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无独接到谈无欲的短信的时候,整个人就是漆黑的夜空顿时炸开了烟花,甭提多高兴。虽然信的内容弥漫着一股性冷淡风的怒气,而且又是群发的,但丝毫不影响在她这俩星期暗无天日的生活中产生明媚的曙光。

  “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关系社会学》老师谈无欲,鉴于为同学们美好的周末生活以及学习考虑,老师已经向学院申请了新的教学时间和地点,请大家于星期三下午第七节课到火焰楼608了解详情,不来直接挂科。”

  阴无独捧着手机从床上弹起来,立刻跳下去抱住在下面写作业的言倾城就使劲儿摇晃。

  “啊啊啊啊,倾城倾城,你看谈老公给我发短信了耶!短信啊~”

  言倾城手里的作业还没有做完,扭头看了一眼阴无独的手机,疑惑地问道:“这不是群发吗?”

  “但我没说错啊,他确实给我发了啊!”阴无独抱着小拳头,长辫子一甩,整个人顿时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我终于知道他手机号码了,一会儿就把他微信加上。”

  言倾城觉得自己跟鬼梁飞宇当年热恋期都没有阴无独现在的样子看着幸福,她只能用一句话形容此刻的阴无独——简直是幸福得飞起啊!

  “你不担心管院的寒山意在楼下堵你?”言倾城想了想十分狠心地打断了她沉迷幸福的感觉,该提醒的还是得提醒。

  阴无独作为谈无欲的头号迷妹,怎么可能会翘他的课,那是必须不能。她上学期在研究生部打探了很久,还堵到了非常随缘出现的谈无欲好多次,那鲜花是送了一束又一束,巧克力送了一盒又一盒。

  当她看着研究室门口自己抱上去的花架,放上去的花瓶,心想着谈无欲往那里经过,肯定心情很好。心情好再睹物思人就能日久生情喜欢自己。而且自己跟他手下的研究生混得特别熟,他们肯定会帮自己提点几句。

  直到阴无独有天见到谈无欲,他礼貌地说:“我觉得小阴同学你应当以学习为主,奖学金才是你应该怀抱四年的理想。”说完就要坐电梯下楼去。

  阴无独见势不妙赶忙掰开电梯挤进去,想了很久,眨着眼睛问道:“没问题啊!那你的理想是什么啊?我可以变很优秀追随你啊!”

  谈无欲想了想,低头一脸认真地看着阴无独,微微一笑:“让所有学生以奖学金为目标,成为社会主义最优秀的接班人。你老师没告诉你以奖学金为目标孩子在老师的眼里最可爱?”谈无欲用素还真惯用的那一套忽悠人的话语给阴无独画了一个大饼,说完电梯也到了底层,谈无欲身材颀长,三两步就跟阴无独拉开了距离。

  “还有这种说法?”阴无独稍微分神皱眉一想,谈无欲已经走远了,等阴无独追上,他已经进了自己的小汽车,不一会儿启动车子绝尘而去。

  阴无独每三天换一次研究室的鲜花,并且信了谈无欲随口瞎编的邪,努力学习冲着优秀社会主义接班人和奖学金去了。也没有额外多打扰谈无欲,直到开学综合测评堪堪差一名错过了奖学金。在宿舍嘤嘤嘤假哭干嚎了一个多星期。

  言倾城鼓励她说:“说明你们之间也算是所爱隔山海了,上帝在考验你,要你努力平山海。”

  于是阴无独打起精神开心地继续努力学习平定山海的时候,抢选修竟然看见了谈无欲开的课,那简直是瞌睡遇到枕头,上天的安排,两个人终于有了固定的交集。每天都是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

  然而,这一切美好都让管院那个神经病寒山意给破坏了。

  “倾城,你今天一定得陪我去,最好能让你男朋友拦住那个寒山意。吃错了什么药一有空到楼下堵我,简直可怕!”

  言倾城忍住没笑,觉得能让阴无独意识到可怕,寒山意也算是人才了。想想她跟谈无欲之间何止是隔着山海,简直隔着宇宙洪荒。

  “好好好,不过飞宇没时间,他第七节有课。你没什么事我就继续做作业了,一会儿下楼我先帮你望望风,帮你挡挡。”

  阴无独表示很开心,也开始写作业。自己一定要变得优秀,才能配得上谈教授谈老公。

  赦生接到谈无欲的短信的时候,正在上机械学。估计了一下距离之后,觉得有点纠结,大课间二十分钟,赶到火焰楼,未必不会迟到。好在机械学老师每次上课会剩下十五分钟左右的时间让大家自己自习,有问题也可以提问题。

  赦生将书包收拾了就上了讲台,跟老师说明了原因才离开教室,一路往火焰楼去。

  “小赦生,赦小生。”

  身后响起了那道熟悉的声音,带着点笑意和戏谑。赦生扭头看的时候,谈无欲刚把驾驶座车窗降下来,趴在车窗框上,笑看着赦生。

  谈无欲刚刚在理科楼检查了素还真的学生,下来取车正好看见了赦生往大门外去。真是搞不懂一个主要课程全在东区的孩子,为什么那么想不开要到隔这边接近三十分钟徒步路程的海东区上选修。谈无欲心想,大概是缘分吧?

