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天生是大心脏。”
他眼眸深沉，却也只是在片刻之间又转而恢复到再正常不过的慵懒神色。
速度之快，有那么一瞬间路桐甚至以为自己看错了。
季哲林鲜少露出这种落寞的神色，可还是偏偏被路桐敏锐捕捉到了。她想起当初李妍妍看到所谓的骂她吐槽她的“周经帖”时候，会满不在乎说一句，“看多了才会麻木。”
“微博私信在我们看来都不算什么了。”
“论坛公开诅咒我们比赛途中出车祸。”
“还有人买花圈寄到了俱乐部给队长。”
李妍妍当时掰着指头给路桐回忆着一桩桩一件件，便让路桐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路桐又偷偷瞄了一眼季哲林，男生似乎已经全然忘记掉了刚才的事情，正垂眸注视着她手里的红酒杯，不再在刚才那个问题上多做探讨。
这颗大心脏到底经历过多少挫折、谩骂和诅咒，才能像现在这样处变不惊安然面对每一件事情。
想到这里，路桐开始心疼起来。
“都站着干嘛，快坐快坐。”
季妈妈端着餐盘从厨房走出来，就看到路桐和季哲林尴尬地站在饭桌边各自垂着眼睛想心事，也不说话。
便打破僵局引他们两人入座。
季妈妈是一个相当懂得生活情调的人，做的家常菜不仅好吃，还特别知道如何颜色搭配最好看，桌上的菜肴色味俱全。
在她不知道从哪儿弄过来的蜡烛映照下，整一顿饭显得温馨又诙谐。
季哲林是不喝酒的，季妈妈一边吐槽着自己儿子扫兴，一边统统把酒往路桐酒杯里倒去。路桐推辞不过，便接过了。
按照林安的说法，路桐的酒量从来都是差而不自知。
因为喝酒，路桐曾经出过一件轰动整个欣曜公司的糗事。在某一年的公司年会宴席上，当时还是个新人的路桐，战战兢兢给各位前辈敬酒刷脸。也只是一时兴起喝了两听RIO，后来等到林安找到路桐的时候，就发现女生已经醉醺醺倒在了桌子底下。
直至现在，那张钻在桌子底下的黑历史照片，林安都还存在手机里。
也就是从那次开始，林安会非常注重路桐的饮酒问题，随时随地常备解酒药和牛奶，除非躲不开的应酬，不然统统以“我家艺人酒精过敏”帮路桐拒掉。
而在现在，没有了林安的约束，路桐也许久没有碰过酒精了。便顺着自己的意，随心和季妈妈一杯一杯地喝着，一边聊着家常一边喝酒，浑然不知到底多少杯酒下肚。
到了后来，她只是自己感觉到尽管脑子还很清醒，但是自己说话却越来越不利索，站起来去厨房拿餐具的时候，走路似乎都是飘着的。
好像有点不对劲。
是不是喝得有那么一点点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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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的两个女人都喝多了。
季妈妈是千杯不醉的体质，明眼人一眼便看出来她是装的。作为话剧演员的自我修养，举手投足还有那么点醉酒人的意思。
而路桐，从她通红的脸，到歪歪扭扭的坐姿就看出来，她倒是真的喝多了。
季哲林扶着自己妈妈往房间走，还得听着季妈妈一边又一边的“自己把握机会”、“好好照顾人家”、“我什么时候才能有儿媳”之类的装醉的话。
懒得戳穿，把她送进客房安顿好，掖上被子合上门。
再一扭头，就看到路桐窝在沙发的一角，蜷缩着抱着膝盖。正拿着手机敲敲按按，也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自己一个劲儿地傻笑起来。
待到走到她跟前，就看到女生面色潮红歪着脑袋目光迷蒙。当意识到有人走近，便扬了扬头，冲着季哲林微笑，露出好看的酒窝。
因为倚靠在沙发上，原本低低扎着马尾的发带散落，长发肆意地披在肩上。女生小小的一只蜷缩着，难得卸掉所有防备和盔甲，看起来无害又可爱。
“我带你回房间，你喝醉了。”说着，季哲林伸手轻轻拉住路桐的胳膊，想将她带着站起来。
不曾想，喝多了的路桐力气确实不小，歪歪扭扭站起来以后，又重心不稳，重新跌坐回沙发上。
想再费力气把她拉起来，女生就不干了。
噘着嘴巴僵持在原地不动。
“我没有喝醉。”路桐小声反驳，她脑袋虽然晕晕沉沉，但是依旧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潜意识里，自己还是处于清醒状态的。
甚至在喝了酒以后，胆子似乎真的大了一些，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撒娇般的语气“你也坐嘛。”
喝酒以后语调变得缓慢又轻飘，和平常的语气并不一样。
季哲林看了她一眼，坐到了她身边，侧着身子虚虚地扶着路桐。
路桐的目光在季哲林身上来回打量，突然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我昨天听刘彧说了个秘密。你想知道吗？”
