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游戏竞技>天道无所畏惧——大叶子酒>39、双生(十三)

  

  开脉的过程持续了数个时辰, 从艳阳高照到月上中天,在子时将过时,那一桶幽幽青绿的水颜色已经褪尽了,重新恢复了澄明清透的本貌, 荼兆眼睛还睁得精神十足, 亮的几乎能发光, 如果忽略他此刻全靠明霄拽着才能没滑进桶里,可以说他的状态应该非常好。

  明霄看了他一眼, 挥袖将木桶下的灵火缩小收回手心,随手用灵力捏了个防护罩, 将它递给荼兆:“虽然只是小东西, 但也是有未生神智的火灵寄居的, 好好养着, 日后用处颇多。”

  轻描淡写地将又一件至宝递了出去, 化作镯子往荼兆手腕上一扣, 荼兆一句谢师尊说到一半,就被明霄抓着肩膀从水里拔萝卜一样拔了出来:“灵脉初开, 你要入定三天,三天后随我回昆仑太素。”

  说完,不等荼兆反应过来, 仙尊抬手一弹他头顶, 澎湃灵力涌进荼兆百会穴,少年一声没吭就闭上了眼睛,被强大的灵力裹挟着陷入了被动的入定。

  明霄单手抱着荼兆走进卧房, 将他放在床上,自己坐上了外间的长榻,布下一层结界为他护法,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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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道在魔域睁开眼睛的时候,发自内心地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努力了,每时每刻都在为了赶场子而奔忙。

  守候的魔宫大殿内的侍女们见上首单手支颐假寐的魔尊缓缓坐直了身体,一双含着暗红色浅光的眸子半阖着,仿佛瞌睡的雄狮懒洋洋地翻了个身,瞧了一眼面前走过的食草动物。

  他只是随意地扫了下面一圈,但被他的视线掠过的人都浑身不由自主地绷紧了。

  ——被凶残的野兽盯上时,即使对方没有要张嘴的意思,身体本能也会叫嚣着恐惧。

  鸣雪换了个姿势,垂曳如水的大袖覆在膝上,似淌着一条流动的星河。

  “少主可醒了?”

  侍女伏下身体恭敬回答:“半刻钟前醒了,只是不许人进去,之后一直不言不语。”

  魔尊似乎嗤笑了一下,侍女再次战战兢兢抬头时,上首王座已经空无一人。

  殿外大步走进一个扎着高高马尾的青年,他容貌端正,一身黑色劲装,两把长刀交错束缚在背后,朱红的璎珞悬在刀柄上一晃一晃,乍一眼看去,他就像是凡人话本里那种惩恶扬善最是正气不过的侠客。

  ……不过侠客可不会出现在魔域里,更不可能这样大大方方地踏进魔尊的魔宫。

  他环顾了一圈,见上首没人,眼里有些失望似的,转头问一旁的侍女:“尊上不在吗?我方才听下人说,尊上到郸城去了,是去找我的吗?”

  侍女再次下拜,在魔域里足以呼风唤雨的魔婴境强者,在魔宫中也只能做个见谁都要下拜的小小侍女罢了:“善君大人,尊上是去郸城寻少主的。”

  青年的笑容凝滞了片刻,随后笑的更夸张了:“少主?魔域何时有少主了?你要是诓骗我,我就把你扔到井里去。”

  他笑的比阳光还要灿烂,侍女的身体却微微发起抖来,脊背上开始冒出冷汗,声音瑟缩着回答:“奴不敢!善君大人……少主是,是尊上从外面带回来的,据说、据说和那位仙尊有关……其他的、其他的奴也不知道……”

  被尊称为善君的魔族,自小生长在魔域里,披着阳光开朗的皮囊,底下却是比极恶还要恶的泥淖,如果硬要选个死法,侍女宁愿被尊上处死,也不愿意落到这位郸城之主手中,谁知道那个“井”到底是什么井!总不会是用来打水的玩意。

  好在善君还记得这里是尊上的魔宫,只是沉沉地盯着她瞧了一会儿,抿着嘴一言不发地走了。

  魔宫大殿里再次恢复了寂静,侍女缓慢地直起身体,重新恢复了之前一动不动的僵硬姿势,守着一旁的灵灯,如同一尊艳美的雕塑。

  ******

  魔宫偏殿里,荼婴躬着脊背坐在床榻边,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他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的修为有了突飞猛进的变化,与之同时而来的,是充斥在身体各处比温顺灵气要狂暴得多的魔气。

