝色,她是艺术本身,缪斯在人间的化身。

  喧闹的街道因为她而寂静,拥挤的人群在她面前宛如被摩西分开的红海,自动为她让出一条通天大道。

  “你是我最完美的杰作。”

  银色的耳钉里,传来女人的声音。苏芮的表情出现片刻的凝滞,只是一秒的功夫,便被她借由将碎发顺到耳后的动作,再次恢复自然。

  她现在的一举一动,都被脖子上的那个诡异的项圈监视着。

  “希望你不是预期过高。”苏芮低声回复,在路边的香水摊停下脚步。

  摊主立马拿出试纸,喷上了他觉得最适合苏芮的香水,递到她的面前。

  “奥图玫瑰,雪松和一点岩兰草。热烈之中带着一股清冷,可远观而不可亵玩,这个香非常适合你,小姐。”

  苏芮凑过去闻了一下,唇角漾起温柔的笑容。她终于知道凯厄斯身上的木质香味出自哪一种植物。

  雪松,还挺适合。

  不过,苏芮想到此次的任务,只好忍痛割爱放下了精致的香水瓶,换了旁边配方为玫瑰草,甜橙和花梨木的香水。

  女人,或者说是狄黛米告诉过她,阿罗喜欢这种极富攻击力的浓艳香气,会让他生出征服的**。

  苏芮付了钱,将香水喷洒在空气中,十分做作地转了一圈,让那些漂浮在空气中的细小香气颗粒,全都落在她的身上。

  人群为她而静默,那些目光越发炙热。

  而苏芮却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混乱。

  当着现任的面,去勾搭别的男人,这个任务还真是刺激得让人生活不能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