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的另一头, 尤亦池挎上了包，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的时候有点颓废的冷漠，显得气压很低。
仿佛方才那个和林殊锦乖顺温柔打电话的是个假人。
他拿着票，百无聊赖地用卡纸打着自己的手背, 发出动静来, 一边准备登机。
上飞机后, 尤亦池从走廊走过去，垂眼看见木桐戴着耳机一副自闭的样子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上。他把包丢进行李架, 坐下来, 木桐睁眼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尤亦池手撑着头看向手机，手机上是一条林殊锦半分钟前发来的信息。
——你怎么了？
短短四个字, 尤亦池看得血压都要高了。
怎么有这么不解风情的男朋友，根本看不出自己在焦虑点什么？
当然，他自己可能也不知道自己在焦虑什么，没有答案, 真要说就是这感觉就是在胸口的一股郁结气，怎么都出不出来。
空姐来提醒，他只能把手机关了，叹了口气, 靠到了椅背上。
等飞机到了空中，木桐把耳机摘下来，转头看他，语气里全是郑重：“傻逼，我问你……”
“说。”尤亦池懒懒道。
“这把我们为什么会输？”木桐说。
尤亦池很想说“问你啊？我他妈又没上场打”, 但话到了嗓子口，忽然又卡着没说出口。他看着前方眨眨眼, 浑身在飞机上有空中细微的失重感和耳膜鼓胀的感觉，让他不得不吞了口口水。
“你在后面看了全程吧。”木桐说，“昨晚我们打rank的时候你告诉过我的一些问题，我今天在场上都看见了，但你知道吗？我们完全无能为力？我觉得这是最可怕的事情。”
尤亦池想了想，低声道：“不会无能为力，一套战术不可能执行起来天衣无缝，所以打出来就一定会有破绽。”
“你要不从我第一视角看看比赛吧。”木桐说，“回去就看，看看我们当时多无能为力。
尤亦池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木桐不常和他说这些丧气话，他们交流时更多时候会给予对方意见，当然交流的方式向来都很有问题。
尤亦池发现，原来也不是单纯自己有这种迷茫和焦虑感，木桐也有，他猜测高杰也有严雨也有，所有参与到这场比赛中来的人，选手、教练、甚至粉丝，都会有这感觉。
虽然一把比赛而已，过去他们输的比赛也不少，完全没有一把有这感觉的。
“无能为力”，这个词用得不错。
尤亦池闭上眼，道：“飞机上就不要这么好学了，回去训练赛我们再细细复盘。”
“好吧。”木桐应了一声。
他想想又说：“那么，你也看了BYCP的比赛吧。”
“看了。”尤亦池说，“BYCP输掉的原因其实挺简单的，他们整个队伍都像在打rank。而且Adi和吴昊毕竟也是从他们那边出来的，大家彼此都太熟了，这种熟悉直接导致对教练思路一清二楚，知道他们喜欢的战术，没办法的事，佟峰也不是所有的临场发挥都能打出效果。”
“就像我们一直研究对手一个道理，让我现在离开这个队伍，我觉得我打你也很简单。”尤亦池回头看他，“懂了吗？太熟了。”
“……”木桐不想理他，双手抱了起来，闭目养神。
尤亦池逗完了他，也把目光收回，呆呆看着面前的飞机屏幕。
直到平稳飞行之后，空姐来送饮料，木桐道了谢才忽然又再次打开话匣子：“所以……你大驾光临鄂市一趟，连林殊锦面都没见着？”
“你管我？”尤亦池想到这件事就有点气闷。
“真可怜。”木桐说，“安慰你一下。”
“你少来。”尤亦池嗤笑道，“打住这个话题，别烦我。”
木桐不说话了，不过也只是短短的几分钟，他又重新问道。
“你们俩到底是谁先表白的。”木桐说。
“你好八卦啊！”尤亦池拿着飞机上的刊物乱翻，听见忍无可忍说，“管好你自己，问那么多干什么？”
“你不会连白都没表吧？你们就这么莫名其名在一起了？一点仪式感都没有？”木桐说，“难怪林殊锦不爱搭理你了。”
“你说什么？”尤亦池指指外面，“百米高空，要不要丢你下去？”
“舔狗的结局一无是处，还不爱动脑子想。”木桐继续开启冷嘲热讽，“林殊锦早晚厌倦你。”
“没听错吧，你在教我谈恋爱？”尤亦池靠近他，“不是，我们俩都……这样了，还要什么表白啊？”
“是么，你觉得行就行吧。”木桐说，“又不是我和林殊锦谈恋爱，我给你操什么心。”
尤亦池哼了两声，两个人各喝各的水，一脸望眼欲穿看着空姐发餐食。
