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响的一瞬间,鲁德培几乎是用弹得从床上蹦了起来。

  血淋淋的画面和最后闭上双眼时看到的画面深深刻在他心头,这让他呼吸急促,心脏狂跳不止,额头上隐隐约约还渗出了一层薄汗,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有些恍惚。

  早早就起来,这会儿正在书桌前整理稿件的华港生听见动静,皱着眉头转过身去看他。

  “怎么了?这么一惊一乍的?”

  鲁德培的情绪还停留在方才那一声枪响以后,绝望的情绪铺天盖地朝他袭来,他动了动嘴唇,却有些讲不出话来。

  他垂眸,静静地盯着自己控制不住一直在颤抖的手指,只觉得嘴里头满满都是苦涩的味道,让他心脏也是闷着发痛。

  ——这样的感觉实在是难受极了。

  他已经好久没有体验过这种感受了,就仿佛他真的死掉了一般。

  如今再这么看到华港生那张已经有了岁月痕迹,和脑中浮现出的不太一样的脸,他只觉得脑袋里一片空白,只会低声喃喃道:“我做了个梦,梦见你不肯接受我,我跟你置气,跑去跟警署那帮差佬对着干,最后被那帮差佬开枪打死了……”

  华港生嘴角抽搐了一下,忍不住就扶额叹气,“你又来了。”

  念完这一句,他起身从上头拿下来了一个台历摆在桌子上,然后指着上头的数字问对方道:“看看,这是哪一年?”

  鲁德培的目光有些呆滞,“二……二零一八年啊。”

  “那你多大了?”

  “我……”

  说了个开头,他突然顿住,然后翻身下床,紧紧地把对方抱在怀里。

  “你不在的日子,真的好难过。”

  华港生已经习惯了他这时不时的不正常表现,只是无奈道:“你看看你,都已经是步入中年的人了,还一天天像个小孩似的……咱们都在一起几十年了,你究竟在想什么?怎么还是这样没有安全感?”

  说着,他就忍不住叹气,越发惆怅起来,“我都长了好几根白头发,早就成了被人嫌弃的老男人了,往哪儿跑都跑不了的。”

  鲁德培垂着眼不做声,只觉得抱着这个人才能让心里头的那种紧张消除掉。

  “好啦,你要把我给勒断气吗?”

  华港生捏了捏他的手,目光中情不自禁染上了几分笑意,他柔声道:“傻仔,你饿不饿?”

  鲁德培眨眨眼,依旧不撒手,“好像有点吧……”

  “那就去吃饭。”

  他依着这个被人紧紧抱住的姿势,万分别扭地收拾好了自己桌子上的所有东西,放好了最后一样之后,他才重新握住鲁德培的手,捏在掌心翻来覆去地看。

  “好啦,傻仔,我们去吃饭啦。”

  随着他说的那句话一头冒出头的,是窗外的光芒温柔地从玻璃窗那儿投射进屋内。

  阳光一片正好。

  他们二人的未来……

  还有不少日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