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游戏竞技>我可能不是人[全息]>第12章 一场恸哭

  沉星岳渟瞥了时长安一眼,不答话。

  时长安冷笑一声,咬牙切齿地又问了一遍:“是谁想杀他?”

  说完,不等沉星岳渟回话,补了一句:“如果你不说,我就给你发刺杀令了!”

  沉星岳渟一惊:“凭什么!”

  时长安死死盯着他,第三次问:“是谁想杀他?!”

  沉星岳渟被时长安的眼神盯得发毛,飞速道:“是雷神!”

  时长安哼笑一声,打开面板,命令道:“发布刺杀令。”

  很快,《星痕纪元》第27号服务器的全部玩家都收到了一条来自系统的提示:

  「时长安发布全服刺杀令,刺杀兵团长请叫我雷神。所有列兵及军官都可接取该任务,任务奖励2000兵团贡献点。该任务持续十天,每天共可被接取5次。任务附言:你再动他一次试试。」

  沉星岳渟:……

  两千贡献点,果然不愧是时长安,大手笔啊!就连他哥发刺杀令,都是200点数封上限的!

  发完刺杀令,时长安调出通讯面板,给人发消息。

  「蔷薇,你现在去战场,代替我的位置,和沉星打比赛。」

  片刻后,消息回复——

  血色蔷薇:「!!!团长你疯了!那可是全服公告过的巅峰对决!你让我替你?!」

  时长安:「拜托了,我有急事。」

  血色蔷薇:「我会死很惨的!我会被沉星追杀一千遍,还会被玩家的唾沫淹死一万遍!」

  时长安:「这是命令。」

  血色蔷薇:「……」

  血色蔷薇:「团长,你这个决定,和你刚才发的刺杀令有关系吗?」

  时长安:「赶紧去比赛,已经迟了。」

  血色蔷薇:「团长,我可以抗命吗?」

  时长安:「嗯?」

  血色蔷薇:「……」

  血色蔷薇:「遵命!」

  时长安抱起毫无行动能力的林诤言,转身往传送门走。

  见他竟然是要回时空兵团所在的第七城,沉星岳渟惊讶道:“你要回兵团?比赛不打了?”

  时长安没搭理他,径自走进传送门,往时空兵团总部去了。

  留在原地的沉星岳渟心下懊恼:时长安怎么找来了,他本以为大哥会派团里的人接走林诤言呢!这下可好,想挖的墙角被人家原团长抱走了,他这白忙活一场,算什么事儿啊!

  他正捶胸顿足,那边沉星峙渊的催促信息又来了。

  沉星岳渟愤愤地哼了一声,道:“行!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今儿个就要带着我们沉星兵团,终结你时空首席小队的连胜纪录!”

  时空兵团总部。

  兵团长宿舍。

  过了不知多久,林诤言终于从浑浑噩噩中清醒了些许。随着身体知觉的恢复,痛感消散,他的意识终于慢慢归位。

  他能感觉到自己现在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周围是昏暗却温暖的橘色灯光。

  林诤言缓缓深吸了一口气,悠悠吐出,终于敢闭上眼睛,对抗着身体里仅剩的丝丝痛楚。

  这次逃亡实在太危险了。

  那时,他能够感觉到仿若真实的濒死,曾经被歹徒刺伤的记忆纷纷涌现,最终化为他心口肆虐的恐惧感。

  他从来都没想过,死过一次的人,竟然会更加害怕死亡的再次到来。

  好在,他总算还是挺过来了。

  用尽了全部意志力,他没有让意识中断哪怕分毫,终于……还是挺过来了。

  又过了许久,身上的疼痛缓解了不少,林诤言睁开眼,看向从方才起就一直坐在床边的时长安。

  时长安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林诤言,见人清醒过来,他才总算放心。

  “终于醒了。”他叹了口气道:“身体感觉怎么样?”

  林诤言撑着身体坐起来,靠在床头的软垫,道:“好多了。”

  时长安看了一眼时间,道:“你用了四十分钟才恢复。”

  林诤言扯了扯嘴角,不接话。

  时长安问:“你知不知道,游戏里痛觉开得太高,是有可能真实死亡的?”

  林诤言愣了一瞬,摇摇头:“不清楚。”

  以他的状况,一旦在游戏里阵亡,再也醒不过来的可能性也是很高的。正因为这样,他才这么拼了命地想要活下来。

  时长安又问:“你是神经科研机构的志愿者?”

  林诤言一愣:“不是。”

  时长安问:“那你为什么一定要开90%?”