等终于把饭盒放他们俩面前之后，尤亦池看木桐在拆餐垫，忽然上手给他拆开，铺好。
“干什么？”木桐对他这一系列动作冷漠道。
“哥。”尤亦池硬邦邦说，“你和我说说，这白怎么表？”
“……”木桐说，“我怎么知道？你谈恋爱我谈恋爱？”
尤亦池给他拆了餐具：“我确实没想到这层，因为林殊锦之前答应我我拿冠军就做我男朋友的……”
“你果然是舔狗。”木桐说，“还是个没情商的舔狗。”
“你再骂？”尤亦池指着他用气声道。
说完又怂：“我难道要和他面对面说一句：‘做我男朋友’这样吗？”
“不然呢？”木桐说，“你从来没想过这层？你这种人都有男朋友才最不可思议。”
“……”尤亦池道，“你羡慕啊？”
“羡慕。”木桐说，“所以你少惹我。”
尤亦池听完他这句话，目光忍不住撇向了前两排，高杰毛茸茸的脑袋露在外面。
“你和他一点进展都没有啊？”尤亦池低声问。
“没有。”木桐说，“也不会有。”
“为什么啊。”尤亦池道。
“说了，他很直。”木桐说。
“我也直，碰见林殊锦不也一样？是你魅力不够。”尤亦池道。
“看得出。”木桐说，“直男也没你那么像木头。”
尤亦池双手合十：“木桐哥哥教教我表白吧。”
“表白不会？”木桐说，“你就是个傻子吧。”
尤亦池自己在心里想了半天，想想也是，自己之前和林殊锦什么都没说，默认在一起了……其实呢，好像又差了那么点什么。
比如方才，他挺想听林殊锦说点不一样的话，但仔细想想，自己好像也没有和他说过。
想和全世界说自己和林殊锦有关系，又不得不把这关系小心翼翼隐藏。
其实每次到了这种时候，也会忽略林殊锦的感受，一味去索取更多。
其实，他们俩在谈恋爱了啊。
“把心意表达给他，在需要表达的时候。”木桐说，“这都不会的话，你可以跳下去了。”
“知道了。”尤亦池总算心满意足闭上眼。
下了飞机就去和他表达心意吧。
尤亦池在空中飞行两个小时落地，终于落地后，感受到了沪城一月的夹风带雨。虽然一年飞的次数不多，但CK1的战队向来不缺接机的粉丝，取行李的时候，就已经遥遥看见乌泱泱的人群。
电竞男团的风头毕竟不是盖的，也不是说说而已。
尤亦池下了飞机马上打开手机，林殊锦只给他发了一条消息：——下飞机告诉我。
他心满意足，想着自己在飞机上小宝贝都牵挂他，当然他自己也很牵挂林殊锦就对了，他马上回复道：——下啦！
接着尤亦池取了行李，跟着队伍末尾走出了关口。外面接机的粉丝轰动起来，尤亦池只是隐隐奇怪了一下今天外面的人怎么那么多的时候，忽然有一群拿着专业录像录音设备的人一拥而上。
周围只有一些粉丝，和寥寥几个保安，在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出机场的道路被围住了。
“怎……”尤亦池感觉自己马上被挤在了中间，一下寸步难行，他试图看一眼旁边的木桐的时候，就感觉自己面前被戳出了很多双手。
接着，纷乱的声音一下涌入他的耳朵，要仔细分辨才能分辨出乱糟糟里的这些话。
“尤亦池选手！赛前交易的事情是否属实！请回答一下！”
“没有上德杯的原因是因为假赛吗！是否会影响之后的春季赛！”
“尤亦池选手，你和林殊锦是否有赛前交易的特殊关系！你是否真的参与去年的假赛风波！”
“教练也请回答一下！”
“……”尤亦池从来没见过这阵仗，听得清听不清的话混合在一起，和周围汹涌的人群一起被大力推挤，他的双手都不得不高举一些，才能应对现在的状况。
直到VIS拨开人群，一把把他从后面捞过来扶住，接着大喊着：“让一让让一让！不要堵在这里！”
尤亦池在短暂被推搡之后，忽然定住了脚，站在了原地。
“快走。”VIS说。
尤亦池丝毫没在意这句话，随意抓住旁边一人的手，语气和脸一起冷了下来，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所以看起来相当平静：“你刚说什么假赛？”
“有人匿名举报你赛前交易是否属实？”那女记者把收声麦放上前去。
“谁举报的？”尤亦池语气激动道，“谁说的？”
“先走先走。”VIS推着他道，“有事回去说！”
“谁、说、的。”尤亦池字从嘴里蹦出来，“是微博吗？还是HP？论坛？哪里的消息？我要看，给我看。”
“尤亦池！”VIS拽着他领子，凑近他低声道，“别发疯，先走！回头再解释。”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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