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伊,你这个坏孩子,我现在非常地生气!”

  苏芮极速在林间穿梭,女人的声音,在身后穷追不舍。

  托伊是她的新名字,只不过女人通常都叫她宝贝,这个名字被提及的概率不高,除非对方很生气。

  现在她就很生气,因为她的女儿,一手掌控的玩物,违背她的意愿和命令逃跑了,她连撕了苏芮的心都有。

  “托伊!给我回来!”

  苏芮充耳不闻,只一个劲甩着关节扭曲的胳膊往前跑。坠崖时,她借力于秃鹫的身体,尽量减少损伤,落地时只有一只手骨折,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身体在快速恢复,如同把血液当成燃料一样,她奔跑的速度也快得惊人,只觉得两边风景迅速倒退,连看一眼都来不及。

  女人离她距离越来越远,被甩在身后。将近一个小时的奔跑,苏芮终于走出森林。

  她纵身一跃,跳到树上。爬到最高点,极目远眺。远处依稀能看到一丝炊烟,袅袅升起。灵敏的耳力捕捉到身后紧追不舍的声音,苏芮不敢有所停留,朝着人烟处奔跑而去。

  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苏芮就到了村口。

  然而到了这里之后,她就后悔了。

  原身被关在黑屋子里三百年,除了女人和食物,她从未见过任何人。现在远远地闻到人身上的气息,或者说是跟食物相同的鲜血的气息,她控制不住地露出尖锐的獠牙。

  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苏芮从树上跳下来,转身看见一身黑色斗篷的女人从远处朝她走来。

  “托伊,跟我回家。”

  “不。”苏芮用她说得最顺口的一个单词拒绝。

  “你以为离开我,你能活得下去。你的身份一旦暴露,所有人都会视你为敌,猎人、吸血鬼、狼人、尤其是沃尔图里的那些人,他们不会允许你在这个世界上多活一秒钟,只有我才是真心爱你的……”女人话音一顿,扶额叹了口气:“我都忘了你根本听不懂,托伊,乖孩子,过来,到妈妈这儿来。”

  苏芮当然听得懂女人的话,但吸血鬼、狼人、沃尔图里什么的,却是她从来没有听过的词汇。

  “我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他们要杀我?”苏芮艰难地问出这句话。

  女人猛地掀开斗篷,露出震惊无比的双眼,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是什么?为什么我的皮肤会发光?为什么我的速度那么快?为什么我没有心跳,甚至不用呼吸,为什么我只喝人血?”

  苏芮一字一顿,她有太多疑问需要有人给她解答。

  进入这个身体后,不知道是不是原身对她的影响太大,她感觉那个被关在黑屋子三百年,从未接受过任何教育,像个野兽一样野蛮长大的人是她。

  甚至她脑子里关于前几个世界的记忆都开始模糊,连一句连贯的话都说得十分费力。

  “回答我的问题!”苏芮大声吼道,对血液的渴求,让她已经没有耐心继续跟对方耗下去。

  “谁教你说话的?是谁?不,不可能,那里是我一个人知道,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女人没有回答苏芮的问题,她一步一步朝苏芮靠近,伴随着已经颠三倒四的言语:“不,我把你关了三百年,我没有教过你,不该会说这些,你是我的秘密武器,是我培养出来最完美的嗜血妖童,你……”

  苏芮避开女人向她伸来的手。

  嗜血妖童。

  尽管这个词汇非常陌生,但苏芮的脑海中隐约浮现出曾经在教会时听到了只言片语,关于渴血精灵,嗜血恶魔和僵尸的传言,他们都是被上帝遗弃的魔怪,只能生活在无尽的黑夜之中,太阳会将他们灼烧成灰烬。

  苏芮看着自己在太阳下闪闪发光的皮肤,很显然,她是不怕太阳的嗜血魔鬼。或许,跟吸血鬼稍有不同。否则女人也不会故意关她三百年,什么都不教她了。

  “托伊,我的托伊,过来……”

  “不,我不是你的玩具,永远都不是。”

  苏芮不再理会女人的崩溃,转头就跑。她渐渐发现自己根本无处可去,不敢往人多的地方跑,也不敢让别人看到她,但她又实在是饿得太厉害,便钻进旁边的牧场,扑倒一头奶牛,拼命吸血。

  等女人气急败坏地赶到她的旁边时,苏芮已经在吸第三头牛的血。

  她从未像今天这样饱足过,尽管动物血散发着恶心的膻味,没有人血百分之一的甜美,她还是如饥似渴,无法离开它的动脉。

  “你这个下作的东西,竟然喝畜生的血。”