  它们挤挤挨挨地在他的灵脉里窜来窜去,让他每时每刻都处于不能自抑的烦躁中。

  ——想破坏、想发怒、想要血、想要……屠戮。

  被魔气影响得神智有所混沌的少年人知道自己此刻很不对劲,他一边努力想要收束这样可怕的想法,一边又想要顺从心意让自己获得快感,两种截然相反的思维拉扯着他,让荼婴只能保持最后的理智坐在床上,克制着想要摧毁视线中一切东西的欲/望。

  覆盖着魔兽皮毛的地毯传来了微微的震动,感知力有所提升的荼婴瞬间便抬起了眼睛看过去:“滚!”

  他的声音嘶哑极了,干裂得仿佛有砂纸在嗓子眼里摩挲。

  那个脚步顿了顿,而后保持着先前的节奏继续往里面走来。

  荼婴眼里的猩红慢慢扩大,手里抓着的锦被在心念驱使下为外散的魔气所侵蚀,灵脉里咆哮着的魔气张开了獠牙,涛涛奔流着从丹田处嘶吼而出,凝成锋利的刀刃,向着不请自来的外来者举起了屠刀。

  ——然后这来势汹汹的杀招就被另一股更为强大的魔气给漫不经心地按了下去。

  玄衣曳地的魔尊像看什么撒娇卖乖的小兽一样看着他,挥挥袖子轻描淡写地打散了朝着自己冲过来的魔气:“想杀我?你现在还不够格。”

  他根本不用说这句话,魔气被毫不留情地打散的荼婴已经感知到了他们之间的差距,那种令人绝望到连反抗之心都升不起来的差距。

  鸣雪看着一击不成似乎更加消极的荼婴又恢复了之前蜷缩成团的姿态,眼里充满了匪夷所思。

  不是,沮丧消极的难道不应该是被自己徒弟攻击的他吗?被杀的还没有说什么,怎么杀人未遂的先自闭了?

  鸣雪向着荼婴走近了几步,打量了他一番,忽然皱了皱眉头,伸手就要去抓他的手腕。

  荼婴虽然没有看他,但是一直全身紧绷,所有注意力都死死集中在鸣雪身上,见他伸手过来,还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心中警铃已经先一步大震,想也不想就往一旁一滚。

  鸣雪却像是预料到了他的动作一般,伸出去的手只是轻轻一拨,荼婴的势头一阻,顺着反向的力道朝着鸣雪那边滚了过去,自己的手就像是主动递进了鸣雪手里一样。

  魔尊平静地垂着眼睛,全然像是没感觉到荼婴的怒目而视,掐着荼婴的手腕感知了一番魔气流动方向,半晌才抬起眼帘:“你都在魔气逆行的边缘了,自己没感觉吗?”

  魔气逆行,和灵气逆行差不多是一个道理,笼统地说,可以用“走火入魔”一个词来概括,修仙者走火入魔可能会直接身亡或者入魔,而魔族走火入魔……

  这个搭配听起来有些可笑,魔族还怎么走火入魔?不过此处的入“魔”并非指魔族,而是一种近乎魔物的混沌嗜杀,失却理智的恐怖状态。

  魔族对于“走火入魔”也是避之唯恐不及,他们只是与修仙者修炼功法不同而已,不代表他们不是人,但是走火入魔后他们就不能被叫做人了,而会慢慢成为残暴的魔物,或者说,全无理智的吃人野兽。

  与之相比起来,当场身亡或许是个更好的结局。

  荼婴听得“魔气逆行”四个字,眼里出现了一点淡淡的绝望,他的绝望显然并不来自于后两个字,而是他被提醒了,他此刻是一个魔修的事实。

  鸣雪见他这个表情,忽然笑起来:“你居然还在抗拒体内的魔气?”

  荼婴没有说话,鸣雪表情冷淡了下去,再次显出那种一贯的矜贵暴戾来:“愚蠢,懦弱。”

  荼婴被鸣雪攥在手里的手腕猛地一抖。

  鸣雪挑起眉头:“怎么,你还不服气?不识时务,只想以死逃避,不是愚蠢懦弱是什么,你还觉得自己是正气凛然悲壮慷慨么?”

