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李听了这一声喊,立刻也就往一边去了,等他再回来的时候,手中就多了一个托盘,上头盖着红布。

  鲁德培是有些好奇里头装了什么,还这么神神秘秘地搞这些虚招。

  盘子稳稳当当地被放在了桌子上,红布拉开,里头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安静地在那放着。

  明哥撮了下烟嘴,然后吐出一团烟雾,随手掐了烟,“瞧瞧?”

  鲁德培没动手,只是瞥了旁边一脸严肃的疤李一眼,疤李看上去五大三粗,心思倒也是细腻,一个眼神过去就知道人什么意思。他弯腰蹲了下来,伸手就打开了那个小盒子——

  看清楚盒子里放的是什么东西以后,鲁德培不自觉皱了皱眉,把身子往后仰了仰,表情有些厌恶似的。

  “就知道你们斯文人见不惯这种东西。”明哥大笑一声,用力拍了拍腿,然后示意疤李把东西清掉。

  “这是一个小警告,那群差佬惹事惹到我兄弟头上,还不知死活要查你,没办法,我只能用这种方法让他们暂时安静一会儿了,叫你瞧到这样的东西是老哥不对,小老弟你可别介意。”

  明哥说着,脸上挂起了轻蔑的笑容,他们这种出身的人在港城混这么多年,什么恶心的事情没见过,区区一根小指头,他自然是不放在眼里的。

  而这次把断指带过来让鲁德培瞧一眼,也是在和他表达自己的意思——

  这条船上了就没有回头路,道上的人不讲究好聚好散,做兄弟就要是一辈子的兄弟。想上位可以,打破了头也没关系,这都是家事,但要同外人一起搞自己兄弟,那就是犯了大忌讳,大家拼了命也要搞个鱼死网破的,谁也别想好过。

  “Julian,老哥今日高兴,请你去喝酒,不知道你肯不肯赏老哥这个脸。”明哥笑眯眯地捧着茶杯,问。

  鲁德培摘下了眼镜,垂着眼,慢条斯理地捏下了不慎挂上边缘的一根碎发,然后重新戴好了眼镜,做足了姿态,这才道:“明哥邀请,盛情难却。”

  *

  别看明哥这个人江湖气十足,可是同他和善的外表一样令人感觉有巨大反差的,便是他对于各种酒馆的挑选。

  太过普通好像街边随便一家都是同样风格的不去,太过追求华丽内饰的又觉得浮夸,还是不去。

  这挑来选去,最后终于找到了一家可以入得了他法眼的酒馆,也实在是不容易。

  但推门进去以后,鲁德培却不得不佩服起他选地方的品味了。

  这地方的环境布置确实是很不错,起码里头没有旁的酒馆那么糜烂的氛围,音乐声响得正好,墙上有一面美女画,但却是有情调又不显得下流。

  明哥这会儿倒是没带上方才守果栏的那几个手下,只是独自一人同鲁德培一起,屋里的灯只亮了两三盏,离得远了便看不大清人脸。

  幽幽的香味在四周游荡,鲁德培倚在吧台旁,瞧着明哥同其中的女侍应生调笑,他按了按太阳穴,只觉得胃中还是有些不大舒服。

  但来都来了,明哥点的也都是度数较高的烈酒,鲁德培也就没再多言,只是摸着光滑的玻璃杯,冲明哥客气了几句,然后两个杯子在空中叮地一声碰撞——

  “搞咩啊衰仔?”

  “扑街啦!要死!眼睛不看路的吗?”

  抱怨声在身后,交杂着音乐一同传进耳内,鲁德培仰头干完了一杯酒,侧着身子同明哥讲话时,随意往后瞥了一眼。

  步伐有些不太稳当的男人似乎是刚才走路的时候撞到了旁边桌上的人,所以正在被好几个小青年围着,吵吵闹闹地骂架。鲁德培推了推眼镜,瞧着那个醉酒的男人,目光闪动,然后他打了个响指,叫一旁的侍应生过去拉开各位。

  “怎么?你同那人认识?”

  鲁德培抿唇,脸色有几分苍白,“那是我以前的司机,阿贵。”

  他不想同明哥多讲,于是就挑了华港生的假身份来说,却没料到明哥突然哦了一声,意味深长地咂咂嘴道:“这个人身份不简单?”

  “怎么这样讲?”鲁德培皱眉。

  “如若不是身份不简单,Julian你又怎么会将这人记得这么清楚?”明哥笑着同女侍应生眨了眨眼,“小老弟去在意一个司机,老哥我可是不太信这是你的性格。”

  鲁德培垂眼,冲明哥拱手,然后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却未应答。

  方才气冲冲的那群小青年被人拦住,颇有几分不爽,但是又不敢在这种地方闹事,干脆就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但华港生却坐在了他们空下来的那一桌,手支着脑袋,头发软软往下垂着,颇有几分可怜的感觉。

  鲁德培叫来了另一个侍应生,上前去送了酒,他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华港生,也顾不上去跟明哥继续聊下去,只是在这朦胧的画面中期盼着能将对方看得更清晰一些。

  胸口的胀痛酸酸涩涩,鲁德培几乎有些控制不住想上前去拥住他,不过几日未见,这人倒比原先更瘦了。

  “请我喝酒?”

  华港生皱着眉,目光带着几分隐忍往他这边看过来,然后站起身,又带着几分质问,晃晃悠悠走了过来。

  “你想做什么?准备再把我灌醉吗?之后呢?”

  鲁德培没有讲话,只是听见身旁明哥的衣服轻轻摩擦,似乎是为了不打扰他所以人往一旁去了。

  “讲话!”华港生见他沉默,忍不住就上前一步,突然扬手,将杯中酒往他身上泼去。

  鲁德培动也未动,只是盯着他,然后嘴唇微微颤动,轻声挤出了几个字。

  “你醉了。”

  “我醉没醉用不到你来管!”华港生一把挥开紧张上前的侍应生,“走开,这不关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