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十几个小时, 时禹终于从屏蔽室里走出来了, 浑身冒着刚冲洗完身体的冷气,衣装得体,面无表情。

  不见任何脆弱单薄,他依然是那个强大冰冷的银河首领。尽管表面维持着一片淡然, 只有时禹自己知道这次情热并没有完全褪去, 暂时压制住,连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失控。

  几乎可以肯定是受到了拍卖场注射的那支药剂的影响, 他体内的信息素早已紊乱得一塌糊涂,时禹正想进医疗舱检测一下身体状况就被林一个通讯喊到了会议室。

  挺直坚硬的战斗靴踏进会议室,时禹就看到林和卡尔面容严肃, 紧盯着那个放在桌子上的通讯器。

  “黎辰怎么样了?”时禹问。

  “一直退不了烧, 反反复复。”林答道

  时禹刚迈进会议室的脚就要往回撤, 要去哪个方向不言而喻。

  “别走, ”林叫住了他,“阁下在睡觉, 你想去打扰他?还是说,你才刚压下来又想进屏蔽室?”一般来说, 处于发|情期的雌虫接触到雄虫信息素而又没有得到安抚或者进一步的行为, 信息素腺体只会变得更加活跃。

  林见时禹停住, 踌躇不前,径直走到门口把他拽住,指了指桌上的通讯器, “来消息了。”

  摆在桌面上的是一种特殊的通讯器, 它不同于光脑的信息接受传送方式, 而是在某种特殊频段进行的, 更容易进行隐蔽而不会被截留信号。

  “有什么消息?”时禹开口道。

  “蜂王那边不太对劲。”那边传来有些模糊和失真的声音, 声流并不太稳定,“在一个月前,蜂王的首领埃德文突然销声匿迹,而我们后来再也没有追踪到过他的行迹。”

  “现在我们怀疑,蜂王首领已死。”

  几个雌虫的面容都严肃起来。

  “继续说。”时禹走进会议室内,在主座上坐定了。林和卡尔纷纷跟着坐下,于主位一左一右。

  “我们小队近几个月来一直把蜂王当作重点追踪对象。一直以来,蜂王都是那么滑不溜手,每每接到蜂王驻留某个星球的信号都是在蜂王早已经走了不知道多远之后。但蜂王头目埃德文是个极其自负张扬的人,几乎每个探子都会对他留有印象。”

  林皱了皱眉,想到大概一个半月前那批被蜂王从魔眼那里嚣张抢走的药品,心想这确实是个十足狂妄自负的人。

  “但这一个月以来,我们接到的情报都称没有看到过蜂王首领,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他没有理由突然变得如此低调,连到黑域去验货的整个过程都没有出现过。”

  帝国在黑域也曾安排过几个探子,但由于黑域环境特殊,根本没有办法在那里不打草惊蛇地集结起武装势力,无法从这里展开攻击,只能潜伏在黑域之中默默收集情报。

  “蜂王到达黑域?你是说哪一次。”时禹问。

  “蜂王抢走药物后,抵达黑域,你们后脚到达。”

  所有雌虫都回忆起来了。银河上次去到黑域,也就是不久以前,是去找蜂王算账的。因为那时候蜂王从魔眼手中抢走了一批银河要的药物,这个消息连带着“蜂王已到达黑域”的消息一起传到了银河的耳朵里。

  被这样明目张胆地抢走了一批药物,银河不可能不追究。在弱肉强食的星盗之中,退一步就等于退了千千万万步,退让就是将自己的软弱暴露于前。

  只有张牙舞爪地进攻,才能威慑无数贪婪的目光。更别说银河这样的大势力。

  偌大的宇宙之中,消息总会存在时间差。等银河到达黑域时,被黑域的人告知蜂王早就已经离开。

  随后时禹就收到了万分紧急的任务。有帝国雄虫被星盗绑架,附带一个距离黑域遥远的星球定位信号。

  没有任何时间可以耽搁,银河原地补充完能源就立刻空间跃迁去解救雄虫了。

  然后,银河就遇见了黎辰。

  通讯器那边的虫继续说道,“但我们当时并没有意识到不对劲。直到我们开始发现蜂王的作风和行迹似乎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蜂王之前的行事风格一直十分嚣张,在戒备松散的星域中强抢民舰,四处惹火,挑衅边防行星的防御系统,往上面丢一个光子炮就跑。这都是蜂王能做出来的事情。

  而相比之前,现在的蜂王号明显更加懂得如何低调行事,藏匿自身,与雾色的风格愈加相似,都喜欢潜伏在暗处,如同野兽暂时蛰伏于夜中,不知何时突然现身出击。

  这样反而更让人觉得心里不安。

  “我们开始警惕,而一系列的追踪调查之后,发现埃德文最早失去踪迹,就是在那次黑域行动中,全程没有虫看到过埃德文现身。还有一个发现,你们到达黑域的时候,蜂王很可能并没有走。”

  “由此我们怀疑,在那次黑域行动之前,埃德文已死,新任首领已经上任。”

  蜂王首领更替,而新老大是个会极会隐藏的家伙,不轻易暴露于人前,并且银河对他一无所知,这绝不是个好消息。

  “老大,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呢……”林双眼放空道。

  “西泽,”时禹手指轻轻敲击桌子,说出了这个仿佛跟先前谈话毫无关系的名字,“我们一直都很想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跟蜂王的人联系上的。以及……他背叛银河转而跟蜂王的人通风报信,临死前的最后一句居然是……”时禹顿了下,这是他感到难以置信能够表现出来最大程度的反应。

