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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don't like this time we have｜我不喜欢我们相处的时光
Cause I'm here afraid of when we lose it｜因为我害怕聚散终有时
Can you hear the rain above｜你听得见屋顶上的雨声吗
It sounds like a tiny march of angels｜像是天使经过的细微脚步声」
——《Fish In The Pool》
69
九月份，S市下起了延绵的小雨。
整个城市被笼罩在一片迷蒙之中，犹如赛博朋克风格的雨中都市。
在这样的秋雨里，LPL总算恢复了线下赛。
这天的S市体育馆门口，看完比赛的粉丝在出口排成长队，举着各色花样的雨伞，在雨幕里缓慢流动。
“庄晏！”
另一边的工作人员出口，易轶跳着脚出来，一眼就看到了举着透明雨伞等在路灯下的庄晏，伞都没打就跑了出去。
“伞！”
后面的抓马拉她都拉不住，眼见着易轶扑过去一把将人抱住。
要不是易轶抱住的那个人众所周知是TPW中单的男朋友，抓马该多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了。
队员后的尹世源只是撑着伞，远远看着易轶眉飞色舞地跟庄晏说着什么，背包的侧袋里还插着一把小巧的女款伞。
那是属于易轶的。
几人后面，莫空桐臭着脸也出来了，看见正在专心听着易轶说话、而后露出笑容的庄晏，表情更臭了。
肯定是在炫耀今天她单杀了他还赢了这把BO1的事。
最近辛德拉大热，他也重新掏出了这个复古的赛场长青英雄，然而今天却被易轶偷偷练的一手瑞兹给克了，对线他基本拿对方没办法。
可去游走吧，瑞兹揣着大招，比他还快。
易轶成长得太快，基本上处于英雄练一个精一个的状态，虽然有时还是会因为莽撞蛮干之类的原因暴毙，可其凶狠的打法却是有目共睹的。
庄晏身边的这个小朋友，比他想象的还要能打。
那一边，易轶得意洋洋地跟庄晏分享了今天的战果。庄晏虽然已经在现场看完全貌，却还是如她所愿，摸摸她的头，对她的小小胜利表示肯定。
末了，把一个纸袋交给她：“喏，你要的回锅肉。”
“谢谢爸爸！！！”易轶伸手就是一个熊抱，“无以为报！！！只好抱抱！！！”
“滚滚滚。”庄晏听她讲骚话就一脸嫌弃，又看到不远处自家男朋友正臭着脸，一脸等人哄的样子，就拿起另一个纸袋，走向莫空桐去了。
易轶则在原地，看着莫空桐五秒钟就被庄晏哄得又想笑、又觉得不能笑得太快、只好板着脸故作严肃的样子，捂着嘴偷笑。
莫空桐太好笑了，以前还以为是个高冷酷哥，其实就是只大金毛嘛。
平时倒还好，看起来沉稳耿直，挺有欺骗性，可只要旁边一有个庄晏，立刻就容易破防，没有庄晏哄一哄摸一摸，就在那装生气。
特别是最近庄晏去了出版社实习，为了方便就在出版社附近租了房子，这家伙见到庄晏的频率锐减，症状就愈发严重。
笑死。
她自己则被走过来的尹世源举伞兜住：“你好像很喜欢找Meursault玩。”
刚才在庄晏面前还眉飞色舞的易轶，旁边一站了个尹世源，突然就跟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的，之前的笑容迅速隐去了，变得平平板板的：“……嗯，他很好玩。”
就说了这5个字，没有详细解释的意思。
甚至连呆在尹世源的伞下都让她有点坐立不安似的，反手从他背包侧袋里掏出自己的伞，打上后，几步挪开，低着头，跟尹世源肩并肩地走向基地的车子。
尹世源看着闷头走路的易轶，有点捉摸不清她的想法。
说实话，刚告白那天的氛围还挺好的——虽然易轶在这方面好像非常不擅长，三两下就顶不住了，把他推出了门外。
可没想到这一推，直接就开启了接连两个星期的缩头乌龟状态。
有旁人在的时候倒还好，也跟他正常说话，然而说的也不过是一些队员和教练之间正常的对话罢了。
