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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小石醒过来时已经是十多天后了,那时他骤然惊醒,看着头顶老旧的床帐,只沉默着一字未说,仿佛失了魂一样。

  天衣进来时就看见他这徒弟宛如丢了魂一般睁着眼睛,他不免有些心疼,“小石头。”

  听到了师父的声音,王小石也并未多激动。他想了想,又问,“师父,你还好吧。”

  天衣点了点头,只说,“没什么大碍,都是皮外伤。”

  当日他们离开白毛堡之后,因为王小石的嘱托,天衣总是时刻注意着白愁飞的情况。可是他除了喝完药之后就昏昏欲睡,却并没有别的异样。

  直到第四日,白愁飞失踪了一两个时辰,但他后来又回了了,解释说是去四处看看,并没有做别的什么。天衣觉得奇怪,但看他行为举止也无异常,便没有继续追问,毕竟这个人,他也管不了。然而到了第二天,白愁飞早上又不在,而等他回来时,他身边竟然跟着另外一个人。那人自称是白愁飞的朋友,说是来与白愁飞叙旧的。

  但是他们不知道这人和白愁飞叙了什么旧,总之白愁飞在回来之后便起了杀心,他和那个人一起将刀剑对准了他们的脖子。

  但白愁飞与他交手之后,在某一刹那贴着他近前说了句救小石头,便直接横空一掌给他打得神志不清了。等他醒过来四周已是漆黑一片,仅有一匹半死不活的马还在他的身侧为他挡着凌冽的寒风。

  王小石听了天衣所说,闭着眼并没有开口。他整个人都十分的疲惫,不仅是身体上的,也是精神上的。

  千辛万苦把人从牢里救出来,结果他仍旧不得不回到京城。这是他们的命,不管他如何规避,救不救白愁飞,化不化解白愁飞的执念,他们都要经历这些。

  动机变了,但结果却没有改变。就如白愁飞本来只为确保行动无误但还是与五大高手对上,就如他留在京城以命搏命再入刑部与蔡京打赌最后还是要受折磨,就如他没有因自己的死讯投入蔡京门下但却因他又不得不再回京城……

  王小石睁开眼睛,方才眼里的疲惫和悲痛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决绝和愤恨。他说过的,要和天斗!

  “师父,我的伤还要多久才能好?”王小石问到。

  天衣知道他心里所想,只说,“你内伤外伤都很严重,再快也得一个月才能支撑你行动。”天衣想起当时他检查王小石伤情的样子,那情形简直让他冷汗直冒,索性王小石武功底子好,求生欲又强,加之刀过肉身而未拔出所以流血不快,不然让人这么扎一刀,不死才怪。白愁飞这个人,太狠太绝也太敏锐,让人忍不住佩服他,又不得不害怕他。

  一个月太久了,但却没有办法,王小石心里有些无奈,随后说,“之前因为怕连累楼里,一直不敢和他们联系,如今联不联系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师父,你代我给楼里写封信吧,问一问情况,我得提前知道他回京之后发生了些什么。”

  “好。”

  天衣走后,王小石又恢复一副望着床账出神的样子。他想起了那一日他挨下白愁飞的那一刀,那果决的一刀下来让他以为他是真的疯了。

  但是那一刹那他看到了他的眼睛,很坚决,很冷静,转瞬即逝,但并非难以捕捉。师父说过,他的意志远过常人,他一定不会被蔡京他们摆布的。

  王小石起伏着胸口,感受着胸腔里的阵阵刺痛。

  你拼命,我也拼命好了。

  反正这笔账早晚都要算,既然他们走不出这京城,那事到如今,只有杀回去,杀得前路开阔,一帆风顺,杀得世间之大,他们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这边白愁飞回到京城,用的身份不是什么白副楼主,也不是什么朝廷钦犯,而是蔡京义子。

