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道错综复杂的通道,像是密洛陀的血管。众人在其中一边躲避着追逐的石人,一边在其中乱窜。也不知是运气太好了,还是运气太差了,他们竟然误打误撞找到了张家古楼。

  那是一栋巨大的古楼,伫立在空旷的山洞中。漆黑的楼体藏匿在黑暗中,吴邪甚至都无法看清整栋楼的全貌。

  密洛陀一圈圈的环绕着它,四周安静得仿佛已经抵达黄泉。

  吴邪回头看去,刚刚在追逐着众人的石人全都停下了脚步,他们站在密洛陀里面,直勾勾的看着古楼。虽然他们没有眼睛,但是吴邪觉得他们就是在看古楼。

  那些石人楞了一会儿后,步步后退,身体融入在密洛陀了。他们既是在守护这栋建筑,但也似乎很怕这栋建筑。

  所有的张家人在看到古楼后,都虔诚的跪了下来,他们在行一个奇怪的礼仪。

  为首的长老眼睛里充满了泪水,激动得有些颤抖。这是吴邪第一次在性情冷漠的张家人身上,看到如此强烈的情绪波动。

  “我们终于回到了这里。。。。”长老说着,就迫不及待地从山坡上滑下去,径直朝古楼走去。

  九门的人看着张家人都打头阵了,也跟着下来了。

  张家古楼的门完全是灰白色的,上面全是灰尘。门腐朽得很严重,门窗上的雕刻是典型的清代方格。

  “样式雷?”吴邪突然说道。

  “哟,你还知道样式雷?”张海客习惯性的嘲讽了一句吴邪,立马他就接受到了来自张起灵警告的目光,张海客怂怂的闭上了嘴。

  吴邪仔细的看着这些雕刻,说道:“你开玩笑,我就是学建筑的,我会不知道他?”

  清代的雷家人历代主持着皇家建筑的建造,他们家的手艺极其高超,吴邪看得有些入神了。

  这时,吴邪在发现在墙角的隐蔽处,刻着无数道痕迹。

  “这是什么?”吴邪指着问道。

  “是张家人的标志,意思是。。。。极度危险。”张起灵回答。

  其他人也跟过来看到了,每个人看到这个标志都立马沉下了脸。

  霍仙姑说道:“张家人在下一些很危险的斗之前,会在外围刻下这个标志。如果可以活着出来,他们就会把这个标志抹去。这里一共有七个这样的标志,也就意味着。。。你们张家之前派来了七队人马来进入这个古楼。。。而无一人出来了?”

  他们倒斗的,稍微有点道行都会去主动的了解张家。毕竟张家的触手很长,很多斗里都有张家人的身影,能看懂他们的一些标志,关键时候可以救人一命。

  若是往日里看到这个致命的标志,土夫子们肯定立马脚底抹油开溜。张家人下去都要丧命的斗,指不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霍小姐还真是了解我张家。”张海云不咸不淡的来了一句。

  霍仙姑察觉到了些许不对,说道:“该不会是你们搞不定这个斗,才想着和九门合作的吧?”

  霍仙姑猜得不错,这古楼一直是张家人心目中的圣地,但是这百年来,张家派了无数的人马下去探斗,损失了不少的精兵,却无一人生还。这让本就人丁稀疏的张家,雪上加霜。

  张家本是不想让张启山这个家族叛徒指染家族圣地的,但是这个古楼实在是过于凶险,张家不得不同意与九门合作。

  “霍小姐难道不知道吗?这个斗的合作是你们九门提出来的。”张海云回答。

  霍仙姑皱着眉头看着这古楼,说道:“话虽如此,但我们此次下斗准备不够充分,上三门的人一个都没来。我们还是先回去从长计议吧。”

  不但是霍仙姑,在场的所有人看着这古楼,都心底发怵。九门的几个伙计甚至都没敢靠近,紧贴着山坡是一步都不愿意往前。就连张家里的一些小辈,心底里也不愿意进古楼,这么多比自己厉害的前辈都死在里面了,自己进去更是凶多吉少。