可一旦这个空间里只有两人，她就立刻进入了什么警戒状态似的，全身肉眼可见地紧绷，也不爱笑了，话也少到不能再少，就差没在脑门上贴个“我只想快点离开这里”了。
——哪里出了问题？
尹世源有意克制自己凝视她的视线，选择收回目光，看向前方雨幕里湿淋淋的路。
明明应该是互通了心意才对的。
可对方却突然之间，比最开始还是陌生人的时候，跟他离得还要远。
几人坐上了车，去了AON基地附近的一家火锅店。
AON惯例，赢了比赛就聚餐，教练请客。
包厢里，几人围着方桌坐下，易轶则开始了来到这家火锅店后的必有操作：
“我去拿鱼皮和哈密瓜！”
抓马屁颠颠站起来：“我也去！”
两人便一起去小料区拿餐前小菜和水果了。
由于戴了口罩，倒也没有人认出他们。
等两人回来后，便自然而然坐在了相邻的两个座位上。其他人已经点好了想吃的，见他们回来，尹世源把手机放在两人面前：
“你们要吃什么？点吧。”
AON中野便把脑袋凑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地加了菜。中途抓马还说想试试猪脑，被易轶一撞胳膊说你敢把猪脑放进去明天你的脑袋就被我塞进马桶里。
尹世源看着跟抓马交流起来毫无异状的易轶，觉得她好像……唯独离自己很远。
一顿火锅吃到将近十一点，回基地的路上，外面的小雨依旧绵延不断。
到了基地，几人分道扬镳，该洗洗睡的回房间洗洗睡，想打排位的去训练室打排位。
易轶本来想洗个澡睡觉了，但洗完澡在床上躺了会又翻来覆去睡不着，最终还是爬了起来，决定去训练室打几把排位。
没想到下了楼，训练室里灯火通明。
还想着会不会又是Despite在偷偷加练呢，走进去一看，就在门旁边的位置看到正披着个外套在看录像的……尹世源。
说实话，易轶下意识就想转头走掉。
然而……那好像也太伤人了。
虽然说伤人的话大概早就伤了。
她躲了教练两个星期，他肯定早就感觉到了吧。
不可能感觉不到的。又不是傻子。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明明暧昧的时候还觉得那么甜蜜的，明明刚告白的时候还小鹿乱撞的。
可互通心意的热潮一过，就像有一个举着镰刀的女巫从内心深处冒出来，把她所有的少女情怀都一攫而起，关进一个冰冷的笼子里。
每当心动的泉流因见到那个人而涓涓而出时，那铁笼栏杆的冰冷触感，便立刻将所有的暧昧情绪冰冻殆尽。
她甚至觉得恶心。细究来，恶心的甚至不是对方，而是——这个不可控的自己？
那份令人沉溺其中的甜蜜，快乐得让她觉得自己被别的什么掌控住了。
“心跳不受自己支配”“满身心都甜蜜得让人害怕”的症状，此刻，将答案清清楚楚地指向了一个真实的人。
然而——那太让人害怕了。
毕竟，他人是如此地不可控。
毕竟，她无法保证他人的心情。
就连她自己的心情，她也无法探询，掌控不了。
于是她逃了。
她当然知道这会伤到他的心——可是，比起到了血肉交织、一扯开就皮开肉绽的时候再断绝，还不如，就在还什么都没来得及深入的时候及时止损。
不管是谁，如果喜欢自己，喜欢的应该是那个不管不顾、无论前路如何都拼命硬干的积极向上的自己吧。
而不是现在这个外表在正常社交，内心却只想逃到什么无人的角落，守着一个人的城堡的自闭者。
可悖论就是——一旦被恋爱的毒素入侵，她就会成为这样一个可憎的模样。
那样的话，喜欢上她的人，也自然不会再喜欢她了吧。
所以……
所以……
“那个，教练。”
踌躇良久，刚好左右无人，易轶决定干脆趁着这个机会把话说清楚，也让对方赶紧另择对象，换个人深入发展。
毕竟这两个星期以来，她思前想后，实在也不觉得自己是个适合恋爱乃至于谈婚论嫁的对象。
早点结束一段错误的交往，也是对对方好。
“——我之前跟你说的话，你能不能忘了？”
没敢看对方的表情，易轶低着头，盯着自己拖鞋上的小鸭子图案，犹豫着把话说了下去。
“就是……我这两个星期仔细想了想，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交往的好。”
她把自己梳理好的理由一一列举出来：
