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厄斯在房间里待了一个小时,浴室里哗哗的水声都没有停止。他不耐烦地用花瓶里的一只玫瑰射穿了浴室厚厚的大门,穿透性的华丽英伦腔调紧随其后:

  “小鬼,我给你三分钟时间穿衣服,否则,你就别穿了。”

  不到三分钟,浴室门咔嚓一声打开。

  凯厄斯勾起仿若玫瑰花般殷红的唇角,把一本烫金封面的书籍合起来放在膝盖上,慢悠悠地抬起头,眸中阴沉血色一闪而过,恢复成黑玉般的眼眸看向苏芮,邪魅的笑容在他脸上多了一丝玩味。

  洗去一身污浊,湿发还在滴水的少女,局促地站在门边,两只小手抓紧了衣襟,像是即将献祭给恶魔的处女。没有了嗜血的困扰,那双红眸恢复最原本的颜色,仿佛艳阳之下蓝色的矢车菊,充斥茫然、纯洁和好奇,灵活地打量着未知的世界。

  重伤初愈,她的面色仍然苍白,甚至皮肤都没有什么光泽,但依然无法掩饰她如蒙尘珍珠般即将面世,引发举世惊叹的容颜。

  她看上去大约十八岁左右,却已经有了介于少女的纯情和女人的妩媚之间浑然天成的特质,这种特质和她娇憨的气质相辅相成,便只是一眼,也能触动人心,让世人疯狂。

  难怪她有那样的能力。

  而且一点也不弱。

  别看她之前脏得好像刚从下水道里钻出来的狗,依旧能用那双眼睛,博取他同情,让他心软,从而放了她一马。

  是的,眼前这个连话都说不明白,仿佛原始人一样的少女拥有让别人心软同情的能力。

  看似弱小鸡肋的能力,实际上的危险程度,凯厄斯已经体会到了。要不然他也不会把这个对着他的脖子不停吞口水的家伙放在身边。

  “过来。”凯厄斯勾勾手指。

  浴袍宽松的领口中,他的皮肤在灯下泛着幽然的冷光,苏芮堪比狗鼻子的嗅觉,轻而易举就能闻到他身上的木质清香和血管中诱人的血液香味。

  “停下。”苏芮被一声命令喝止。

  她已经走到沙发跟前,再往前一步,几乎就要坐在对方的大腿上。

  “你的名字?”

  “年龄?”

  “制造者?”

  “……”

  “所以,你到底知道什么?”凯厄斯揪住苏芮的腰带,迫使她跪坐在自己脚边,身体前倾,极具压迫性的气势让周围的空气都为之凝固了几分。

  咕咚,清晰的吞咽口水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凯厄斯眼疾手快捉住苏芮的下巴,用指腹摩挲她的獠牙。危险而迷人的生物,脑子里满是置人于死地的想法,但表情却无辜委屈,那双慢慢被一片血色侵染的眸子,写满了渴望和恳求,似乎阻拦她是一件多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哦,令人心软和同情能力。

  加上她的脸,凯厄斯怀疑这世界上没有人能招架的住。

  他松开手,哗的一声,翅膀撑开松散的浴袍,撞到了旁边的台灯,形成一片铺天盖地的黑暗。

  黝黑如夜的色泽,跟他象牙白的肤色形成鲜明对比。少了一盏灯光照明,肌肉的纹理堆积出来的明暗交界线更加清晰,仿佛艺术品般的线条从他的胸腹,一路延伸到腰带所系的深处。

  苏芮简直快要神智不清,已经不知道是他的血液蛊惑劲大,还是他的身材更加诱人。

  她努力想像个正常人一样端坐,但是只能艰难地维持三秒钟的安静,就再次被他吸引。

  凯厄斯松开手,坚硬的指甲划开手腕,往水晶杯里滴了半杯他的血液。

  苏芮更加饥渴难耐,小手不听想要夺走他手里的酒杯,却因为他背后黑漆漆的肉翅膀抵着双肩,不得前进半分。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凯厄斯坐直身体,端着水晶杯在她鼻尖溜了一圈,举起摇晃,血液的浓香,几乎逼疯了苏芮。

  她哪有什么理智可言,只一个劲地摇头。

  她的确什么都不知道。

  “给我。”

  凯厄斯微眯着眼,沃尔图里的势力广泛分部,为全世界的吸血鬼制定了一系列铁规。

  不暴露吸血鬼的存在是其中之一。

  然而眼前的少女,就像是不经驯化的野兽,无知到连灯泡都不知道,这在一个正常且普通的现代人身上,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由此他可以推测,她的年龄绝对不少于两百岁。

