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贝拉明显能感觉到父亲的心情很糟糕。
都不需要感觉，看就看得出来。
乔伊斯公爵的脸黑的不行，只有在缪尔出现的时候才会露出丁点笑容。
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狰狞, 根本瞧不出任何善意。
就好像随时会冲上去给某人一拳一样。
贝拉忍不住看向了母亲。
珍妮丝夫人回了她一个微笑，然后从一旁拧了把乔伊斯公爵腰间的软肉，丝毫不给面子的, 当着缪尔的面就扯着乔伊斯公爵的耳朵把他带到了偏厅去。
过了一会, 隔得老远, 贝拉都能听到乔伊斯公爵的惨叫声。
“我还是带你出去逛逛吧。”贝拉扭头对缪尔说, “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缪尔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
“因为他说很想见你一面, 所以我就带他来了。”
贝拉说完, 站在她身后的缪尔就笑眯眯的打了个招呼, “嗨。”
诺伊斯也回了个微笑, 同时伸出手。
“真是太令我惊讶了, 和上次见面，你的变化可真不少。”
比他个头要高上一些的缪尔露出了属于胜利者的笑容。
“一年了，总该有点不同。”
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紧张感, 贝拉将之归咎于了成年男性的攀比心。
她在心底摇了摇头。
“我还要去见王妃, 母亲让我带了点东西, 你们在这聊会吧, 我很快就回来。”
两人都没拒绝贝拉的提议，看起来是有话要说，倒是和贝拉的想法不谋而合了。
贝拉并不放心留两人在一起，但她也不想让他们去王妃面前吵, 便打算动作快些, 送完东西带完话, 就赶紧回来。
这个时候贝拉就很后悔为什么要答应缪尔带他来见诺伊斯, 但显然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希望情况不会变的太糟糕。
带着忐忑的心情，贝拉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花园里的凉亭。
迎来了客人的伊丽莎白王妃表现的非常惊喜，不过贝拉能感受得到她是早就知道自己要来。
她是想早去早回的，但王妃并不打算就这么放她走，也没看贝拉递来的礼盒里装的什么，随手交给女仆后就拉着贝拉往里走。
贝拉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似乎是因为失去了卡萝公主，王妃将对这个女儿的爱与愧疚都转移到了她的身上，变得对她非常热情，她不进宫她也让人送东西过来，后来还染上了珍妮丝夫人的“坏习惯”。
像洋娃娃一样不停地给她换衣服。
只可惜就因为她很少进宫的关系，伊丽莎白王妃并没有太多机会这么做，上一次还是要在订婚典礼前试礼服，也是那个时候染上的“坏习惯”。
最终贝拉还是在伊丽莎白王妃的宫殿里度过了这个下午，要不是宫门即将关闭，贝拉又不原留宿，王妃都不舍得放她走。
身心俱疲的贝拉在原先的凉亭里找到了缪尔，只有他，诺伊斯已经离开了。
贝拉不知道两人都说了什么，反正缪尔现在看起来心情非常好，见此贝拉不由得猜测，也许诺伊斯不是。
诺伊斯确实不太高兴。
准确的说，是很不高兴。
马车刚到公爵府门口，贝拉就看到乔伊斯公爵正怒气冲冲的候在那里。
下马车的时候她还在想这是怎么了，结果都没等进去，乔伊斯公爵就在大门口质问起了她。
“为什么我听说你要和...”
