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峥手心冒汗。
这是很少见的情况。他的手很稳，极其擅长精细操作。白天纪治臻还夸过他。
但是此刻，叶峥手心冒汗，原因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仅仅只是因为林小鹿的一句话。
他莫名的想起很多事。比方说还在学校的时候，宿舍里总有人半夜不睡觉，聊些有的没的，喜欢的女生是高频话题，他想起那些形容词，纤细，柔软，说话像是小鸟，这些曾经对他来说，皆是空旷的事物，他理解不了同龄男生们兴奋的语气，不明白对床的兄弟为什么每天早晨七点起来，就是为了给喜欢的女生买一份食堂热门的青菜小肉包，然后送给她。
现在，这些空旷的东西忽然凝固成形，有了一个模糊的影子。
叶峥的回复打了又删，他几乎找不到合适的措辞。
他肯定是不能答应林小鹿的。
全明星赛他会去，但他不是在观众席上，而是在选手席中，那天对他来说很重要，是他作为电竞选手，第一次在联盟和粉丝面前亮相。
可是，他同样不想让林小鹿失望。
叶峥斟酌再三，说：“那天我有事，去不了，但是我有朋友能拿到票，你想坐哪一排？”
林小鹿吓了一跳。全明星赛这样的盛事，她想抢票都很困难，他竟然问她，你想坐哪一排？
林小鹿生平第一次，对这位网友的产生了怀疑。
“我都可以哎。”
林小鹿说，又添上一句：
“那你呢？”
说完她又觉得懊恼，对方分明已经说了有事，她怎么又问了一句呢。
叶峥皱紧了眉头，越临近全明星赛，他的日程安排越紧。赛前有集训，赛后要复盘，全明星赛当天若是成功，必定会有庆功宴，若是不成功，那难免要反思，实在是抽不出时间，陪林小鹿看哪怕一场比赛。
叶峥说：“有机会再一起吧。”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这样的机会。
林小鹿有点失望，比起随意选位置，她更希望和山中有鬼一起去看全明星赛，哪怕是坐在最后一排呢。
叶峥和她聊了一会儿，快十二点，林小鹿说她先睡觉了，叶峥跟她道过晚安，关上手机后，本来平静的心绪忽然有些难以自持。
他忍不住想很多事，比方说林小鹿今天为什么睡得这么早，又比方说，新生欢迎晚会的那天，林小鹿站在他的身边，纤细的脖颈在耀眼的灯光下，宛若优雅的天鹅。
*
全明星赛作为联盟一年中唯一的一场表演赛，向来办得风光盛大。
今年选在了A市最大的体育馆，从解说台向下望去，观众席十分旷阔。叶峥和队友一起站在解说台上，心不在焉的听着经理说彩排流程。这是赛前准备的一个环节，所有参加全明星赛的战队都被拉了过来，一起走一遍流程，免得比赛时出错。
“这有什么好彩排的啊？年年不都是一样，”别的队伍里传来几声抱怨，“打比赛又不能彩排。”
“给新人准备的，第一次亮相，总得给人点缓冲。”有人回答他。
叶峥就是准备亮相的新人之一，他是PMG今年唯一的新人，刚一出道就引起了极大的关注。
看过他预选赛视频的人都说，PMG这次捡到宝了，还能再坐五年冠军宝座。
他站在解说台上，跟着队伍一起走向选手准备室，耀眼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前方是队友穿着队服的背影。这让他终于有了一种真实感。
叶峥的眼神不由自主的落在观众席的某个位置，那里现在还没有人，但是，他的心里很清楚，等到全明星赛的那天，林小鹿会出现在那个位置。
队里之前发亲友票的时候，他选的这个位置，还被经理诧异的问：“怎么选那么偏？”
叶峥只是笑一笑，没有说话，他不知道林小鹿为什么选了这样一个位置。在看台后排，靠近出口。
不过这样也好，说不定他能在比赛结束后的间隙，去见林小鹿一面。
想到这个有点冒险的主意，叶峥整个人都有些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