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事情处理完已经是十天之后。
通天难得正儿八经地端坐在碧游宫中, 听着他的弟子将各种需要处理的事项一件一件有条不紊地汇报给他,再由他做出最后的决定。
他大多数时候都是不假思索地挥笔即就,偶尔又望一眼身边的鸿钧, 同他师尊商量一二。
师尊在这种时候总是十分靠谱的,无论什么事情落到他口中, 总显得轻描淡写几分。
虽然他的回答一直十分简略, 例如“杀了吧”“丢出去”“为师帮你”之类的回答层出不穷。
通天一边听着, 一边嗯嗯地点头, 再歪头另外想一个主意出来,好交给金灵去办。
然后鸿钧就不说话了。
再再然后,通天就叹上一声, 弯弯眼眸,笑眯眯地去哄他师尊。
“师尊——师尊您别生气嘛。”
“您的主意我又不是不听, 只是有些时候不需要这么强硬……弟子绝不是心软!师尊, 您相信我啊师尊。”
旁观的水火童子仰头望着屋顶,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样子, 一脸深沉地做沉思状。更小的童子则好奇地睁大了眼,又悄悄地侧过身去,同身边的人一起窃笑。
道祖拿师尊一点办法都没有呢。
他一定是很喜欢师尊吧。
鸿钧眼角余光扫过这一群人,扶着额头, 深深地叹气:“你给我起来!”
他恨铁不成钢:“堂堂圣人做此情态,成何体统?!”
通天不管, 拉着他的衣袖,照旧无所畏惧地撒娇:“我不,师尊若是还生弟子的气, 弟子就不起来。”
鸿钧瞪他。
通天不仅不改, 还变本加厉!
鸿钧把人摁在墙上亲了。
“哇哦?!”
童子们发出惊讶的呼声, 不少人拿衣袖挡了眼,面色羞红,又悄悄地透过缝隙望着此间旖旎的景象。
虽然鸿钧挡得十分严实,但是他们会脑补啊!啧啧啧,师尊这副好像喝了三斤酒醉得酡红的模样,说是没亲谁信啊!
碧游宫的花花草草看了都摇头!
通天恼羞成怒:“看什么,都看什么呢?”
童子们齐齐摇头,异口同声道:“没有,师尊,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我们是绝对没有看到您被按着亲的!”
通天:“……”
累了,这个世界还是毁灭了算了。
他没好气地摆了摆手:“去去去,都出去玩,别待在这里看为师的笑话。”
童子们笑嘻嘻地闹成一团:“谢谢师尊!谢谢师爹!”
还来?
通天睁大了眼:“为师警告你们哦,别以为为师不会生气的。”
童子们:“不会的不会的,师尊最好了!”
他们笑着在阶前行礼,又被水火童子领着出了门。后者还贴心地替他们关上了门扉,确保不会有外人来打扰。
“……”通天掩着脸,陷入了持续的沉默之中。
鸿钧站在他身后,却是轻轻一笑:“多么天真烂漫,活泼可爱,不是吗?”
“师尊?”
鸿钧若无其事:“贫道也有些喜欢他们了。”
这应该是一件好事吧……可是为什么居然有点高兴不起来呢?
通天茫然地眨着眼,陷入了对人生的深刻怀疑之中。
鸿钧望着他,微微一笑,轻轻牵起了少年的手,十指穿过间隙之中,同他紧紧相扣。通天一怔,下一个瞬息,已经被他拥入了怀中。
道祖如雪的发丝与少年的乌发交织在一处,愈发冷冽出尘,像是高山上的一捧新雪。
通天仰起首来,望着那发丝轻轻从他面容上扫过,泛起隐隐约约的痒意。他试探着伸出手去,执起那缕发丝,一点一点地绕过指尖,缠绕了数圈,又低下头去,轻轻吻上自己的手指。
身前之人的呼吸骤然急促,透着愈发危险的气息,无声无息地将他包裹。
通天眉睫若有似无地颤了一息,他轻轻闭上眼,松开了那缕发,转而抱住了鸿钧:“……师尊。”
少年的声音似叹似惋,他已经放弃了去思考自己的想法,转而顺着自己的本能行事。
鸿钧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眸光愈深,嗓音都显得沙哑几分:“通天,你知道你在做些什么吗?”