  荼婴简直要被这个歪曲事实大讲特讲歪理的魔尊气死了。

  鸣雪随手替他理了理乱窜的魔气,掏出一卷竹简扔到他面前:“本尊也不是那等爱做逼良为娼之事的恶人,你若真这么一心向往正道仙门,那就自己废了灵脉丹宫,自己走出魔域回去吧。”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恶意,自废灵脉丹宫,就意味着从此失去了修炼的能力,其中痛苦不是一二言语能够形容,大部分人会死在这个过程里,小部分运气好的从此将会病体羸弱,病痛缠身,寿命甚至不如寻常凡人。

  凡是曾经能御风而行,纵横山川,看过云巅风光,有过上九天揽月之豪情的修真者,哪个能忍受这样充满病痛困于床榻的悲哀余生?

  鸣雪直起身体,又指了指那卷竹简:“本尊的《天魔诀》,收录了本尊修行的所有心得……”

  他意味深长地眯起眼睛:“本尊等你心甘情愿地叫一声师尊。”

  魔宫之主走出了这方寂静的寝宫,荼婴缩在床榻上,尽管有了鸣雪的援手,但那位魔尊也不是会怜爱疼惜人的,动手粗暴极了,只是草草替他理顺了魔气路径,丝毫没有顾忌是否会伤及他的经脉,体内被魔气冲撞出的内伤还在隐隐作痛,荼婴没有去理会那种疼痛。

  他慢慢坐好,举起了手。

  掌心有浅淡的魔气旋转着聚拢,渐渐凝实成刀锋一样的短刃,和灵气凝聚的剔透刀刃不同,他手里这柄短刃有着参差不齐的锯齿,刀身呈陈黯的黑色,锯齿边沿还有凝固了的陈年血迹似的暗红。

  用魔气凝聚的刀刃扎进躯体,便是再强大的修者,也会因护体真气破碎,丹宫侵入魔气而凄惨死去。

  但是不够……

  荼婴抹掉手中这振狰狞可怖的短匕,想着。

  此刻实力低微的他根本做不到突破他人的护体真气,他能好好地站在魔宫里而没有像是外界那些魔物一样厮杀求生,还是因为得到了魔尊的垂怜——

  不管那是一种出于什么心态的垂怜。

  他现在出不了魔域,也杀不了魔尊,唯一能做的只有……

  荼婴的视线落在了那卷竹简上。

  竹简被鸣雪随意地扔下,这卷记录了魔尊所修习功法的竹简可以说是能引来无数血雨腥风的至宝,却被其主人毫不在意地扔在了荼婴面前,甚至连象征性的一条绳带都没有扎,边缘散开了一点,荼婴能看见上面潦草疏狂的墨字。

  少年人苍白的手指颤抖着伸了出去,随后变得坚定,按住了那卷竹简。

  他必须得活着出去,他要杀了毁掉他未来的鸣雪,他要变得比以前更强大、更强大,强大到可以掌控自己的命运,可以让那个傲慢暴戾的魔尊为今日所做的一切后悔至死!

  而且,他要证明,就算是身在魔域,他也绝不会变成鸣雪那副样子,他……和鸣雪绝对不一样。

  站在门外掐着诀时刻准备进去救人的鸣雪感知到他放在竹简上的禁制被触碰了,不由得在心里舒了口气。

  他还真怕荼婴刚硬到底,一个想不开走了死路。

  散掉手里掐着的诀,鸣雪又抬起了下巴,双手负在身后,若无其事地走出了这座偏殿,迎面而来一个背负双刀的青年,那人见到他就双眼放光,兴高采烈地奔过来:“尊上!”

  跑到近前,他眼里的仰慕几乎是明明白白地流露了出来,看着鸣雪的样子像是小狗看着自己的主人,神情里有种痴迷的狂热,被阳光般开朗活泼的笑容死死掩盖在下面:“尊上,您前段时间是去郸城了么?怎么不来找善君?善君寻到了很多有意思的东西,正等着献给尊上呢!”

  鸣雪轻轻扫了他一眼,眼神里都是不容错认的冷淡。

  但善君却因为这个眼神而兴奋了起来。

  他痴痴地看着面前这个一手掌控着整个魔域的残暴君主,整个人都因为能靠近他而欣喜。这是一位多么、多么强大的君主,没有人能不为这种强大而颤栗,他追随这种强大、仰慕这种强大,也……渴望着靠近这种强大。

  作者有话要说:善君是个实打实的变态,头发以下都是黑泥巴的那种……还有点抖M倾向,三观也有毛病,不是什么好东西,小孩子不要学他,建议勿粉。

  你们居然还有说我短小的!【痛心疾首】

  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邪恶的人类啊!为你们的罪恶忏悔吧!

  明天的更新还是在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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