“首先你看，你是韩国人，我是中国人，你到时候要回国的对吧，虽然也不排除你会留在中国的可能，但不管是我去韩国还是你去中国其实最后都是很麻烦的……其次，我觉得我也不是一个很合适的交往对象，什么也不会，除了游戏打得还行脑子不笨之外也没有什么别的优点，但是这种优点只能说在作为队友或者朋友有用，在男女关系上就没有什么用了……”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易轶觉得自己非常理智，理智到两个星期前的那些方寸大乱好像都是一时荷尔蒙上头的错觉。
“当然我也不是要断交的意思，我是指，如果只是做朋友，那样我们的交往中就可以只有优点带来的好而没有缺点带来的坏……从长远来看也是性价比最高的选择……你看，毕竟我们还没有真的交往嘛，所以现在结束你应该也不会特别难过……当然，如果你觉得我说的这些话有冒犯到你，你朋友也不想跟我做的话，我也是完全理解的……”
易轶平静地阐述着。
事实上，没有心痛的感觉。
说真的，没有任何不舍和心痛的感觉，好像这完全是事不关己的东西。
又或许，过了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当她再回想起这段迅速夭折的恋情时，还是会觉得可惜的吧。
但如果没有体验过那种刻骨铭心的爱，那么，那时候的可惜，大概也仅仅会是一种怅然吧。
所以，没什么可惜的。
她做的事是正确的。
这是从长远来看，对所有人伤害最小的选择。
——她是正确的。
空气中沉默了良久。
久到易轶怀疑对面是不是真的坐了一个人。
她犹豫着把目光从脚尖抬起来，然后望进一双黑沉沉的眸子里。
“说完了？”
尹世源平静地问。
这反应让易轶有点出乎意料，但还是抿了抿唇，重新垂下了目光：“……说完了。”
“说完了就过来看录像。”
对方长臂一拉，一把将她拽过来，也不知道怎么操作的，一下子就让易轶跌坐在他的怀里，而后被他牢牢钳制住。
“喂……”
“闭嘴。”
尹世源将易轶锁在自己怀里，两臂将她整个人牢牢环抱住，让两人变成一个少女坐在青年怀里、而青年将下巴抵在她左肩的姿势。
“拿鼠标。”
“……”
“拿。”
“………………哦。”
对方的气息和体温不可反抗地包裹过来，易轶抿着嘴，在尹世源近在咫尺的呼吸里拿过鼠标。
“放到15分30秒左右。”
屏幕里放的是她之前排位练习瑞兹的录像。切到尹世源所说的时间后，显示的是对面的辛德拉去下路游走，而她则选择开车前往上路的画面。
“这里你的抉择有问题。虽然最终你帮上路拿了头，但下路也因为辛德拉的游走而只能退缩塔下，并因为时间差的问题，被对面拿了小龙。”
“我们一定要用这样的姿势说话吗……”
“听我说！”对方尽量克制，然而语气中难以压抑的沉怒却让人有点被吓到，连圈住自己的手臂也抱得更紧了，“这次抉择带来的蝴蝶效应……就是下路一塔被带走。”
“…………嗯。”
“所以……”对方闭了闭眼睛，努力调整自己的语气，让它缓和一些，“如果对面是TPW，这个雪球会滚得更大。虽然这次Meursault出其不意被你压制住……但如果想要稳定地压下他的锋芒，那任何一个环节都不可以出错。”
易轶觉得圈着自己的手臂热得灼人，紧贴着自己脸颊的呼吸也过于滚烫。
乃至于紧贴着背后的心跳，也在以一种万马奔腾的速度急速跳动着。
也不知道教练怎么能在身体反应大得像要杀人一样时，还能那么平静地说话的……
“我……我知道了。之后会注意。”
“嗯。”
“那……你讲完了吗？”
“讲完了。”
“那不如……”易轶小心翼翼，“你先放开我……？”
“不。”
对方贴着她的脸庞，刻意要她体会到自己的体温般地缓慢蹭了蹭，而后闭上眼睛。
语气平静，手臂却愈发用力，几乎把易轶箍得全身发疼：
“——我要让你知道，你所说的‘即使分开也不会多难过’，让现在的我有多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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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