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里丧尸依旧在咆哮, 但在那句“看饿了”的提示下,钉崎莫名感觉,她似乎能直视丧尸的扑咬行为了。

  丧尸肚子饿了, 所以要进食, 本能的一种,由于很饿,丧尸的吃相十分贪婪,就像她现在想吃魔芋条一样……并没有啊!

  钉崎闭了闭眼, 面带痛苦放下了手里的辣味魔芋条。

  不行,美少年的思维她无法理解!就像无法理解虎杖能吃下宿傩的手指!

  “我去找点热水泡茶。”

  钉崎野蔷薇希望通过健康的吃食,让偏离正轨的饮食观念纠正回来, 伏黑惠闻言,道:“我也要一杯。”

  虎杖主动起身:“那我去吧, 我认识这的家仆, 让他送热水送来。”

  他在这住了一个多月,在五条家的那些仆人面前都混了个脸熟。

  有男孩子愿意主动帮忙, 钉崎乐见其成, 目送虎杖跑出去找人,她问伏黑:“五条老师呢?”

  “早些时候接了个电话, 说去俄罗斯一趟,很快回来。”眼眸安静地看着手机, 伏黑惠半张脸藏在制服宽大的衣领里, 时不时合眼, 睫毛垂下,似乎随时会睡着。

  “今晚都说要熬夜通宵了,伏黑你到底行不行?”抱怨了一句,钉崎又觉得伏黑挺可爱的, 高冷之下时不时会展现孩子气的一面。

  “最近东京这边的诅咒少了好多,我竟然有一周没有接过任务了。”

  正是因为工作量忽然直线下降,百无聊赖的钉崎才会同意虎杖的邀请。

  “东京这边除了些过分强的家伙,基本都被净化掉了,要过个三五周才会重新聚集,享受短暂的休息时光吧。”伏黑惠知道一周前神的“注视”,他与五条一块生活了十来年,不少信息来自于这位监护人的情报网,正是因为东京的诅咒少了,这段时间五条悟都被派遣去国外,起初对方还能顺其自然地坐坐飞机,但隔两天就要去不同的国家,时间一长,这位特级咒术师也就失去了耐心,开始用术式瞬移,并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轰鸣的大型机器上。

  “啊,五条老师要是在也不错,他还会捏他一下 JUPPON GRAND PRIX*,来个猜奖大赛,也能玩上一两个小时。”钉崎还记得,五条悟第一次带他们玩这个,是在上课的时候,说是锻炼他们的灵感,能在战斗中能转化为灵机应变能力。

  虽然感觉不靠谱,但很有趣,所以还是玩了。

  “希望五条老师带礼物回来。”钉崎托着下巴,想到了俄罗斯的巧克力、紫皮糖。

  **

  “劳驾,给我一壶热水,还要茶叶!你是……须弥君对吧~”

  虎杖轻车熟路找到厨房,对路过的仆人道。

  须弥是个有天与咒缚的五条家的远亲,不仅是仆人,也是宅子的护卫之一。

  穿着宽松的浴衣,木屐踩在地板上,须弥眼神略带飘忽地看向虎杖。

  彼时,粉色头发的男生靠近了些,明亮的双眸打量须弥,担忧问:“你脚步不稳,不舒服吗?”

  年轻的护卫摇了摇头,像是木偶一样缓缓道:“虎杖先生,你看院子里的花。”

  花?

  虎杖看向庭院,不知是季节到了还是别的因素,庭院的草地上开满了白色的鲜花,鲜花簇拥着中央一株巨大花茎,淡淡香味浮动,虎杖看得出神,心想着:哇~是花啊~

  危机感,减弱。

  战意,减弱。

  警惕性,减弱。

  虎杖悠仁开心地蹲下,看着那些漂亮的植物,恍惚间,听到宿傩冷酷的笑骂“白痴小鬼”。

  猛然惊醒,虎杖感觉须弥从背后扑来,用力钳制住他的胳膊,长久高强度锻炼得来的身躯竟然有压制住虎杖悠仁,两人一起滚进花丛,只见那巨大的花茎缓缓绽开,特级诅咒花御拿着宿傩的断指走来。

  “掰开他的嘴。”

  花御吩咐,在旁人听来它的话是杂乱的音节。

  须弥双目无光地钳住虎杖的下巴,他已经被花御的术式迷惑了思维,短暂地听命于面前的诅咒。

  花御俯身,强硬地将手指硬塞进对方口中。

  虎杖悠仁是宿傩的容器,当初的羂索曾提示他们,想要赢,需要注意两点,其中之一,是将两面宿傩拉到自己阵营。

  一两根手指,虎杖悠仁还能控制住自身,但一口气吞下十根,两面宿傩的咒力激增,那么一定会趁势抢夺主控权。

  电视里异变的丧尸女孩咬住了男友的脖子,三个学生昏昏沉沉地看着,忽然,警惕楪茂丢掉了手里的蛋糕,坐直了身子。

  钉崎目光死地看向对方:怎么了是吃法不对么?