  “不行!”张海云直接拒绝了霍仙姑的提议,“此次来到这里,不知道花费了多大的力气,不能就这么回去了。”

  吴邪站在边缘看着两伙人吵架,突然感觉自己衣服下摆钻进来什么东西,整个人一抖。他低头一看原来是张起灵的爪子。

  张起灵借着黑暗的掩护,搂着吴邪的腰在捏他肚子上的肉。张起灵的手掌附有一层薄薄的茧,有一下没一下的揉着吴邪的肚子。

  吴邪蹭了蹭张起灵脸颊,就听见张起灵很小声的来了一句:“好吵。”

  现在的闷油瓶瓶盖还没完全盖紧,像只小猫一样向吴邪表示着自己的小情绪。

  “我记得进来时在密洛陀里的路线,我们要不先上去。。。吧。。。”张海杏正说着,就被张海云瞪了一样,说话声音越来越小。

  “这密洛陀宛如活物,其中的通道变幻莫测,你光是记住这一次的路线有什么用?我们好误打误撞竟然能走到这里,这就是祖先的指意,他们在等着我们到来。”张海云说道。

  张海云见众人都有些不服气,直接将张起灵推了出来,说道:“古楼虽然凶险,但是此次我们有族长带领我们,我们一定可以全身而退的。”

  张海云等长老派,一直在给张家人洗脑,说张起灵是千年前的圣婴复活,拥有长生不老死而复生的超能力。张起灵已经不是某个人了,而是张家千年传奇的代名词,只要张起灵在,张家人的精神就永不灭亡。

  张家人顺着张海云的意思看向张起灵,想让族长给自己撑腰,却发现,神圣的族长正在捏自己老婆肚子上的肉肉。

  张起灵不是第一次被长老推出来当吉祥物了,他看着这黑沉沉的古楼,算是默认了。

  张家人都被长老说服,收拾东西准备进入古楼。

  吴老狗非常不满意张家人的一意孤行,决定带着九门的人先上去。他喊了声:“吴邪,过来。”

  吴老狗隐约猜出了吴邪是本家人,便想把他一齐带走。

  吴邪像是本能反应一样,下意识的就往吴老狗那边走去。在吴邪记忆的深处,在他还小的时候,吴老狗总是像逗小狗一样逗吴邪,喊着吴邪的名字。

  这一次也一样,吴老狗喊了声吴邪,吴邪就屁颠屁颠的过去了。

  张起灵一把拉住了吴邪,眼神里满是受伤。但是很快,他就松手了。吴邪若是跟着自己进了古楼,只怕是更加危险。让吴邪跟吴老狗出去,可能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张起灵默默转身,离开了吴邪。

  “诶,你别走啊。”吴邪看出了张起灵的低气压,小声在张起灵耳边说道,“我就是过去看看,那毕竟是我爷爷。”

  张起灵点了点头,揉了一把吴邪的脑袋。毛很软,手感很好。怪不得自家狗狗这么招人喜欢。

  吴邪安抚好张起灵后,便来到了吴老狗身边。

  吴老狗给霍仙姑交待了几句,便一把将吴邪搂住,拉着他来到一个无人的角落。

  “说说吧,你到底是什么人?”吴老狗压低声音说着。

  “你猜猜。”吴邪眨巴眨巴眼睛,嘿嘿一笑。

  吴老狗看着吴邪这熟悉笑容,心里一惊,说道:“你该不会是我私生子吧?!”

  ”你还有私生子啊?!“吴邪目瞪口呆。

  ”你小点声!我怎么可能会有私生子?别乱说!“吴老狗心有余悸的说着,生怕回去后还要跪搓衣板。

  吴邪想了一会儿,还是向吴老狗坦白:“我说了你别惊讶。”

  “哼,我倒斗数十载,什么奇怪的事没见过,怎么会惊讶?”吴老狗冷笑说着。

  “实不相瞒,其实我是你孙子,我从未来穿越来的。”吴邪解释道,“你怎么知道我和你有血缘关系的?”