  蔡京再见白愁飞时,脸上不免有些得意,他早就说过了,他的手上没有驯服不了的东西。不管他是狼还是一条毒蛇,他都有办法将他变成一条乖乖听话的狗。

  本来这个人,生死倒也没有那么重要,少了他的指控,他照样还能找到别的机会对付金风细雨楼。可偏偏就是他这幅桀骜不驯的样子,让他看了十分之憎恨,让他忍不住地回想起来,过往岁月里那些对他嗤之以鼻的人,这样的人何其可恨,又何其的让人想要将他玩弄于鼓掌之间。

  “重见京城的繁华,你觉得怎么样?”蔡京不免问他。

  白愁飞看了看四周,梅花开得正艳,朵朵都如同染了鲜血一般,“义父的园子,天下难有其二,让人赏心悦目。”

  蔡京听了不免大笑,顿时觉得心情愉悦无比。看着眼前的人,只问,“你这次离开帮本相除了王小石这个眼中钉,功劳不小,你想要什么?金风细雨楼,还是六分半堂?亦或刑部?”

  白愁飞漠然一笑,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能为义父排忧解难,是我分内之事,不求奖赏。更何况,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各为其主,我拿在手上也并不趁手。”

  蔡京微微一愣,便说,“等你解决了金风细雨楼的事,六分半堂的问题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

  白愁飞只笑了笑,言下之意就是要让他去解决金风细雨楼然后再去控制六分半堂了。不过这件事,本就在他的计划之内。以前他在楼里,虽然有着副楼主的身份,可一举一动却全被他苏梦枕监视着,可见这人也丝毫不信自己。后来自己为了帮他们进了刑部大牢,受尽折磨,他竟然还唆使王小石不救自己。明明事情是一起做的,王小石得以顺利逃出,自己却无人问津……

  白愁飞这么一想,脸色又阴沉了几分。等蔡京问完事,他便冷着一张脸回了蔡京给他安排的院子。

  他坐下不到一刻钟,便有人给他端了药来,说是蔡京担心他的伤势而特地为他准备的药。

  他的伤势?也不过是在北方和天衣交手时受了他一掌,但那一掌却并不严重,如今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这点小伤,也至于让蔡京亲自给他准备调理伤势的药?

  白愁飞正想着,就见两个颇为面熟的人迎面走了过来。他微微一愣,脸上竟不自觉地露出了很是兴趣盎然的神情。

  任怨看他这幅样子,心里多少有些忐忑,“白公子,您如今的身份不一样了,相爷派了我们过来供您驱使。今后我们二人,可就得仰仗您的关照了。”

  白愁飞看了片刻,突然一笑。对面的任劳不觉有些奇怪,一脸不解地看了过来。

  白愁飞面不改色,照旧一副悠然随和的样子,“我突然想起了一件有趣儿的事,你要不要听?”

  任怨浑身一怵,不由得头皮发麻,他咽了口口水,吞吞吐吐地问,“什么事?”

  白愁飞撑在桌子上的手招了招,只说,“你过来,我说给你听。”

  任怨闻言更是冷汗直流,整个人僵在原地丝毫挪动不了半分。白愁飞脸色一沉,语气骤然降至冰冷,“我让你过来,没听到吗?”

  任怨小腿一颤,犹豫片刻还是战战兢兢地靠了过去,他仍旧与白愁飞保持着半步距离,因白愁飞坐着,他还伏了伏身子,“白公子请说。”

  白愁飞嘴角带着笑,随后那笑眨眼间便消失无影,任怨心中顿时觉得不妙,刚要退身逃跑,却不料白愁飞突然一手抓到了他的脖子,一个用力便将他的头按在了桌子上,“白公子,饶命!”

  不远处的任劳也当即跪下,嘴里喊着饶命,整个人都贴在了地上。

  白愁飞按着任怨的头,斜着眼睛去看手下这张慌张惊恐的脸,他偏着头,又笑着问,“你记不记得我在牢里的时候说过,你最好不要让我活着出去,否则,我一定要让你生不如死!”

