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昳跟下播后的邱岩，观看起了别人战队的直播。
他看似在漫不经心地摆弄手机，因始终没等到那一头的回复，屏幕无数次暗淡下去，那双好看却充斥着淡薄的瞳仁，也随着失了神。
“唉，嫂子，”邱岩突然开口，“你说我最近跟你走这么近，老李会不会不乐意啊？”
乔昳的视线还停留在手机上。
他有些迟钝地反应过来，语气平淡道：“不会的。”
邱岩：“怎么就不会了，他那种醋王，醋劲一上来十头牛都拉不回去。”
乔昳没由来笑了笑：“他顶多就是嘴上说说，其实他比谁都清楚，我这辈子早就非他不可了。”
超过半小时没收到李钟郴的答复，聊天界面像一潭死水。
乔昳再瞄了眼，最后的几句话还停留在自己主动发过去的暧昧的话，结果却没有了然后，或许……是突然有别的事忙去了吧。
邱岩向来从不怀疑自己的直觉：“我怎么感觉嫂子你心里像是藏着些事呢，还都是跟你家那喷火龙有关的。”
乔昳将手机严严实实地搁在电竞桌上。
他深吸口气，道：“……嗯，也不是，就是偶尔也想跟人聊聊我们俩的事。”
听到这话的邱岩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今天在乔昳面前提起柏霖的次数太多了，让人家也对感情的事儿有了不吐不快的冲动。
游戏直播还在继续，他顿时不知该暂停还是继续开着。
而乔昳出言解释道：“你随便听听就好，不是想让你帮忙出谋划策的意思。”
“唉，好，”邱岩接话，“是不是你们俩分分合合次数太多了，太伤彼此的精气神了。”
乔昳摇了摇头：“没有分分合合，虽然三天两头一小吵，但说分手也只有一次，其实我跟他谁都离不开谁。”
“原来是这样，不过经常闹矛盾也有够闹心的。”
“嗯，但是比起以前算是好多了，”乔昳眼眸微微下沉，“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有个未婚妻的事情吧？”
邱岩点了点头：“我知道，还听老姚说了不少你们之间的事。”
面朝着屏幕，但邱岩的余光清楚无误地瞟到了乔昳的一举一动，正盯着决赛圈的主播的走位操作。
真是闲暇之余也不忘本职工作啊，嫂子真敬业。
邱岩突然有些感慨：“像你这么优秀的人，老李指不定多想把你绑着，对于假订婚的事能装作云淡风轻，估计也演得很努力了。”
“……”乔昳略微一怔，“他其实还是会表现出很介意的样子。”
邱岩急忙纠正：“不不不，他应该疯掉才正常，占有欲这种东西难道不足以让恋爱中的人发疯吗？”
占有欲这个用词像是一盏明灯。
乔昳豁然拨云开雾，迟钝地接话，听着却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以为他只是单纯的不喜欢我的那位朋友，所以很多时候才会较真，跟我反着来。”
邱岩一口否决：“那不会，你要是跟姚同或者跟我……啊不是，我只是打个比方，嫂子你别介意。“
乔昳摇头：“我不介意。”
“就打比方说，哪怕是跟我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让你甘愿对外官宣恋爱关系，不管关系再怎么好，老李他都会非常介意。”
空气骤然因这句话凝固了起来。
乔昳不由自主地半侧过脸，他身上让人难以接近的冷清气质，退却消散，仿若在安静如斯的茫茫雪景中，流露出满是人间烟火的气息。
只听乔昳平淡却掷地有声道：“我好像明白了，我跟他之间大部分的矛盾是性格所致，但归根结底那道没法越过的鸿沟，是他一直藏在心里，没有表露过给我的底线问题，而其他小的摩擦，说到底源头还是出自这里。”
邱岩心想，唉呀妈呀，嫂子你咋总结的这么好，要换作是我可说不出来这套话。
“大概也是吧，不过这是我相信你会解决好的，老李他可宝贝你了，”邱岩故作淡定，“倒是姚总和隔壁战队那位Lau神的事，我反而觉得不简单。”
乔昳哭笑不得：“姚同看上去很直，宇直。”
邱岩：“他直个屁，前两年有次去夜店，我亲眼看着他找了个少爷玩。”
“……”
“额，不过他当时醉得太严重了，可能你不知道，老姚那家伙醉前醉后就跟变了一个人，反正我是拦不下他。”
乔昳还是第一回 听：“……李钟郴可从来没跟我说过。”
“那这事儿可有得聊了，等我去拿瓶水，渴死了。”
“我也一起去吧，顺便拿瓶饮料。”
与此同时。
都市的另一角落，高档理发店内的洗手间。