  女人闪身到苏芮身边,一脚把她踹出去十几米远,撞到木头栏杆上,牛群被惊动,哞哞乱叫,不安地在围栏内乱窜。

  苏芮艰难起身,她的肋骨断了好几根,内脏也有不同程度的破裂,但由于伤口在快速愈合中,她能感受到的疼痛实际上并不多。

  这不代表她可以原谅女人的行为,苏芮恨不得生啃了对方。但是女人是她的制造者,由于血缘压制,苏芮想要反击十分困难,只能恶狠狠地瞪着她。

  “谁给你的胆量,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女人一个瞬移到苏芮旁边,捉住她的下巴,那双在瞬间转变成红色的眼睛,以及她满脸狰狞的伤疤,让她看上去分外可怖。

  “是我把你变成吸血鬼,否则你三百年前就死了。不管是谁教会你语言和自甘堕落,你最好给我忘得一干二净,否则我可以创造你,也可以要了你的命!”

  “我宁愿三百年前像个人类一样死去,也不愿意做你的走狗。你要是想杀要我的命,拿走就是。”

  说着话的同时,苏芮背在身后的右手摸到一截锋利尖锐的木桩。在对方将她脖子掐住,几乎快要把她的头拧下来的同时,她用力将尖木桩扎进她的胸口。

  “你怎么敢!”女人忍痛拔下木桩,没有像教会宣扬的那样,被木桩钉在心脏上就会死去。

  苏芮惊讶地睁大眼睛,眼见着她把木桩举起,朝着她的胸口而来。

  “嘿,女士!你在干什么!”

  一匹牧马奔腾而来,马背上,西部牛仔打扮的男人,举起□□,在不远处停下,不客气地威胁道:

  “放开那个女孩,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算个什么东西!”女人几乎只用了一秒钟的时间,就瞬移到男人面前。

  手掌扎进马腹,掏出来时,马儿的心脏还在她手心里搏动。她脸上喷溅了无数鲜血,笑容变态,手指用力将那颗心脏捏成肉泥。

  马儿直挺挺地倒在地上,连同那个男人一起。他被倒地而亡的马压住一条腿,怎么也动弹不得,此时才感觉到了恐惧。

  下一秒,苏芮被拎到牛仔面前。女人掰开她的嘴,雪白的尖牙还没有收起。

  “啧啧啧,可怜的人类,你还想要救她吗?”

  牛仔男已经吓得面色苍白,趁着女人降低戒心,出人意料的举起□□,朝她的肚子崩了一枪。

  女人往后退了几步,倒在地上。苏芮顺势起身,把死去的马搬开,强忍着撕裂男人的颈动脉的冲动,扶他起身。

  “快走!”苏芮推了他一把,刚刚转身,又是一声枪响。

  她低下头,看见自己的肚子破了个洞,还在冒着白烟。这个画面太过惊悚,她苏芮双膝一软,不由跪在地上。

  黑影从她身边快速闪过,下一秒,男人发出杀猪般的尖叫。苏芮转头去看,女人已经将他按在地上,大口大口啜饮他的鲜血。

  她随手把男人的尸体丢出去十几米远,瞬间来到苏芮身边。

  “看到了吧,哪怕你救了他,他也不想让你活着。托伊,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跟我回去。”

  “不。”

  苏芮用力把女人推飞出去,扑过去掐住她的脖子。

  回到那个黑屋子?还不如奋力一搏。

  女人强忍痛苦,双手落在苏芮的手腕,快乐的情绪顿时占据苏芮的思想,明明她恨不得杀了对方,但在那一瞬间,她突然没有跟对方继续纠缠的心情,反而想要大笑、唱歌或跳舞,手上不知不觉放松力道,立刻被压在地上。

  “那你就去死好了。”

  女人掐住苏芮的脖子,毫不留情地力道,把她的皮肤都撕裂开来。苏芮还是只感受到喜悦和快乐,这太不正常了。

  她努力跟快乐,还有血缘压制两中力量抗衡,好在苏芮的实力比女人更强一些,拼尽全力把女人踢飞出去。

  苏芮不敢继续跟她僵持,转身就跑。

  农场面积很大,除了畜牧区域,还有中植区和工厂。她穿过一片广袤的葡萄园,看见不远处的葡萄酒厂。

  吸血鬼对味道十分敏感,女人之所以一直追在她身后,怎么都甩不掉,就是因为她的气息。也许酒水的气味,或许可以洗掉她原本的味道。

  苏芮避开人群,从通风管道钻进藏酒库。

  一拳将其中一支橡木桶打碎,鲜红的酒液瞬间喷涌而出,将她从头淋到脚,冲散了她身上的血腥味。

  没有几片布料的衣裳紧紧贴在她的身上,苏芮不知是遮上面好还是遮下面好。

  余光瞥见不远处,放着一件沾满酒渍的脏围裙。她正准备过去,却听见藏酒库大门打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