  “他爱容扶。”卡尔接话道。

  “我们之前一直有去调查这个叫容扶的虫,着重限定范围在雄虫之内,与蜂王相关。但却一无所获,帝国的雄虫登记系统中并没有一只叫容扶的虫,我们倾向于认为‘容扶’是一个假名字,毕竟在帝国,雄虫怎么也不可能会成为黑户。”通讯那边继续说。

  “看来目前所掌握的信息还无法得出一个确切的结论,回到西泽,既然你说我们到达黑域时蜂王还没走,那他有可能是那次在黑域时跟蜂王的人接触了?”时禹坐在椅子上,手指支着太阳穴,身体的感觉隐隐又冒出了头,他显得有些不耐。

  林思忖了片刻,打开光脑,“卜夜,你过来一下。”

  ……

  会议已经结束,果然如时禹所想的那样,又是一阵信息素潮起。屏蔽室内的光打在时禹身上,勾勒出一道狼狈的身影,声波在完全封闭的屏蔽室都犹如困兽一般,空荡荡回响,都是压抑又急促的喘息。

  尽管周围环境寂静无声,时禹却觉得他的世界此刻已是混乱不堪,拼尽全力才能让自己靠在角落的墙上,而不是倒在地上。原本肤白泛冷的雌虫此刻像是着了一抹红颜料,染得全身泛红,眼尾含春。

  即使是这样难耐,他也从未想过,要到那位阁下身边,请求垂怜。

  因为这是一种索取。而向雄虫索取是雌虫最不会做的也最不应该做的事情,更不用说索取对象是正处于生病期间的雄虫,他现在只希望黑发雄虫能安安心心休息,尽快养好病,不要再顶着那张无精打采眼睛都睁不开的脸,平平淡淡地跟他们说没事,让人心都揪了起来。

  雌虫从来知道的都只是奉献。

  所以他们其实并不懂得什么是爱。

  更何况时禹是未婚,以一个未婚雌虫的身份去找雄虫帮助自己度过发|情期,在虫族社会,这是一种极其容易被认为是刻意引诱雄虫的行为,结婚和未婚有着十分本质的区别。

  时禹其实已经很熟悉发|情这个过程了,一直以来他的发|情期都是独自熬过去的,无法疏解的欲.望带来无穷无尽身体的空虚,忍到最后就会变为身体的灼烧和疼痛。他可以忍耐前者,因为他只把欲.望当成一种跟疼痛无差别的身体感受,也可以忍受后者,疼痛对于他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

  但以往,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近乎疯狂的渴求在他身体里伴随着灼烧的疼痛,而并没有随着疼痛的出现消散。

  因为他的欲.望具象成了一个人,才发现,原来欲.望不仅仅是一种身体感受。欲.望是那人亲吻上他的唇,是那人的手指触碰他的身体,是那人拥上他,与他融合为一……

  他脑海里深深刻着一个身影,原来只要那个人存在,疯狂的渴求就不会消失。

  “哒、哒、哒……”

  微弱的脚步声在封闭的空间内响起,时禹感到自己的下巴轻轻被捏了起来,眼前一片水雾早已聚焦不了任何东西,但是那个令他魂牵梦萦的声音凑在他耳边响起。

  那人说:“怎么不来找我?”语气中还含带着生病着的鼻音,听起来有些幽怨。

  如同一枚石子惊湖,时禹瞬间像是被从幻境中惊醒一般回过神来,看清了眼前景象。

  雄虫在他面前蹲下,凑得极近,一只手强硬挤入他的腰和墙面的缝隙中,像是将他整个拥入怀中。

  体内的信息素叫嚣地更凶猛起来,雄虫放在他腰间的手掌像是燃起了一把火,冰蓝色眼眸眨都不舍得眨地看着咫尺之近的黎辰,拼命抑制住自己对于更多触碰的渴望。

  呆愣愣地望了半天,时禹只是伸出了手,轻轻捂住了雄虫的眼睛,遮挡住他的视线,随后轻轻挪了下位置,默不作声合上了腿。

  其实距离这么近,即使不靠眼睛看,黎辰也能感到雌虫的动作,被捂着眼睛也没挣扎,静静地等待着雌虫准备好。

  等了一会儿,他抬手按住时禹,大量的信息素从他体内释放出来,雌虫急喘了一声脱力趴在了他的肩膀上,双手垂落下来,只余喘息,压抑又难耐。

  黎辰的手向下探去,想把雌虫捞起来,触摸到了一处潮湿。他顿了顿,更加用力地环住了雌虫,双唇再也忍不住般覆在了雌虫滚烫的后颈上,细密的吻不断落下。

  时禹惊得浑身一抖,衣衫逐渐被剥落,一半身体被搂在滚烫的怀里,一半仰在冰冷的墙面上,被吻得浑身发软。

  “阁下……”他完全被眼前的人所支配着,掌控着。

  又是一个吻落下,黎辰声音低哑,追问着一个答案,“你宁愿来屏蔽室也不愿意来找我……为什么?”

  人类无法理解雌虫是怎么想的,唯一的解释似乎就是雌虫对他隐晦的不接受以至于躲避。可时禹对他的种种细节又让他无法忽视,忽视这只雌虫可能的情意。

  他没有带着不明不白的心绪继续下去,最终只能无奈般的将时禹的头按在他肩膀上,静静等待着信息素交融后雌虫的身体平静下去。

  静谧的室内,黎辰低低说了一句与现在的场景毫不相干的话。

  “我醒来之后没有看到你。”

  作者有话说:

  我自己说了自己短,你们就不许再骂了哦(好吧,我确实短,骂吧感谢在2023-03-10 22:55:54~2023-03-12 23:52: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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