  楪茂闭上眼睛稍作倾听,道:“有诅咒进来了。”

  一听有诅咒,少女起兴致了。

  正好!看电视看得要睡着了,来干掉一只诅咒活动下身体,一会虎杖的茶水送来,正好中场休息,继续下半夜的活动。

  “等一下……”

  楪茂的话被丢在脑后,女孩子雷厉风行,金锤从袖口滑出,她双手缠上腰带和钉包,当即阔步走出地下室。

  “伏黑开干了!”

  推开门,外面是满地鲜花,一轮凄清的月无声悬挂半空,四下寂寥宁静。

  空气里馨香浮动,钉崎愣了下,少女心不合时宜地轻颤,然后,她感觉到了一阵刺痛。

  指尖、身躯,在慢慢分裂……

  【伏魔御厨子】

  熟悉的同学的嗓音说出了冷酷的领域展开宣言。

  钉崎眼睁睁看着自己四分五裂,最后的视线中,虎杖脸上覆盖着诡异的黑色纹身,轻笑着傲慢地扼住了伏黑惠的脖子。

  !!

  钉崎野蔷薇一身冷汗睁开眼。

  她身边,伏黑惠也是如梦初醒的样子,脸色发白,似乎也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

  身躯上似乎还残留着那种冰雪侵入骨髓般的痛苦,她被人抓着肩膀用力晃了晃,听到对方唤:

  “野蔷薇。”

  她那个一天到晚吃甜食,连魔芋条的辣味都接受不了的前辈,此刻绿眼睛凝重地望着她,清秀的脸表情严肃,决绝下令:“不准上去,和惠一起,从侧门离开这,越远越好。”

  不等钉崎回应,伏黑惠几乎是一秒起身,抓住了钉崎,强行拉着往侧门走。

  他小时候在这生活过几年,清楚宅子的构造,单凭刚才那个短暂有惨烈的梦,他基本确定两点。

  第一,地上两面宿傩苏醒了,他暂时抢走了虎杖身体的掌控权;第二,楪茂有能力应付,刚才那个惨死的梦可能就是他的手笔,假如此刻他们还是这样踏入战场,那么会重复方才的死法。

  钉崎本想叫住同学,但看着对方隐忍的表情,再联想刚才惨烈的死法,一时只能咬住唇,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

  她回头看了看楪茂,见对方拿出个发圈慢慢扎好头发,就这样双手空空走上去,忽然觉得,这看着挺单薄的男生,怎么……一副要上去手撕咒灵的感觉?

  你们美少年祓除都是这么直接上拳头的吗?

  楪茂推开地下室的门。

  外面依旧是鲜花与月色,他环顾四周,能感觉到,五条家的人几乎没什么人留在宅子里。

  是诅咒袭击的时候,有护卫阻拦,好让其他人逃走吗?

  地下室不远处的花朵下,有一具仆人的尸体,鞋子不知道掉在哪了,楪茂靠近那里,将人从花泥中扒拉出来,重新为对方阖上双目。

  对方拿着地下室的钥匙,头朝着地下室的方向倒下,是想来提醒他们离开么?

  接收到人们临死前的祈愿,楪茂垂下眸子,而上方的月色似乎更冷了些,浓重的黑影覆盖下来。

  “是你啊。”

  有人踩着花泥走来。

  楪茂从那个家仆的腰畔摸出防身的怀刀,闭眼,低语:【规则,此地咒灵无法行动。】

  他试图控制住两面宿傩的行动。

  但对方泰然,结实的双臂垂下,活动了指关节,轻易抓住了楪茂的脖子。

  “怀刀?这么短小的武器,你大可以捅一刀,反正伤的是这个小鬼的身体。”

  两面宿傩用虎杖悠仁的脸面对楪茂,看到怀刀,他像是看到好笑的东西。

  “我记得你,千年前那一战,陀艮无意从海中唤醒了你,怎么,难不成,你已经忘记我的脸了?”

