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忽然起身,欢快地对陆小凤说:“我不陪你们了,我等的人来啦。”说完便像一只小鸟儿投入林间,又像一个女人看到情郎,朝着那顶肩舆飞奔而去。

  带着花香的微风扶开了轻纱白帐,露出了里面人的面孔,是一张昳丽精致的侧脸,几缕漆黑的头发从耳侧落在胸前的白衣上,宽大的袍子解开披在身上,露出里面被扯开了一点的劲装。他似乎已经半醉,脸颊微微泛着浅浅的红,偶尔轻轻咳嗽两声。

  肩舆边很快便围拢了五六个漂亮的女孩子,似乎每个人都希望能与这位忽然出现的公子共度良宵。

  最终,里面的人将一块玉佩抛出纱帐,正好落入小玉的手里。小玉的脸上立即浮现出甜蜜的微笑,与方才那种刻意的妩媚完全不同。

  众人目送着这架肩舆抬入后院,没被选中的美人们才失落得散开,找寻今夜其他顺眼的客人。

  四周想起说话的声音,纷纷猜测这人是谁。

  有人很肯定地说:“不管是谁,但必定是个极有权势的人。”

  也有人小声嘀咕:“雇人抬个轿子也花不了多少银子,也许是徒有其表虚张声势。连面都不肯露,说不定长得见不得人。”

  立即便有人说:“也便是没见识的人才会说出这番话。”

  那人立即反唇相讥:“难道你便是有见识之人?”

  先前那人带着金冠,貌似富商,他哈哈大笑:“今日便教一教你,方才那位公子身上穿的布料可不是寻常织造,说出来怕是你连见都没见过。”

  “还能如何?至多便是金织银线,湖丝蜀锦,绫罗绸缎,只要有银子总能买到。”

  那人哈哈大笑:“他身上穿的可不是金线银线这等俗物,那料子我见过,是莲丝织成,每一根经纬都是从莲茎中抽出细丝,缠绕编制,再数根莲茎的丝搓成纱才能编织。小小一卷布料,便是价值连城。”

  之前的人张口结舌,呐呐道:“你胡说,中原哪里有这样的织物?”

  富商模样的人笑道:“你这次说得不错,中原的确没有这样的布料,这布料是安南国的珍贵贡品,只有安南国王和皇族才能享用。”

  之前那人终于咋舌:“这人莫非是安南使节不成?”

  新皇登基,最近发布文书公示,允四海番邦来朝。泉州港是通商重港,自然最先闻得风声,最近已有说着番邦话的人陆续出现在街头。

  陆小凤已经说不出话来,他没想到叶孤城还敢这样招摇过市,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没死。

  他回过头看向低头兀自喝酒的西门吹雪:“你怎么知道他会在这里出现?”

  西门吹雪:“我并不知道。”

  “那这是巧合吗?”

  西门吹雪认真的想了想:“也不算巧合,我知道这家妓院和白云城有关系,更多的却不清楚。”

  陆小凤咬牙站起来:“那你怎么还能在此坐着?”

  “不然我该如何?”

  “上次叶孤城踩着鲜花上楼的时候,是为了掩饰有伤。”

  “所以?”

  “当然是立即跟上去啊,再不去便要一间一间屋子地找了。”

  “不必,我知道他会在哪里。”

  院落还是那样清净,石壁依旧沉默稳重,白墙边的那棵荔枝树上的果子似乎比之前离开时稍大了一些,地上掉落的白色小花早已不见。

  陆小凤忽然有些踌躇,他道:“现在进去,万一打扰他的好事怎么办?”

  换位而处,陆小凤自己和沙曼在一起的时候,是决计不会喜欢有人忽然闯入的,谁都不行。

  黑漆漆的屋子里隐隐约约传出女人呻吟的声音。

  陆小凤立即想转身逃跑,却被西门吹雪一把拎住:“你去哪里?”

  陆小凤:“扰人好事是要被驴踢的!”

  西门吹雪一脚踢起地上一颗石子儿,石子儿“啪”地一声,砸在门框之上。屋子里的呻吟之声一顿,接着更加卖力了些。

  陆小凤眼睛一亮:“原来是假的。”

  任谁被忽然打断了好事,也不会更卖力的,所以屋里只有一种可能——他们在演戏。

  问题是,叶孤城为什么会要演戏呢?

  陆小凤忽然想起了有人说过一句话:一个不喜欢鲜花和美女的人,忽然脚踩鲜花手拥美人,一定是为了掩饰一些东西。

  为了掩饰什么呢?

  陆小凤忽然笑了,他决定不要折磨自己聪明的脑袋,就这样大咧咧地闯进去,直接问对方就好。

  令人脸红心跳的呻吟声在门被推开了一刻终于停止。

  烛台燃起来,照亮了这个不算宽敞的屋子。

  叶孤城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床边坐着小玉,她衣衫整整齐齐穿在身上,手里是叶孤城那袭据说是安南国贡品的外袍。

  她的面色和方才在大堂里时已经迥然不同,此刻在烛光下也显得冷若冰霜。很难想象方才那些暧昧的声音,是她用这样的表情吟咏出来的。

  陆小凤上前仔细看去,叶孤城仍然闭着眼,他忍不住问:“他怎么了?”

  小玉此刻的表情终于变回和在孤岛时那样,变得令陆小凤熟悉,变得笑里藏刀,她说:“如你所见,他受伤了。”

  “什么伤?”

  小玉:“我怎么知道?我才刚刚脱下他一件衣服,你们就来了。”

  陆小凤:“你知道我们来,为什么还要做出刚才那样的声音?”

  小玉面无表情:“不止你来的时候我会做出那种声音,他来的这里的每个晚上,我都会学出这样的声音。”

  说完她调皮一笑:“都是我躲在这里的时候学的,我学得是不是很好?”

  陆小凤点点头,又摇摇头:“除了一点,当好事被人打断的时候,下次千万别叫得更卖力。”

  小玉露出了然的表情:“原来如此。”

  陆小凤又问:“他经常来这里?”

  小玉已经拿起那袭袍子,站起身往外走:“只有受伤的时候。”

  陆小凤:“你去哪里?”

  小玉扬了扬手上的衣服:“这件衣裳沾了血,我去替他处理干净。他应该不希望有人知道他受了伤。”

  *

  我仔细读原文的时候,发现虽然庄主和城主表面很相像,都是白衣乌剑,寡言冷漠,剑法如神,高贵俊美,值得一切华美辞藻堆砌。

  但,庄主一直说实话

  城主一直骗人

  这……很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