  任怨眼中顿时满是惧意,他不住地将眼睛往上看,“你,你还记得!”

  “记得什么?记得你给我贴加官,记得你把我关入水牢,还是记得你给我喂毒药呢?”

  任怨看着白愁飞缓缓抽出了自己腰间常带着的的那把细长小刀,他整个人便忍不住地挣扎起来,“我是相爷的人,你要是杀了我,相爷不会放过你的。”

  “杀你?”白愁飞一声冷笑,他摇了摇头,“听说过凌迟吗?这个你一定了解,割满一千刀,人都不会死。”他眼睛看向任劳,淡淡开口,“你,说你呢!我问你,你想死吗?”

  任劳伏在地上,仰着头颤抖地看着白愁飞,嘴里已经有些吐词不清,“白公子,我不想。”

  白愁飞满意地点点头,“会用这把刀吗?”

  任劳连连点头,白愁飞会心一笑,“很好。我要你用这把刀,每天割他两百刀。他不是喜欢剥人皮吗,我要这一千刀之后,他整个人脱下一层完整的皮来。五天之后,他要是死了或者皮剥得不好,你就用同样的方法陪他去死!听明白了吗!”

  “是是是,属下听明白了,属下听明白了!”

  任怨整个人苍白如纸,惊恐之余他几乎破罐子破摔地喊,“白愁飞!我是相爷的人,你杀了我,相爷不会信你的。你还没有忘,你还没有忘……”

  “什么忘不忘的,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义父找我也不是因为信任我,而是需要我去杀人,我们各取所需,我收点利息,他不会在意的。”白愁飞冷冷一笑,扬手奋力一拳便将任怨直接打昏死过去,他连人带刀一把将其丢到了任劳面前,“做事儿去吧,别让我失望。”

  等任劳走了之后,白愁飞便又闭着眼睛盘算起来,背叛他的王小石已经死了,任劳任怨这两个人可以留着慢慢折磨,还剩一个苏梦枕……可苏梦枕人到底去了哪里?

  回到京城的第一件事,他就是去了解苏梦枕的消息。可是情报处的人却说,苏梦枕已经消失两个月了。他是自己躲起来的吗?不会的,那样一个自以为是的人,可不会像耗子一样躲起来。可又是谁,能够将一个大活人,不动声色得藏起来呢?

  正闭眼想着,白愁飞突然想起了王小石。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想起王小石,总会觉得一些奇怪。他们认识,应该有一年的时间了吧?

  从去年初春他们随苏梦枕来到京城,到如今再临春季。真是讽刺,明明两个人更早的相识,吃过同一场苦,睡过同一张床,他们应该才是同甘共苦的人。

  可也是这么个人,在他为夫子和婆婆报仇时不满他的作为,在他登上副楼主之位后伙同苏梦枕提防他监视他,在他身陷牢狱时与苏梦枕商议着对他不管不顾……

  白愁飞不禁暗自握紧了拳,他对王小石,曾经也算是坦诚以待,以为他就是自己这漂泊几十年里难得的知己,可最后,事实也不过证明是他想得太天真罢了!

  他不禁想起之前在北境里的那一场对决,仿佛他不费吹飞之力就解决了这么个背叛了自己的人。

  白愁飞突然一怔,脑海里浮现起当利刃刺入王小石胸腔时他脸上的心疼与震惊。他在心疼谁?

  白愁飞不觉胸口一疼,他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这碗黑乎乎的药。白愁飞鼻子闻着这股又苦又涩的味道,心里隐隐觉着不对,这药的气息很熟悉,他似乎很久之前就接触过了……

  他看着眼前已经冷了的药汤,脑海却突然闪过有人递给他一包果脯的画面。白愁飞不觉往怀里一掏,果然掏出来了一包萦绕着果香的小口袋。

  这可奇怪了,他可不爱吃这种小孩儿才会吃的东西。白愁飞微微吸了口气,神色有些复杂,转而又将东西揣了回去。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