  其实这次真的是谈教授自我感觉太过良好了。谈无欲这门课是新开的,大家都不太知道根底。尤其是赦生更不知道。然而选修要从高年级递减下来选。本来大一就不剩什么好东西,赦生当天中午有事,等他开电脑,好不容易登进教务系统之后,已经不剩什么课了。之所以能到那么远的地方上选修,完全是因为他没得选,捡了大家剩下的。

  最近谈无欲也见过赦生蛮多次,他应该是没有交通工具的。见赦生没多想搭理自己的样子,谈无欲认真地开口邀请:“上来,我带你过去。”

  “谢谢老师,但是我自己能走。”赦生这回回答得很快,礼貌地拒绝并加快脚步继续往前走。心想跟他多说几句,自己没准得迟到。

  谈教授还从来没有主动邀请别人坐自己的车被人拒绝的时候,要知道,一个人自由自在地过久了,就没有跟人同行的习惯,偶尔素还真要上来,他都未必肯答应。

  原来赦生这小子不仅天真诚恳,还特别倔的么?谈无欲想了想,说道:“你上次不是说要帮帮你那两个朋友,你上来,我们讨论一下。”谈无欲停下车子,好整以暇地看着赦生。赦生顿住脚步,想了想绕过去坐在副驾驶座,扣好安全带把书包抱在胸前。

  谈无欲接过他的书包连着自己的公文包一起放在了后座。谈无欲启动之前,盯着赦生看了一下,他微微低着头,坐姿相当乖巧。

  谈无欲忍不住就勾唇笑起来。怎么一个大一的小伙子还这么单纯可爱!

  “你有什么期望没有?”谈无欲目不斜视盯着前面的路问道。

  “……”赦生没明白他指什么。

  “我是说,你对你的朋友们未来的关系有什么期待没有?”

  “……”赦生还是没有说话,但是这回是没想好到底有什么期待。自己当然是希望这俩人都好,都幸福快乐。可是元祸要是喜欢狂华,那狂华跟别人在一起,元祸不就会不开心?可是上星期谈无欲说狂华是喜欢了那个谁,有情人不应该终成眷属吗?自己当然是希望狂华开心的,可是元祸怎么办呢?

  谈无欲见他没回答,扭头看了他一眼。等他好好琢磨明白了再跟自己说。等了好久他也没有说话。于是自己主动问:“你是不是在想小姑娘要是跟咖啡小子在一起,单恋小子不知道怎么办?”

  赦生正想问谈无欲,一听到他的问题,抬头惊讶地看着他,问道:“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是《关系社会学》老师嘛。但是小赦生,事情不能那么简单算,单恋小子那么反对他们俩,应该是他不太喜欢咖啡小子的个人作风。所以,小姑娘能不能跟咖啡小子在一起,应该看看这小子是什么人再决定要不要让他们成眷属。如果他们成了眷属,单恋小子的问题,并不难解决。”谈无欲慢慢分析道,“你要做的第一步是了解咖啡小子。”

  赦生点点头。没说话,话都让谈无欲说了,自己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上星期赦生举例的时候小ABC的,现在既然要深入讨论这三个人的关系,谈无欲觉得还是知道这几个人的名字好些。

  于是谈无欲状似随意地问道:“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赦生非常认真地回答:“别见狂华。”

  “单恋小子呢?”

  “元祸天荒。”

  谈无欲没再问另一个人,一方面是觉得不重要,另一方面是觉得赦生未必知道。

  没一会儿赦生憋了一下说:“另一个我不知道叫什么。”

  你看,多耿直,果然不知道。沉迷奖学金的赦小生,怎么会知道这种事!

  谈无欲到了火焰楼附近把赦生放下来,自己就开着车去地下停车场了。

  刚下车的赦生踏过教学楼大门,就被阴无独给拖进了楼梯口,四周看了一眼,没有寒山意的影子这才开始说话:“刚刚那个车是谈无欲的,你跟他很熟吗?”

  赦生想了想,这怎么就算熟了呢?不就搭趟顺风车吗?

  “顺路而已。”

  “谈教授从来不跟人顺路,你快说你跟他什么关系?”阴无独非常警惕,如果这是亲戚,没准还可以突破一下,把他变成策反过来。

  那还有什么关系?两次选修课的师生关系啊,不然还能是亲戚关系?赦生甩开阴无独往上走,想起了一个传闻,为了省点麻烦,决定一劳永逸永绝后患,沙哑着声音一脸严肃地威胁道:“你再问我,我就打电话告诉寒山意你在这里。”

  寒山意向来低调,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事儿特别高调。风雨无阻地拿着鲜花巧克力追了阴无独足足两个星期,连赦生都知道了,那估计半个瀚海都得知道。

  女生是感叹阴无独这样长相一般,审美打扮比较清奇,做事高调风风火火的妹子都有人玩命追,可见这个世界到底是公平而善良的。男生则是感叹寒山意到底是近视了多少度,现在扛着多少光年的滤镜,下这么大血本追阴无独。

  其实阴无独寒山意两个人都是心里很苦,不能说。

  谈无欲上楼的时候,学生也正陆陆续续地前来。正庆幸阴无独不在,刚拐了个弯就看见一脸笑容的阴无独歪着头从楼梯拐角冒出来打招呼:“谈教授好久不见,下午好啊!”

  谈无欲脸上原本挺愉快的笑容瞬间有点崩,脚步都乱了一下,想都没想问道:“上学期拿到奖学金了没有?”

  “……”阴无独瞬间没了底气。感叹自己不够优秀,要是上学期多考几分,就能超过前面那个同学拿到三等奖学金,分分钟底气十足倍儿有面地往研究生部跑。

  谈无欲一看她的脸色,看来没拿到,推了一下眼镜,露出愉快的笑脸,漫不经心说道:“没关系,再接再厉,明年争取一下。上楼吧!”

  “好!”阴无独两眼顿时放光,点头答应,也不等谈无欲一起,风一样上楼去了。

  后面刚进来的冷水心看到了这一幕,心里默默感叹,寒山意和阴无独这两人傻不傻!就问一句,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傻不傻?

  阴无独要是听见了肯定是要插着腰理直气壮怼回去:“傻什么傻!你懂毛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