  说着,两面宿傩单手撕开了衣襟,一身黑色的纹身蔓延到肩膀,哪里的肌肉微微偾张,伴随骨骼生长的“咔咔”响动,长出了四臂。

  楪茂也在打量他,在四臂长出的瞬间,他了然了。

  “你是当时那个人类。”

  两面宿傩,生前是人类,如今是咒物,自然不算纯粹的咒灵,所以刚才的约束无用。

  “那个时候你很强啊,我一直想和你打一架,结果你苏醒一次就直接回海底继续睡觉了,竟敢直接无视我,”用两只手拽着人的手臂拎起,鼻尖凑近,嗅了嗅对方的味道,两面宿傩空着的一只手摸了摸下巴道“味道不太对,你是转生了吗?现在完全就是人类的状态。”

  “是,我现在是人,”楪茂道“挺弱的,没什么能力和你打。”

  听到楪茂如此干脆地示弱,两面宿傩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仿佛被冰封的寒铁,浓烈肃杀。

  “无趣。”

  低沉的男音无情吐露。

  “弱者没有资格跟我对话,真让人不悦。”

  语毕,双臂忽然用劲拉扯,仿佛是古时候的酷刑一般,硬生生扯断,将人类的身躯像纸片一样轻而易举地撕开。

  两面宿傩冷冷看着就这样死去的人,心里在厌烦之余,又涌起淡淡的失望。

  扫兴,好容易清醒一次,周围竟然没有一个能打的能让他开心开心。

  千年前遇到一个旧神,才知晓世间还沉睡着如此恐怖的家伙,结果祂居然也死亡转生了,还转生为一个没用的普通人。

  烦躁的情绪涌上心头,两面宿傩单手放在额头,慢慢抹到下巴,忽然一阵恍惚。

  再凝神,面前只有白色的花海,哪还有人的尸体。

  这个感觉……

  两面宿傩盯着那洁白的花瓣,忽然,仰首大笑起来。

  又被耍了,这个骗子在骗他,祂有能力对付自己!

  “喂——你躲在哪?出来啊,否则我就把这里一寸一寸掀开,我保证让你生不如死——”

  诅咒发出可怕的笑声,纯粹的咒力掀翻了不远处的屋檐,在下落的建筑残骸里,两面宿傩如凶神恶煞,四目赤红“来取悦我啊!臭小子!”

  坐在地下室门边的楪茂扶额,心想:真是糟糕的台词啊。

  远处幽深的山脉里,传来玉犬高声的鸣呼。

  这是伏黑惠的信号,他们确认抵达安全的地方了。

  太好了……

  楪茂闭上眼,渐渐陷入沉睡。

  他现在的身躯还不足以承受降临,只能以召唤的形式出现。

  不能像上次那样,一召唤便停止整个东京的时间,这次只召唤一分钟,尽量克制不造成太大伤害。

  将主屋的梁柱敲断,两面宿傩挂着愉悦的笑容缓步前进,强壮的身躯在月光下蒙着一层光泽,忽然,他转过身,笑语:“找到了——”

  然后,他看到一个身影就站在身后,两人近距离脸对脸打了个面照。

  两面宿傩四眼看见一双红瞳,里面倒映着自己微微错愕的脸,因为对方前一秒还东躲西藏,这一秒居然敢直接出现在自己面前。

  而且,和千年前,那个面带厌倦神色,只看一眼人间便返回沉眠的家伙……不太一样啊?!

  那个是绿眼睛啊,浑身上下散发着神爱世人的气息,哪像这个,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下一秒,祂探出修长洁白的双臂,直接掐在两面宿傩的脖子上。

  灼热的火焰扑满而来,热浪席卷,逼迫诅咒后仰躺倒,然后,那位直接欺身上前,直接坐在诅咒的胸口上。

  “叫冕下啊,臭小子。”

  原封不动把那个蔑称还回去,神明的恶之相眯着一双宝石色的眼睛,拍了拍宿傩的脸蛋,仿佛是调戏一般,“你不是很能打么?那倒是尽全力来取悦我啊,我保证让你玩得尽兴。”

  同样的话,前一秒自己说过,下一秒就从别人口中说出来。

  对比一下,两面宿傩一阵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