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游戏竞技>弈春秋>第18章

“老李,还下呢,都输十几目了。”一个二十五六岁的男子手摇了扇子站到了萧云一桌边。

被叫作老李的中年人脸红了一下,从口袋里掏了10块钱放到桌上:“小姑娘人漂亮,棋也一样漂亮,小吴你来吧。”

小吴“啪”的一下合上扇子,很潇洒的侧身坐下,注目萧云:“在下吴哲,敢问姑娘芳名?”这种色狼见多了,萧云想,一边扒拉棋子一边淡淡的道:“萧云,你想怎么下。”吴哲倒没想到萧云这么痛快就把名字告诉了自己,怔了一下,马上回过神来,说道:“下棋赌博,唐突佳人……”话还没说完,一边林斐清已经咯咯笑开了:“唐突佳人?酸死了我。”萧云也笑了:“我们就是来下彩棋的,不是为了赢钱,是为了这样下棋才紧张,能长棋。” 吴哲倒没办法了,眨了眨眼,才道:“那好,一顿中饭钱,怎么样?我让你3子,我赢了你请客,你赢了我请你们。”

老套!萧云想,不过对手要让她3子却让她心动,也许真是个高手呢。林斐清一边又笑了:“想得美啊你,赢了才允许你请客,输了付钱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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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茹毛饮血,搏击长空,大鸟有自己的天空;呼朋引伴,喃喃软语,小鸟也有自己的天地。壮丽是一种美,秀丽也是一种美,二者并无高低之分,只看心之所向罢了。……人间的苦痛,我以为来自两处:天鹅蛋生在鸭子窝里,是一痛;癞蛤蟆想飞上天又是一痛。前者错在天,当由社会补救;后者错在己,当自我反省。人的幸福一半在法则,一半则在内心。生在鸭子窝里的天鹅蛋需要社会给他以天鹅的训练,以使它重上九天;而想飞天的癞蛤蟆当教导它认识自我,认识癞蛤蟆的幸福所在。”??摘自《死而平等》

方圆静静地抄录好上面这段文字,收拾收拾笔记,走出图书馆,到草坪上躺了下来,他忽然觉得很迷茫:我是什么呢?大鸟还是小鸟?天鹅还是癞蛤蟆?

小兰是幸福的,高中毕业后,她没有勉强自己上大学,而是跟妈妈在镇上开了个小吃店,安安静静的做了一只小鸟,每次回家总是看到她高兴的忙着,红扑扑的脸带着一双快乐的眼睛,从这里忙到那里,那里又忙到这里,一会不停,好象一只穿梭在人群中的云雀,到处都有她咯咯的笑声。有她在的地方,没有忧愁。方圆想着。何龙也是快乐的,初中毕业就追随舅舅去学开挖机的他,现在每月收入已经有好几千了,但重要的不是收入,而是他活得乐心,被太阳晒得黑油油的何龙每日里啤酒加花生,有空的时候就泡网吧,方圆想到这个朋友的时候几乎就闻到了一股豪气。

我呢?我的路到底在哪里?

二?4 [本章字数:2576 最新更新时间:2006-08-20 00:11:1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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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十月,西子楼下,初黄的草儿在秋风中摇曳着,湖里悠悠漂着些残败的荷叶,四处有一些老头老太站着坐着闲聊,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飘着丝丝缕缕的桂花香,时间在这里走得慢悠悠的,连带着空间都似乎停滞了。

李春海就是在这一片静谧恬美中悠悠地踱进了西子棋社,年近40,略略有点发福的李春海现在是杭州晚报体育版的负责人,喜好围棋的他是这里的常客。进门之后,左右就有几个棋友招呼他下棋,李春海却不忙,跟几个认识的打过招呼后,他先到柜台要了杯茶,正要转过身去,柜台服务小姐忽然冲他神秘的笑笑,指了指左边角落。

侧面远远看去,吴哲架着二郎腿,侧着身子靠在桌上,左手折扇轻摇,姿态颇为轻松。但走到近处就发现他神色凝重,目不转睛的盯着棋盘,头也不抬,连老朋友到了身边都一丝不觉。棋盘上,白占据了四角中的三个,实空领先,但中间一条大龙却是处于挣扎状态,四面黑棋皆厚,逃命无门,惟有就地做活。吴哲左右腾挪,费劲心思,使尽手段,却也只做出一个先手眼,第二个眼就是怎么都找不到,又是十几手后,已是彷徨无计。

李春海看了看对面托着腮帮思考的萧云,心下暗赞,心想难得如画美人却有如此棋艺。旁观者清,他看白子已是无可救药,而吴哲还在挣扎,便开口道:“西子楼中对弈西子,吴老弟好福气啊。”全神贯注于棋局的吴哲闻言一惊,抬头一看,连忙把二郎腿放下,让出位置来让李春海坐下。

对面萧云、林斐清也抬起头来,林斐清掩嘴笑道:“西子楼中邀西子,吴哲棋下却无辙。”李春海一怔,不禁多看了两眼这个眉清目秀的姑娘。稍微漂亮一点的女孩都喜欢显示自己,但坐在萧云的身边,她的风采便如萤火之在日光下一般消失。一个聪明的女孩应该懂得避开朋友那夺目的光彩才对啊,李春海想着,但见林斐清坐在那里自自然然的咯咯笑着,似乎浑没在意他探测的目光,心下暗暗称奇,竖起大拇指赞道:“出口成章,厉害!”