“怎么又是刘彧。”第N次听到从路桐嘴巴里提起刘彧，季哲林面色沉了沉，完全忽略掉了女生的后半句话。
“他和我说了你以前的游戏id。”说着路桐往后仰了仰，然后捂着嘴咯咯偷偷笑起来，没等季哲林有任何反应，又醉醺醺凑近了一些，伸手就去捏季哲林的脸，“你怎么一点都没变啊？”
不知道这个没变，指的是游戏id，还是他的心。
捏完又摸了摸，砸吧了一下嘴，“皮肤还是这么好。”
“路桐。”季哲林被轻轻柔柔地捏着，又有些酥酥麻麻，整个人都变得热起来。不得不伸手制止了女生下一步更离谱的行为。
路桐的注意力很快被制止她的季哲林右手吸引过去。男生之前躲着她，不肯让她看手上的伤口。而此时此刻包着纱布的手正轻轻地扼住了她的手腕。
“那我看看你的手总可以吧。”路桐连带着季哲林的手往回拽了拽，然后伸出另一只手抓住了季哲林的右手。
路桐头低了低，仔仔细细端详了一会儿包着的纱布，空闲的那只手便探出去轻轻的抚了抚伤口。
隔着纱布季哲林都可以感受到软绵绵的轻微触感，他下意识喉咙一紧，喉结不自主地滚了滚。
路桐没有意识到季哲林的异样，她只是看得更仔细了一些，白色的纱布当中有一道浅浅的褐色血印。大约是伤口崩开以后，渗出的血珠染红了纱布，而如今血迹干涸便呈现出褐色来。
“打比赛的时候疼不疼啊？”路桐的声音低落了下去，带着浓浓的自责，还低头像哄小孩子似的呼了呼，“对不起啊。”
“不怪你。”季哲林叹了口气，他一只手被路桐紧紧握着，整个人僵硬地坐在沙发上，相当不自在。
路桐此时脑子混混沌沌，有些行为和话语都不太受自己的控制，更多时候凭着本能和季哲林交流。
她细细抚着纱布，突然从内心燃起一股冲动来，没等自己思索这个行为是不是很奇怪，便已经俯了俯身，未等季哲林反应过来，一个吻便烙印在季哲林的右手手心。
女生的脸和手指触碰，即便隔着纱布，依稀可以感受到她滚烫的温度，季哲林的手不自觉地抖了抖，想攥紧想抽离却莫名有些舍不得。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强行按捺住内心的躁动，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问她。
路桐此时已经重新抬起了头来，她眼神迷茫似乎没有察觉刚才的行为有什么不妥。
见到季哲林表情僵硬，反而眨了眨眼笑得更开心了。
“季哲林。”她小声打了个酒嗝，整个人连带着抖了抖，又叫了一声男生的名字，“我问你啊，你以前的游戏id改了没有。”
“什么id？”
“你肯定改了！”没再多做解释，而是豪横的直接下了结论。语气里混杂着责怪和委屈，“你肯定不喜欢我了是不是。”
她斜斜向后仰去，略略昂着头嘟着嘴面向季哲林，目光涣散却似乎带着水汽。
季哲林张开嘴，声音哑了哑没有说出话来。
“不过没有关系。”这回她重新靠近季哲林，脸贴的很近，近到季哲林可以从女生黑色的瞳孔当中看到自己。她眼睛亮晶晶，语气很真挚，一字一顿道，“我想追你好不好？”
季哲林怔愣了片刻，仿佛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消化了刚才的七个字，硬生生挤出几个字来，“不许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路桐皱眉，她目光在季哲林好看的脸上流转，最终锁定在他的唇角上。
那个自己曾经偷偷吻过的唇角上。
突然，好像有点想念当时的情境了。
她咽了一口口水，抬眼重新偷瞄了一眼季哲林，男生还是面色如常，只是同样静静看着她。
胆子又大了一点。
只要他反抗，我要不要再试试。
就……再亲一次。
想着，目光锁定在男生浅粉色略略勾起的唇角上。
向前探了探脑袋。
兴许是猜到了路桐接下来的动作，季哲林的手不自觉地攥紧，整个人绷得很直，甚至在女生靠近的一刹那，不自觉地缓缓合上了眼睛。
只是过了许久，却没有迎来期待的触感。
取而代之的是困顿的路桐侧了侧身，直接跌进他怀里。
季哲林缓缓睁开眼睛，低下头看到路桐斜斜地靠在自己肩膀上，女生睡得不安分，眼睫微微颤动，而粉嘟嘟的唇也随之抿了抿，身体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不自觉收紧了揽住女生的手。
女生温热的体温隔着衣服都能真切感受到。
莫名让人眷恋。
终究还是没有亲上来。
似乎无奈又有些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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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桐妹：诶嘿，就是不亲你，就是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