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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日的天气向来是多变的, 上午还是艳阳高照,下午的一场绵绵细雨就这样下了起来。

  这场突如其来的雨将他处的行人打的猝不及防,只是好在雨势并不浩大, 甚至算不上什么, 不过路人的步伐皆是加快了些许, 恨不得快点前往目的地避雨。

  只有先前站在太宰治办公室的那名青年步伐轻缓,不紧不慢的往前走着。雨水溅在他的衣服与头发上,却也并不使得他能有多狼狈,就连脖上缠绕了几圈的春季围巾也不显得他狼狈。

  他的怀里还抱着一捧洋甘菊, 但说是一捧其实也并不准确,因为那捧花中只有三束花。

  那三束洋甘菊是刚从花店里买来的, 但也因为这场细雨,花瓣上沾满了滴滴雨水,而这些雨滴,却反而使这些洋甘菊更加娇嫩。

  青年最后走进了一个墓园,他抽出了那捧洋甘菊的花束,然后在三个连在一起的墓碑旁,给最左边的两个墓碑各放了一束洋甘菊。

  而与其他墓碑不同的是,这三个墓碑之中的最后一个墓碑上——也就他没有将洋甘菊放上去的那个墓碑之上, 没有任何照片,墓碑上镌刻了一堆文字,虽然字数多,但也简单易懂。

  不过青年似乎并不想要去辨认, 也许是觉得这些文字并不重要, 也许是以前辨认过了许多次了,他反而只盯着墓碑上刻着的名字那里看了许久。

  诸伏景光。

  那是墓碑上镌刻的姓名。

  青年就这样看着这四个字,没有任何动作。

  说起来,“诸伏景光”死了多少年了?

  这其实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只要稍稍算一算年份,就能够轻而易举地知道这个答案,但青年忽然不想算了,他突然觉得这是无意义的思考,弯下腰来,将带着玻璃纸的最后一束洋甘菊放在了墓碑旁。

  就这样献完最后一束花后,青年并没有着急离开,他忽而又发起了呆来,低着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知道多久过去,直到一把伞忽而出现在他的头顶,青年这才转过头去,只见一红棕发的青年趁着伞,站在了他身后。

  他当然能认出这是谁。

  青年忽然弯了弯眉眼,喊着这个为他撑伞的人的姓名:“织田君。”

  “我看这场雨越下越大,要是再不给你撑伞的话你可能会被淋病的。”织田作之助连忙向他解释道,说到这里,织田作之助又抿了抿唇,“我听GIN说,你每年都会来这里,我看你走了太久,怕你出事,就擅自找过来了。”

  青年的位置站的正好,正好遮住了织田作之助对他面前的那个墓碑的视野,所以织田作之助并没有看见这个墓碑上写有的姓名。

  “谢谢织田君对我这样关心,”青年并不怪罪于织田作之助,反而浅浅笑着,“能有人为我撑伞,我真的很感谢。”

  织田作之助是个好人,太宰治在一开始就这么说过。

  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对织田作之助有着这样评价太宰治在计划完成一半以后却毫不犹豫让他将织田作之助带走。

  其实青年还是知道原因的,太宰治无非就是近乡情怯呗,在真正见到那个织田作之助以后,太宰治反而却不敢去见了。

  近乡情怯这个词,不止是对于地域,对于人,也是适应的。

  不过他也一样就是了。

  青年浅浅笑着,转过身来:“待的时间够长了,我们回去吧,织田君。”

  要是再待下去……他真的会舍不得的,舍不得离开,舍不得赴死,舍不得完成最终计划。

  可是这是他最后一次机会了,他不能再舍不得了。

  ……

  诸伏景光明面上的这一份工作最后还是选择了律师。

  在得知坐诸伏景光去了妃英理律师事务所面试并通过以后,外守有里松下了一口气:还好诸伏景光是听劝的,没有死磕在警察那一条路上。

  只是自从选择了律师这份工作以后,诸伏景光就肉眼可见的忙碌了起来,除了白日在律所实习以外,晚上就在为律师资格证做备考。

  专属于打工人的996都不满足于诸伏景光的忙碌,他现在简直就和前世那样在公安去组织卧底那样007——除了没有生命危险以外,他的忙碌真的很007!