权浩宇刚按下冲水，推开隔间的门。
他因门外迎面走来的男人吓了一跳，脱口而出了句纯正的韩语脏话。
李钟郴微微皱眉，却不主动开口。
权浩宇看清来人，猛地倒吸口凉气：“哥，怎么是你呢，走路也没听到声儿。”
瞧这字正腔圆的发音。
李钟郴阴阳怪气地笑了笑，问道：“哥？是不是还得跟我鞠个躬？”
权浩宇也笑道：“那就不必了吧，咱们现在可是同一国籍了，没必要搞那套有的没的。”
他不这么说，李钟郴还没那么反胃。
好在他强抑住了所有情绪，好不容易逮着了这小子，将喜怒表于色那岂不是太弟弟行为了吗。
“那就整点高效率的，”李钟郴不自觉被带偏口音，“当年遇事你小子说跑就跑，我平白无故给你受的那一掌，让你跪下都没问题，你说对吧？”
权浩宇：“怎么两年没见，哥你还蹦出东北口音来了。”
李钟郴后知后觉地想，估计是刚才被于汶叨叨了个来回，才跑偏成了这副模样。
回神后他板起了脸：“我没闲工夫跟你说废话。”
“这，堵我就不怕有人进来？”
“你放心，反倒是有人在门外帮忙守着。”
“……”权浩宇为难道，“那我还真打不过你，不过话说回来，当年的事咱们顶多算是共患难，还真不是我害的你。”
共患难你妈。
李钟郴就差没气笑到吐了：“先不说别的，一群人堵着咱俩，你跑了算怎么一回事？”
权浩宇解释：“我想说躲到个安全的位置，帮你报警来着，谁知道后来你一个人把那十几个给撂倒了。”
说得还真他妈牛逼轰轰。
李钟郴心想，当时命都差点交代了，肋骨断了几根，手掌那下全靠老子拿命扛下来的，结果你权浩宇说的韩国警察压根就没出现过。
“去你妈的，老子真心诚意把你当哥们，结果你干的是人事？”
“我他娘的也不知道会有人拍图啊！过了两天想当面跟你道歉，约你在料理店外见面，也没想到还有人故意埋伏咱们，是不是哥您得罪的人啊？”
“……”李钟郴真想让他滚蛋，“你再说一遍。”
权浩宇：“算了，都过去了，我还没扯出进牢里的事儿，要不是关系硬现在还没出来。”
“合着是谁的错？难道是我让你吸的粉？”
“我吸那玩意儿在美国属于合法。”
李钟郴哑然无言：“我他妈被你整得没脾气了都，你跟谁学的吵架。”
权浩宇：“没办法，被键盘侠骂多了，自然而然练出来的技能。”
当年算是网友面基，萍水相逢。
可这么多年没见过面还能秃噜这么些废话，好不尴尬，李钟郴到后来也该气饱了，听着哗啦啦的水管流水声，耐心全无。
他长腿一曲，使力抵上权浩宇的腹部，右手已掐在对方脖子与锁骨之间的位置，将人钳制在槅门板上。
权浩宇当然也不是吃素的，他挥起拳头要砸向李钟郴的面部。
刹那间，李钟郴却反手拧过他的右臂，骨头嘎吱地响了一声，让权浩宇那张夸张削过骨的脸，扭曲得面目狰狞。
“……操，”权浩宇嘶了声，“你来真的啊？”
李钟郴冷着脸：“问你什么就答什么。”
“行行行。”
“在包厢的那件事是谁让你干的？”
“没谁，是我想对你霸王硬上弓，这不是雷达响了，用鼻子闻闻就知道你是个Gay吗。”
李钟郴压着怒火：“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
“你胳膊还要不要了？”
“我是打不过你，但你真敢把我弄惨了？”权浩宇嘴角一扯，“Echo，咱们也别整些吓唬小孩的把戏，你要是想知道些什么，对我可不能用强硬的方法。”
听他这话，李钟郴浑身上下的血液骤然冷却。
气极反笑不正是他当下的心情，他狂妄地笑出了声，更肆无忌惮地使上手劲：“你怎么知道我不敢？”
权浩宇的瞳仁微微收缩：“你不敢，你想在退役前拿下双冠王，犯不上为了当年的事自毁前程。”
“自毁前程这个词，你说出来难道就不会于心不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对谁？对自己还是对曾经的队友？”权浩宇像是听到了笑话，“都不会，还真让你失望了。”
多少在艰苦训练中造就的分甘同苦，多少人眼中的不屈锋芒，竭尽全力赢得的荣誉，原来我们所热爱的坚持的，在你这种人眼里是如此的不值一提。
李钟郴嘴角勾起，已不愿正眼看待身前的这个昔日韩服选手。
李钟郴冷言道：“看来是我太把你当人看了，摊上你这种队友，确实是命不好。”
权浩宇却噗嗤笑了，以颇为同情的神色打量着李钟郴。
“笑什么。”
“笑你天真，你怎么就认为自己命好了？我倒不是不想告诉你当年的事，就怕说了，你反而不愿听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