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清醒的时候顾也凡没有那么极端的自虐爱好,于是接过碗很听话地喝粥,他喝完才开始说话,又是之前那副呆呆的样子,也不知是清醒还是醉了。

  “你是沈竞溪,你不是方宇文。”

  “嗯。”沈竞溪顺着他的话点点头。

  “哦,嗯……刚才不好意思。”

  “没事。”

  “嗯……你不是方宇文,你……很好,暂时,很,安全……”

  沈竞溪简直哭笑不得,什么叫“暂时”很安全?

  他存了一肚子的疑惑想问,虽然这个时刻有些趁人之危,但是商人嘛……不违反原则问题的情况下,利用一点有利条件给自己赚取利益好像也没什么错?

  他不动声色地,轻轻地问道:“你和……方宇文,发生过什么?”

  温柔的低音近乎耳语,仿佛深怕惊醒了烂醉的顾也凡。

  顾也凡十分配合,他歪着头,慢吞吞地回答道:“我……那时候,差点就死了。”

  、旧事

  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清醒的时候,顾也凡未必会一一道明,喝醉之后,兴许他回忆的时候大脑迟钝了,但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叙事上倒是比清醒的时候迅速多了。

  “嗯,我和……方宇文以前是朋友。”

  他大脑里仿佛灌满了浆糊,粘稠而迟钝地回忆着,有时候忘记说到哪儿了,就停下来发呆。沈竞溪十分配合的坐在旁边,他说他就听说,他停下来,他也就无声地陪伴着他。

  顾也凡是自卑的,这种自卑源自他潜意识里对自己性向的否定;又因为童年时缺乏父母关怀,他是个十分没有安全感的人,以至于对社交有一种下意识的排斥。他这二十几年的岁月里满打满算没几个朋友,除了樊奕,从前那会儿,方宇文也算一个。

  ——他是绝不把那些固定情人当作朋友的。

  他顿了顿,像是想要整理出一个说话的条理来:“嗯……我本来觉得,有个能接受我性向的直男朋友挺好的,但我没想到,他居然喜欢我。”

  沈竞溪回忆起方宇文和顾也凡说话时那肉麻兮兮的语气,倒是轻而易举地接受了这件事,他问道:“然后呢?”

  然后,那年顾也凡的生日,方宇文热情的向顾也凡劝酒。顾也凡其实对自己认可的好友是不设防的,他本身好酒,自然喝了很多。

  “那天……我……生日……他,灌我酒,其实我不太会醉的,但他,还给我……”酒精重新占领了顾也凡的大脑,他说话变得断断续续的,“rush。”

  沈竞溪没防备会听见这么个意料之外的东西,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活得挺出格的人,没想到别人的生活里写满了惊世骇俗,顿时感到目瞪口呆。


  “……他给你用rush?!”

  rush,助兴香水,同志必备。

  “嗯。我心脏不好,他不知道。这些,我不能用的。他要上我,被我跑了。还好,小天,救了我。”顾也凡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没什么表情,“哈?想上我?老子可是个,纯的,1。”

  冯小天属于那种从头发丝到脚趾都写满了“离经叛道”的姑娘,出格但不出圈的顾也凡看到她就想起家里的妹妹,一腔的痛心疾首,时间长了,就成了见面三句必撕逼的关系;但彼此之间又有挚友间那种相互认可的默契,顾也凡出了事,恰好在场的冯小天女侠似的救了他,把当时心脏绞痛的顾也凡送进了医院。

  方宇文因为自己的龌龊心思,用了些小小的下三滥手段,引发了一个他不知情的错误,差点酿成大祸。

  ——但凡兴奋剂类的药物,对心脏都会造成负担的。

  “那时候,梦里都是小时候的片段。有人说人死前会回想起过去,我还以为我要死了呢。”顾也凡说着说着话又连贯了起来,可说到最后,身体竟然有些微微的颤抖。

  那种濒死的体验实在不是什么值得人高兴的事。

  沈竞溪有些不忍,伸手把他抱起来:“别想了,早点睡觉,睡醒就好了。我扶你去床上。”

  醉鬼身上一身的酒气,这一天又出过两次冷汗,沈竞溪跟着领路的樊奕把人放到床上,和他大眼瞪起了小眼。

  “是不是该给他洗个澡?这样睡不好的吧?”问话的是沈竞溪。

  “呵呵。”樊奕面无表情地扯扯嘴角,“你最好别给他洗澡,你又不是女人。”

  “……”

  这对话怎么听都不太对,沈竞溪问:“女人也不能给他洗澡吧?”

  “男人就更不能,你还是让他就这么躺着吧。”樊奕耸耸肩,“隔壁空着,但是得自己铺床,你自己能收拾吗?”

  沈竞溪低头看了看自己被醉鬼扯着的衣服下摆——这人昏睡过去了也没松手——仔细思考了一下,轻声说:“不然我可以在这屋凑合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