“不知道,但弟子就想这么做。”少年理直气壮。
很好,一个标准通天式的回答。
鸿钧敛了眼眸,直截了当一挥衣袖,两人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屋顶之上,漫天星云璀璨。寝殿的帷幕深处,几星烛火忽而明亮起来,在一阵拂面而过的风中,微微摇曳。
通天闭着眼,感受着自己的身躯轻轻陷入柔软的云榻之间,有人低头看他,目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之后,方轻轻替他解开了束发的玉冠。
三千青丝无声垂坠,在暖色灯火的映衬之下,愈发显得惊心动魄。玉石地砖之上,月光似水流淌,偶有影子晃动两下,又归于沉寂。
“师尊……”他眉眼间晕染几分迷惘之色,拉着身前之人的衣袂,喃喃唤道。鸿钧轻轻叹气,抓住了他的手,用衣带浅浅地束起,又顺手打了个死结。
“师尊?”通天一惊,还未来得及询问,便被轻轻松松地解开了衣袍。
鸿钧轻声哄他:“别动。”
“把你自己,交给我。”
通天怔然地望着他,慢慢地,停止了挣扎与抗拒,任凭身前之人欺身而上,给他带来以往从未有过的无边欢愉。
从夜晚到清晨,从清晨至长夜,时间仿佛失去了它本该有的意义,彻底消失在了通天的记忆里。他仿佛一叶颠簸在风雨中的小舟,随时都可能被汪洋倾覆,却也在其中感受着践踏命运的快感。
他们几乎做到了最后一步,若非鸿钧始终有一线理智存在,不愿在此刻便令他失了元阳之身,大概随时都可突破这最后一层阻碍。
可即便如此……
通天亦是失神许久,只能急促地呼吸,求他师尊给予一个解脱或者成全。
灯火摇曳之中,他无力地仰起首来,望着鸿钧俯身时微垂至他面颊上的霜雪发丝,一晃一晃的,晃得他愈发得晕眩。
“你现在毕竟是证道的关键时期,保留着元阳,对你还是有些好处的。”鸿钧低声同他解释,又轻轻抚过他的唇,眸光深邃入骨。
通天望着他,茫然失神,却轻声问道:“师尊,您便这般能忍吗?”
他顺从着身上之人的举动,又微微直起身来,去探鸿钧的唇,转而轻轻擦过他的耳畔,带起一二温热的触感。
少年轻呵一口气,眸光流转,又弯眸笑了起来:“师尊,您看看我啊。您看着我……怎么能这般能忍?”
鸿钧似乎沉默了一瞬。
通天的直觉以一种从未有过的频率提醒他:“危险。”
可他仍然笑着,好奇地望着眼前的师尊,混混沌沌的大脑期待着一切刺激性的举动。
半晌之后,他听见了鸿钧的回答。
师尊十分平静地望入他眼中:“记住你现在说的每一句话。”
“记住你现在所做的每一个动作。”
少年的魂魄似乎战栗了一瞬,可他依旧没有避开鸿钧的目光。
“贫道等着那一天。”
师尊轻声低语:“通天,我的好徒儿,你会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的。为师对此……十分期待。”
通天微微睁大了眼。
还未来得及思考,他又见鸿钧低垂下首来,平静地把他按回到了云榻之上,又是一阵翻云覆雨,不知岁月。
……
妖族天庭。
太阳宫中的日月依旧明亮耀眼,徐徐辉映了一方天地。结束了为庆祝东皇太一成圣而举办的宴会之后,整个妖庭都显得懒洋洋的,充盈着一种喜悦而浮躁的气息。
他们与巫族之间最大的劣势已经被抹除,甚至于,他们还略胜了一筹。
巫族有后土圣人,妖族有东皇太一,而在此之中,女娲娘娘的兄长又入了妖族,无论如何,女娲圣人与妖族的关系都应当更加亲密一些。虽然也有见证者言之凿凿,女娲与后土乃至交好友。
但是这种事情嘛,人总是喜欢往对自己好的那一面想的。从这一方面来说,他们妖族的未来还是十分光明的嘛。
大家都是乐呵呵的,就算一大早就要来打卡上班,浑身上下也充满了建设妖族新世纪的欢喜与愉悦之情。
帝俊望着这一幕,心下也是十分满意。他迅速地布置下了各种各样的任务,安排好人员,就准备大干特干。
一片祥和的氛围中,羲和的侍女们亦是迈着轻快的步伐,满面春风地踏入了太阳星中的殿宇。
无尽的日辉之下,整个殿宇都散发着炽热的气息,庞大的耀日之力被周天星辰大阵汇聚到此处,供给妖族最为尊贵的帝后使用。
羲和站在扶桑树前,眉眼出神地望着远方的景象,唇边不自觉地泛起几分笑意。
“陛下何时下朝?”她问着身旁的女官。
女官面上是如出一辙的欢喜,她恭恭敬敬地垂下首来,回答着羲和的问题:“快了,听说已经议到最后一个议题了。”
羲和弯了弯眸,眉眼间的笑意愈发灿烂,极尽了夺目的色彩:“那就请陛下过来一趟吧。”
她想着自己的道侣,又轻轻望向眼前的扶桑树,那抹发自内心的喜悦再也遮掩不住。
——洪荒不记年,羲和有孕,又万万载,诞十金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