乔伊斯公爵没有说完后面的话，理智让他收住了声。
但他看向缪尔眼神，足够让贝拉猜到他是为了什么在生气了。
果然不应该留缪尔和诺伊斯单独在一起的。
贝拉懊悔不已，却也仅仅是为了这个而已。
“您都知道了啊。”
面对如此愤怒的乔伊斯公爵，贝拉还能平静的微笑。
“诺伊斯也知道了吧，很抱歉没能亲口告诉你们。”
“谁说不都一样。”
缪尔面色悠哉的跟着贝拉后面，对乔伊斯公爵的视线视若无睹。
“我早点说，你们也能早做准备。”
“什么准备？”乔伊斯公爵强忍着怒意问。
“当然是——”
没等缪尔说完，贝拉就一手拉着一人，强迫他们往里走。
这里可不是聊天的好地方，都有人在看热闹了。
只是缪尔这次不打算让步了。
“当然是，给贝拉准备好嫁妆咯。”缪尔意有所指的说。
乔伊斯公爵气结，“你——”
其实这话本身没什么问题，被人听到也不会产生什么误会，毕竟贝拉即将嫁入皇室是众所周知的事，准备嫁妆是理所当然的。
但贝拉能感受到右侧属于乔伊斯公爵的手臂肌肉猛地紧绷了起来，将他们前后的话联系起来，也有很大的问题。
更别说他们三人对究竟发生了什么都是心知肚明。
贝拉在心中叹了口气，用力扯了把紧贴着她作亲昵状的缪尔，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理所当然的，这件事并没有这么简单就结束。
会客室内，贝拉正在被“三方会审”。
是诺伊斯和她的父母一起会审她，缪尔并不在这。
“哦，贝尔。”珍妮丝夫人坐在贝拉边上，拉着她的手面露担忧，“诺伊斯说的都是真的吗？”
贝拉看了眼冷着脸和乔伊斯公爵一起坐在她对面的诺伊斯，无声的点了点头。
不用想也知道下午的时候缪尔一定和诺伊斯说了很过分的话，但在大部分都是事实的情况下，贝拉并不觉得解释有用。
珍妮丝夫人抿了抿唇，看起来更忧愁了。
“你是不是答应了他什么？”
贝拉没有回答，她又追问：“是不是和格兰瑟姆有关系？”
不得不说，这方面还是同为女性的珍妮丝夫人比较敏锐。
当这并不能说服乔伊斯公爵。
“就算是为了格兰瑟姆，你也不应该——”
碍于诺伊斯也在场，乔伊斯公爵终究是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完，只是用愤怒又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贝拉，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背着他们做出这种选择。
为了格兰瑟姆能够醒来，所以愿意做到这种地步吗？
乔伊斯公爵怎么也想不通，他是希望大儿子能醒来，但也绝不是用小女儿的幸福换来的。
他甚至有想过，如果他注定会失去一个孩子，那么他会选择贝拉。
身为一个父亲，他做了太多错事，欠了贝拉太多，根本不是一句生恩养恩能抵消的，更别说他对贝拉并没有多少养恩。
如果把她交给下人带大也算的话，那他真是一个“优秀”的父亲。
如果格兰瑟姆醒着的话，他也一定会认同他的想法的。
乔伊斯公爵忍了忍，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们已经有新的线索了，再过不久就能找到对格兰瑟姆下手的黑暗法师，你真的不需要这么做。”
只可惜他的苦口婆心并没有达到想要的效果，唯一能引起的，只有贝拉的愧疚。
“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告诉你们的。”除了愧疚，贝拉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后悔之意，“我知道你们都很生气，但我必须这么做，没有别的办法了。”
“为什么？”乔伊斯公爵理解不了，随即想到了什么，眉头紧皱，“是不是那家伙威胁你了？”
“您曾告诉我，人族已经无法再承受一次海妖的仇恨了，我们必须想办法与他们和平相处。”
贝拉没有明着回答乔伊斯公爵的问题，但在这段话中，她的立场已经表达得很明确了。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
“缪尔是海妖族新任的王。”
贝拉打断了乔伊斯公爵的话。
“...什么？”
贝拉抬起头，认真的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
“缪尔是海妖族新任的王。”
不管是公爵还是公爵夫人，亦或者是第一王子，都瞪大眼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贝拉也放缓了语速。
“您说，人族必须想办法和海妖族和平共处。”
“现在，我找到办法了。”
联姻。
这是贝拉对自己的选择做出的总结。
过去她和诺伊斯定下婚约，是乔伊斯家和王室的联姻。
如今她决定随缪尔去往西国长久定居，又何尝不算是一种联姻呢？
“贝尔？”珍妮丝夫人不敢置信的喊道。
贝拉错开了她望过来的视线，“这是最好的办法。”
在答应缪尔的要求前，贝拉是有很认真思考过利弊的，最后得出结论是利大于弊。
没有马上答应下来，不代表她不动心，当缪尔加大了筹码，她还不是应了下来。
况且，就像她说的，和缪尔去西国，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
对这个国家而言，也绝对不是什么坏事。
“贝尔！”珍妮丝夫人又喊了她一次，声音急切，“你怎么能这么想！我跟你说的你难道都忘了吗？”
意料中感受到了母亲的怒意，贝拉缓缓垂下眼。
“很抱歉，没有事先和你们商量。”
她是想的先斩后奏没有错，但这也是在没有别的选择了的前提下做出的选择。
她无法拒绝缪尔的请求。
尤其是在他忘了一切，还能跟随为数不多的记忆碎片找到她后。
最重要的，还是他如今的身份。
“缪尔喜欢我，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贝拉语气平静地陈述了一个事实，“只要我能嫁给他，人族就能和海妖和平共处了。”
祈求和平的话她已经不知道听到了多少次，不只是在父亲那，值班的卫兵，城镇里来来往往的住民，都说过类似的话。
有这么一条光明敞亮的路在，贝拉想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
甚至是诺伊斯，都说过他有多么希望能和海妖族打好关系。
只可惜缪尔一直都不喜欢见到他，当时诺伊斯就笑着说，也许这就是同性相斥吧。
过去能笑着说出来的话，现在只是想想，诺伊斯就恨不得回到过去打自己一巴掌。
试图加快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