  “你在密洛陀里,闻到费洛蒙是不是看到一些幻觉?”吴老狗问道。

  吴邪点了点头。

  “犁鼻器是我们家族的传承,还是隔代遗传,我也有。”吴老狗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吴家人向蛇一样,这个器官还没有退化。

  这世上很多传承,都是依靠费洛蒙才传递信息。不只是铁面生,别的能人异士也会把自己的记忆写入费洛蒙。

  吴邪还有些沾沾自喜,他靠着这犁鼻器读取了别人的记忆,就仿佛经过了别人的一生一样。

  他不知道的是,在未来的某个十年,他将会一遍遍地、疯狂地使用犁鼻器,直到将自己的肺吸得千疮百孔,只是为了在别人的记忆里看一眼某个人。那时的吴邪,脑子里重叠着千百人的记忆,与千百年的时光,这沉甸甸的灵魂也只为更靠近某个人。

  当然,这些悲催的寡妇经历都是后话。

  吴老狗先是了然的点点头,心想着吴邪的身世和自己的猜测差不多。但是紧接着,他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一把捏住吴邪的后颈,说道:“好小子!你怎么还跑去当什么族长夫人了?!”

  吴邪被捏的嗷嗷叫,连忙求饶:“爷爷我错了。。。。”

  吴老狗突然感觉到一股杀气,回头一看发现张起灵正在看着这边,他压低声音说道:“你偷偷告诉我?是不是张家逼你的?咱们虽然打不过他们,但是可以智取。”

  “没有,我们俩是自由恋爱。”吴邪正经的说着。

  “自由个锤子!你爹现在都才十几岁,这张起灵都六十多了,我都得喊他叔。你俩都不是爷孙恋了,那是祖孙恋!”吴老狗叭叭骂着张起灵。他快要气死了,张起灵这个张家族长看着挺老实的,但谁想他居然觊觎自家小狗。

  论一对不被家长认可的感情有多难。吴邪满脸黑线的听完吴老狗的抱怨,刚打算回嘴,就看到刚刚前去探路的霍仙姑回来了。

  “吴老狗,情况不太对。”霍仙姑表情很不好。

  吴老狗松开吴邪的后衣领,问道:“怎么了?”

  “密洛陀随时都在运动,我们来时的路,已经闭合了。我们在附近找了一圈,没找到任何一处出口,甚至是洞口。密洛陀封死了我们所有的出路。”霍仙姑皱眉说道。

  吴老狗也没想到情况这么遭,他沉默了。

  就在这时,张海云走上前来,对两人说道:“既然你们现在出不去,不如和我们一起进楼?”

  “你以为我傻?你们就是想拉我们垫背?”吴老狗冷笑一声。

  “你们可知张启山为何非要进楼?”张海云没有理会吴老狗,而是自顾自说着,“因为这楼里有关于长生的秘密。他没有和你们说过吧,张家古楼的最上一层楼的最后一个房间里,躺着我们张家的第一代张起灵。”

  张海云抬头往上看,企图透过重重黑暗看到古楼的最上一层:“我们此次的目的,就是复活他。”

  “一个死了几千年的人,如何复活。”霍仙姑不敢相信。

  “他沉睡的棺材,由特殊的材料制成。每一个躺进棺材里的人,都可以长生。”张海云走到古楼的门口。

  他看了看门上纷乱的花纹,伸出两个奇长的手指摸索机关,然后手部关节用力,打开了古楼的大门。

  门轴发出一声刺耳的咯吱声,张海云回头看着众人,缓缓说道:“难道。。你们就不想知道长生的秘密吗?”

  他的身后灰尘徐徐落地,楼中抽象的雕刻隐隐浮出黑暗。

  吴邪感觉自己从未如此的靠近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