  两百岁意味着她已经过了刚被制造出来力量强大恐怖的新生儿时期,但是她的力量却连他都暗暗心惊。

  加上只会简单的语言,不懂基础的常识,像是野兽一样在白昼之时闯入人类生活的地盘,大肆捕杀。

  这些信息综合在一起,越发让凯厄斯确定她的身份。

  至少两百岁的嗜血妖童。

  如果是那样的话,她绝对不能继续留在这个世上。

  视线落在少女身上,她依旧天真懵懂,遵循着内心深处的**,探出粉舌,舔舐着杯口三千多岁吸血鬼残存的血液,脸上是近乎贪婪的满足表情。

  水晶杯被她舔得干干净净,她却恋恋不舍地将它捧在鼻尖下方,闭眸深嗅。凯厄斯夺走她的杯子,反被握住了手。

  雪白的手腕,伤口已经愈合,只剩一道未干的血痕。

  少女冰冷柔软的唇瓣贴上去,连那一丝血液也不放过。

  “你就这么喜欢我的血?”他挑起她的下巴,冷漠的沃尔图里创始人之一,那双在漫长生命中倍感无味无趣的黑玉眼眸,快速闪过一道精光。

  “喜欢。”

  苏芮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力量充盈在她体内,虽然并没有缓解她的饥饿,却比吸人血、动物血,还要让她兴奋愉悦。

  就好像是她的专属海/洛/因。

  如果能再多给她一些的话……

  “想都别想,你以为我的血是和那些低贱的人类或牲畜一样吗?”男人好似看穿她的想法,冷淡地拒绝。

  他把她拉起来,置于自己的膝头,修长的手指划过少女细腻柔软的脸颊:

  “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如果你到那时还是无法控制自己,那么按照法规,我会亲自拧下你的小脑袋。”

  苏芮怀疑,凯厄斯之所以会给她三个月的时间来驯服她,可能是因为他很无聊。

  他的确很无聊,睡着占据他一大半的时间。剩下的时间,用以捕猎和发呆。

  他们在酒店住了两天,就在苏芮差点被客房服务发现身份之前,她被凯厄斯带上了一个叫做车的东西。

  苏芮从未见过这种四个轮子的车,速度飞快,空间舒适,运行平稳,像是奇迹。

  窗外的尘世是与天空遥遥相对的另一条星河,璀璨迷人眼。房屋拔地而起,直插云霄,未来世界精妙绝伦的科技感和磅礴扑面而来。

  苏芮几乎控制不住把头伸出去,看街道两边的闪烁的霓虹和形形色色的人群。

  人们穿着清凉,没有那种穿着夸张的大裙摆,姿态中带着一丝清高的优雅小姐。男人们也不像是她之前经历过的世界,一个个西装笔挺,礼数周到。甚至,男人都不一定喜欢女人。一路过来,她至少看到三对男性恋人站在街上公然接吻。

  苏芮的精神世界受到强烈的冲击,越发像个什么都不懂的乡巴佬。

  “你再像只金毛犬一样把头伸到窗外,我会让人把你绑到车顶。”凯厄斯手里拿着叫做手机的玩意儿,玩着一款叫做贪吃蛇的游戏。

  他的那条蛇已经占据了整个屏幕,但是他的手指操作飞快,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苏芮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新世界太过繁华耀眼,与众不同。三个月的时间,她怀疑自己连从她所来的那个时代到现在的这段历史都不能了解透彻。

  很快,他们来到了凯厄斯的住所。

  他的家简直就像一座城堡,坐落在德比郡的一座名为沃尔的庄园内。

  苏芮一来到这里,就有一股油然而生的熟悉感,似乎曾经来过。当车子沿着一片茂盛的树林开进去,视野渐渐开阔之后,她终于确定自己绝对来过来这儿。

  这是彭伯里庄园的旧址,是她去的第一个世界里,达西先生的家。

  没想到几百年过去,这里居然变成了凯厄斯的资产。

  苏芮跟随凯厄斯一起,进入如今的沃尔大厦。

  里面装修的风格再也不是她曾经看到的雅致布置,那些精美的肖像画全部被换成了莫奈等著名画家的杰作。窗外景色经过岁月的变迁,以及为了符合新主人的个人审美,大多植被已经换上了对方喜欢的玫瑰。

  室内的装璜好似把人带到古希腊时期,优雅中不失奢华,把主人的喜好和风格展现的淋漓尽致,没有一点彭伯里大厦的影子。

  “把她的房间安排在我隔壁。”凯厄斯把西装外套丢给管家,随口吩咐一句。

  管家看到苏芮,明显有些惊讶。他应了一声,对苏芮做了个邀请的动作。

  他是人。

  苏芮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后,连忙跑到凯厄斯身边,紧紧抓住他的胳膊。

  这算是他对她的考验吗?一上来就玩这么大?

  但是苏芮突然发现,管家的血液对她的影响,似乎没有之前那么大了。从她吸食了凯厄斯的血之后,就再也没有吸食过其他的血液。照理来说,她应该很饿。面前突然出现一个人类,她不可能无动于衷。

  凯厄斯也发现了这点,沉吟片刻,对管家道:“为我们准备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