  这种996、007的程度到底离谱到什么程度了呢?只能说是就连松田阵平都看不下去了,在某天夜里的时候抢过了诸伏景光手中的书。

  “Stop!”抢过诸伏景光手中书的松田阵平此刻恨不得将那本书卷成一个筒,用来敲敲诸伏景光这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脑袋。

  不过这本过于厚重的书卷不成一个筒,并不能代表别的书不能被卷成筒,于是松田阵平随便从诸伏景光的书架上找了一本超薄杂志,卷成筒来敲着诸伏景光的书桌:

  “诸伏景光你告诉我,现在几点了?”

  被夺书的诸伏景光有些迷茫的看着松田阵平:“也就十二点啊,怎么了?”

  松田阵平扯着嘴角,语气不爽的笑了:“你不会还觉得现在很早吧?”

  “只要能保持充足的睡眠,这个时间点,确实还挺早的……啊呜!”

  诸伏景光话音才刚落下,松田阵平就一个没忍住,用这个书筒敲了一下诸伏景光的脑袋:“现在,立马,去睡觉。我不觉得你一天不足八小时的睡眠是充足的睡眠时间。”

  “松田你用的太大力了啊,”诸伏景光可怜巴巴的捂了捂额头,“被你这么一敲,我就算是想睡也睡不着了啊。”

  “不要找借口,”然而松田阵平不吃这一套,“就算你想在考律师资格证一次就过,那也得等一年实习期满以后才能去考。这一年来你要是一直都是这样,先死的是谁我不说。”

  诸伏景光立马就不说话了,只是以一种十分可怜的眼神看着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的笑声好像更冷了一些,他几乎是咬着牙的道,“别跟着萩原研二学这么一套,对我来说,这套没用。”

  “不是,”诸伏景光的声音苦巴巴的,他将捂在额头上的手放开来,要给松田阵平看,虽然没有起包,但是那里已经红了一大片,“你打的是真的疼,松田,你得学会控制力气啊,要是再这样‘嘭嘭’来几下我是真的会承受不住的。”

  “罪魁祸首”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有些心虚的移开了目光:“诸伏你别想转移话题啊,现在赶紧给我去睡觉。”

  “转移话题的明明是你吧,松田!”诸伏景光愤愤地指责道,其愤怒程度绝不亚于刚刚敲他头的松田阵平,“我现在头还疼呢!怎么可能还睡得着啊!”

  松田阵平闭了闭眼睛,最后还是很“man”的决定承担责任:“那行,我给你赔罪,我唱安眠曲哄你睡觉,这样总行了吧?”

  “……”诸伏景光的表情变得更加惊悚了,他的语气里逐渐多了几分绝望,“你这不叫赔罪,你这叫肆意谋杀啊!你不能因为我睡的晚就直接谋杀我啊!”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我觉得你的精神状况很糟糕,你现在怎么戏越来越多了?”

  诸伏景光居然还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最后得出答案:“大概是因为白天实习的时候遇见的离谱案件越来越多了?”

  松田阵平这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劝人学法,千刀万剐。

  是的,诸伏景光决定学法有一部原因是松田阵平,当初还是松田阵平说“如果学法的话,就算没能考进警校,也能够多一条退路”,才让诸伏景光最终决定选择了律法这个专业。

  诸伏景光的退路虽然是特务科,但是律法这一退路,他也一样的用上了,——不过现在诸伏景光的精神状况有些令人堪忧就是了。

  不过松田阵平还是有些疑惑:“妃英理好歹是律界女王,从她事务所派到你手里的案子,能有多离谱?”

  “啊,多着呢,实习律师手头的多半都是民事诉讼案,大部分也都是可以不上法庭,私下解决的那种,”诸伏景光说着,整个头猛地砸到了书桌之上,然后痛苦的捂住了头,“光是感情不和而险些造成的蓄意谋杀事件我就碰见了好几起。本来都只是需要调解的事件,每次我去和当事人准备私下解决的时候,我的当事人都险些就没了,直接从民事矛盾上升至刑事案。”

  听着诸伏景光描述他这悲惨经历,松田阵平不禁为他默哀:“那你可真够惨啊。”

  诸伏景光“啊啊啊”了几声,抓了抓头发:“算了,我还是去睡觉吧。我确实该蓄精养神了。”

  松田阵平赞许的看了他一眼:“说的不错,我可以唱安眠曲帮你助眠。”

  “!不要安眠曲!”诸伏景光拼尽全力的呐喊着,最终还是拜倒在松田阵平的歌声之下,躺在了床上挺尸。

  松田阵平挑了挑眉:“谁说我的安眠曲没用的,这不是睡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