  林诤言又不回答了。

  时长安只觉得心里一阵烦躁,他从床边的扶手椅里站起身,在屋里走了两圈,忽然逼近林诤言,伸手捏着少年的下巴,让林诤言仰起脸看着他。

  “我看你年纪也不大,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拿到高比例痛觉许可的,但我劝你别玩这些悬的了,最好还是下线把痛觉设置改回来。”时长安道。

  林诤言垂下眼睫,轻轻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时长安急了:“游戏内痛觉开得太高,会不会损伤神经系统,现在科学界还没有定论,你这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我不需要……”林诤言偏头躲开时长安的手,低声说:“我不需要你这样关心我。虽然……很感谢……但是请别再管我的事了。”

  说这几句话的时候,林诤言的声音里带了明显的不耐。

  “啧,熊孩子。”时长安站起身,心头的烦躁感愈盛。

  “现在,下线,改设置。”他尽量把声音放柔和,但语气却依旧强硬。

  林诤言咬了咬牙,重复道:“你别管我。”

  “我要不是重视你,还管你死活?”时长安气笑了:“你这样自虐,你家人知道了会怎么想?”

  林诤言突地颤抖了一下,死死盯着时长安的眼睛。

  时长安这时也意识到自己有点越界了。

  这里毕竟是游戏,就算再看不惯林诤言的做法,他也没有立场用这种强硬的语气教导他,更没有必要提起对方现实中的家人。

  他叹了口气,低声道:“抱歉,是我过分了。”

  林诤言却反倒不说话了。

  他背靠着床头,缓缓蜷起双腿,双手紧紧抱住膝盖,将自己的脸庞埋进臂弯。

  他来到这里十几天,一直在避免思及家人。

  却没想到在这一刻,他逃避许久的事情被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提了起来。

  简直猝不及防。

  那个世界的家人……他永远、永远也见不到了。

  林诤言死死咬着牙关,手指紧紧抓着胳膊,试图借助这种疼痛来缓解自己心中喷薄而出的绝望。

  想要恸哭的情绪再也压抑不住,林诤言就这样把自己抱成一团,哑着嗓子低吼了出来。

  时长安愣住。

  这是……什么个情况?

  游戏内虽然没有对泪水的模拟,但情之所至,身体的反应还是被强烈地表达了出来。

  林诤言的呼吸变得急促且散乱,时不时地哽咽片刻,胸腔中泛起隐隐的疼痛。无法控制的呜咽从他的喉中溢出,更显得支离破碎。

  时长安叹了口气。

  他在林诤言身边坐下,伸手将人揽进怀里抱住,轻轻拍打着林诤言的后背。

  他不知道林诤言为什么会突然产生这么强烈的情绪,但很显然现在并不是问问题的好时机,他只需要陪着林诤言,在他需要安慰的时候紧紧抱着他就好了。

  林诤言的整个身躯都在颤抖,两人的体温隔着薄薄的织物互相传递,肢体相触的感觉让他觉得无比安心。

  这种温度是令人贪恋的。

  林诤言从来没有一刻这么希望——他还能真的触碰到这种温暖。

  他侧过身猛地抱住时长安,紧紧收束双臂,仿佛要把自己嵌进对方的身体似的。

  他把脸埋进时长安的胸膛,放肆地失声痛哭。

  时长安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床头,让林诤言趴伏在自己肩上,一只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略作安慰。

  这孩子恐怕是真的有什么苦衷。

  哭成这样,让他突然开始怀疑自己:他当初设计把这孩子卷入游戏里的纷争,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过了许久,林诤言的哭声才渐渐低了下去。他的呼吸还没有调整过来,但理智已经渐渐回归,开始感到害臊了——他都多大的人了,竟然还会做出扑进别人怀里哭唧唧的事情,简直太过羞耻。

  可是他的呼吸现在还偶尔一抽一抽的,实在是不想抬起头去面对时长安的戏谑。

  时长安也没有催促,继续抱着林诤言,任由他躲在自己怀里。

  直到呼吸平静下来,林诤言才将时长安推开,坐正身体。

  半晌,他讷讷道:“我该回家了。”

  时长安手臂环绕着林诤言的肩头,闻言轻笑道:“好,我送你回去。”

  林诤言却没有行动。

  他又沉默了许久,才低声说:“我……没有家人了。以后……也不会有了。”

  时长安再一次愣住。

  片刻,他掩下眼中的懊恼,柔声道:“对不起。”

  两人间又是一阵冗长的沉默。

  这种沉默让时长安没来由地觉得有些窒息。

  过了许久,林诤言却忽然轻声笑了出来。

  那笑声极低,他唇角的笑意也转瞬即逝,但还是被时长安敏锐地捕捉到了。

  林诤言道:“时长安,谢谢你。”

  时长安:“我该向你道歉的。是我把你卷进来,你才会被雷神针对。”

  林诤言摇了摇头,看向时长安的眼睛,道:“我……”

  一个音节落,突然间,床铺上的人影刹那消失。

  床垫失去了压力,缓缓弹回,仅剩微微褶皱的床单,反射着屋内橘黄的灯光。

  林诤言……竟突然下线了。

  一声细细的机械报时响起:

  “星痕时间,二十二点整。”

  作者有话要说:  emmm...走一下(几乎毫无进展的)感情线……

  言言自我封闭的壳子要一点一点撬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