吴哲在一边尴尬的笑笑,对李春海解释道:“说好了我赢就请她们吃饭,谁料这位萧云姑娘不肯赏脸啊。”边说边拿出10块钱放到桌上,“认输了,三子看来让不动。赌注不变,让二子再下如何?”

那边早留着意的杜靳鹏不干了,顾不得棋还没结束呢,冲着萧云就叫:“萧云,马上吃饭了啊。”萧云眉头一皱,对杜靳鹏的干涉不大满意,不过她还是对吴哲说道:“下午吧。”站起身来便要走。李春海看看吴哲满脸失望的样子,心下暗笑,便道:“姑娘留步,我这位兄弟早已名草有主,他不过想与佳人对酌,并无他意。”说着掏出名片递与林斐清,“吴老弟素喜在此品酒下棋,偶尔吟诗填词,附庸风雅之徒碰到才女若是就此放过,只怕回家都睡觉不着,呵呵。”

李春海这番话大出萧云两人意料之外,两个人看看名片,再看看吴哲,吴哲有点脸红,但见事有转机,也顾不得面子,自我解嘲道:“花痴,花痴一个,只赏不摘,夫人不怪。”说得萧云、林斐清都笑起来,萧云便道:“那好吧,不过我们是三个人,不是两个人。”说着转头指指杜靳鹏,杜靳鹏那边棋正好结束,收了钱就走将过来。李春海笑道:“美女外出,岂能没护花使者!这位兄弟就一起去喝几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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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73年8月在桂林举行的中国大学生围棋赛上,之江大学男女队在26支参赛队中分列第21、23名,用韩楷的话来说,比赛只能用“悲哀”来形容。悲哀之余,去年的第一台韩楷宣布他将不参加2574年在北京举行的比赛。

杜靳鹏听到这个消息很高兴,因为这样他就以校第五名的身份替补进入了校队四人名单,可以跟萧云一起去北京见见世面了。杜靳鹏最近对萧云的感情已经变得很奇怪:一方面,他对萧云越来越有依恋感,一天不见就失失落落的,忍不住就会往围棋社跑;另一方面,在萧云无数次的明示、暗示之后,他已经接受了以朋友而不是以追求者的姿态去跟她相处。他从没有获得过与萧云单独相处的机会,甚至他已经有点害怕出现这样的机会,林斐清或者曹黎的在场让他(而不是萧云)有种安全感。

“方圆,我有点怕她啊,你说怎么会这样?”在12月的一个两个男人都睡不着觉的夜晚,杜靳鹏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

“你怕被她俘虏。”方圆想了想后这样回答。

“爱情就是要俘虏对方,然后也做对方的俘虏啊。”听了方圆这个答案,杜靳鹏有点失笑。

“这是你的理论,不是我的。”方圆好象对自己的想法很自信,“恋爱的双方应该是互相独立的,迷失自我去爱对方的人是愚蠢的。”

“怎么又给你扯到迷失自我上面去了?”

“你说的啊,你说你自己都感觉跟她不大配,你是勉强着改变自己在适应她,这不是迷失是什么?”方圆叫了起来,然后他下了结论,“但你内心又在抗拒这种迷失,所以你害怕跟她单独相处。”

而在另外一个寝室,进行着同样有趣的另外一个话题。

“313寝室还有一个人是谁啊,怎么我从来没看到过?”曹黎在晚上永远是个话痨。

“是他们班的大班长,好象姓熊,他家离学校不远,所以住家里的。”萧云回答道。

“那个方圆很有意思啊,萧云,我觉得他看你的目光跟别的男生不大一样哩。”

“他看谁都那样,就好象是站在第三者角度审视对方一样。”林斐清接了过来说道。

“听杜靳鹏说,他是个孤儿,靠着奖学金跟家教费过日子的,也许他觉得自己被世界隔离吧。”萧云猜测道。

“我倒觉得他可能是历史书看多了,在用一种历史的眼光看生活,他把自己放到生活外面去了。”林斐清几乎每次去图书馆阅览室都会碰到方圆,对他读书之勤印象颇深,“就像作家在审视生活一样。”

“这个人学问是真好的。上次林丫头出的那对子班里没人能对工整,倒是让他给对上了。”萧云回忆了一下,才念给大家听,“林丫头出的是:清茶半盏,闲书一卷,对月思古今。他对的是:浊酒两壶,云子数枚,临风弈春秋。”她才念完,赵慕芹与林斐清便同时叫好。

“他还给我们围棋社出了一联呢,杜靳鹏转述给我,那几天忙着学校里比赛,我倒给忘了。”萧云又想了一下,才道,“弈春秋,看棋坛风起云涌。”

赵慕芹笑道:“又是弈又是棋的,萧云,我怎么感觉这个人很会下棋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