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卿带走了沈故,秋时脸色也冷的吓人,对白廷道:“传信回去,再多来些弟子帮忙。”

  白廷应下,燃起指尖火点了一张符箓,顿时一束比方才的红光更加耀眼的白色光柱冲天而起。

  方正青和那两个无极宫弟子还瘫在地上,双目无神,似是受了很大的惊吓。

  秋时垂眸瞥了一眼,出手一点将三人用灵线捆在了一起。

  “啊!”方正青被捆上,才缓过神来,一抬头看见秋时,吓得脸色惨白,“秋秋……秋宫主。”

  秋时冷眼看着他,没有言语。

  方正青眼珠转了转,开口喊道:“沈故!是沈故!那小子不对劲!秋宫主,你一定要严查他!”

  秋时清冷的眉宇蹙了起来,似是嫌弃方正青聒噪,轻念了句口诀,封上了方正青的嘴。

  “先把他们三个带回去,我还要在这附近看看,顺便等等来救援的弟子。”他对白廷道。

  韩江雪还被吊在这,他得留在这等到人被救下才行。

  白廷得令,拖上方正青三人,御剑离去。

  ……

  桑卿乘风带着沈故先行回去。

  花应、严摩和秦卓温三人正在凉棚里焦心的一边盯着天幕上的数字,一边望着林场的方向。

  忽见桑卿冷着脸抱着沈故回来,几人心中都是一沉,这恐怕是出事了。

  桑卿抱着沈故稳稳落在凉棚外,声音很冷:“劳烦三位腾个地儿。”

  花应眼睛张的老大:“兮芜,沈故这是出什么事了?”

  严摩脸色也不好看,但还是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我去叫百伏宫的医修来。”

  “不用,”桑卿拒绝,“麻烦你们三个回避一下。”

  见他脸色阴沉的吓人,严摩没再多问。

  秦卓温最后一个离开,说道:“我们就在外面,有事就喊我们。”

  说完,三人一起退了出去。

  见三人都离开,桑卿抬手设了道结界,巨大的水幕自四面八方罩下,水流簌簌而落,阻隔了外面人的视线,也屏蔽了里面的声音。

  做完这些,桑卿才松手放他下去。

  少年足尖点地稳稳站住,活动了下手腕,丝毫不像刚刚那副伤的很重的样子。

  桑卿示意他在矮几旁坐下,拿出一方手帕丢到他手里:“自己擦干净。”

  沈故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捏着帕子,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望着桑卿:“我是真的没办法了。”

  桑卿就淡淡看着他,不说话。

  沈故抿了抿唇:“你也看到了,七八十只狗妖,我若是不释放妖力,光靠断霄是打不过的。”

  “别以为我不知道。”

  桑卿一把抢回他手里的帕子,擦去他脸上的血污:“你只要泄露一点气息,那些狗妖出于血脉压制,根本不可能会伤你。”

  “一口气杀了那么多,还说不是为了名次?”

  沈故被当场戳穿,沮丧的垂下眸子,他把牙齿咬的死紧,双手握成拳,盯着地面一言不发。

  桑卿叹气:“我只是担心你,这么做太冒险了。”

  沈故不说话。

  桑卿用手指碰了碰他手腕上戴着的红色手绳:“某些人在进去之前,跟我保证什么了?”

  “可是我想……”沈故的声音低低的,“比当年的你更厉害一点。”

  我想变强,想追上你,超过你,保护你。

  少年死死咬住下唇,把这份小心思埋在心里最深的角落。

  八年前,他还小,没办法保护桑卿,只能看着他一次次因为自己受伤。

  可是现在他长大了,他想要保护桑卿。

  桑卿怔住。

  他发现自己好像没有猜透沈故的心思。

  原来沈故根本不是为了名次,更不是第一名的那些好处。

  当年的小孩长大了,竟然想着要超过自己了。

  “哎……”他无奈的笑了,伸手摸摸沈故的头,“我们阿故长大了。”

  “但是这么危险的事情,下次不许再做。”

  沈故闻言猛地抬起头来,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

  桑卿勾着唇,握着他的手腕,一把将他拉到自己面前:“要是拿了第一,想要什么奖励?”

  温热的气息喷薄在颈侧,鼻间是好闻的松木冷调香,沈故有一瞬间的出神。

  “我……”他刚要开口,颈侧的伤处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下意识痛呼出声,“唔!”

  桑卿用沾了琉璃净水的帕子在按压他的伤处,闻言挑了挑眉梢:“知道痛就要长记性。”

  沈故扁扁嘴,不悦地“哼”了一声。

  桑卿假装没听到,见他颈侧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如初,视线落在他被划破的衣袖上。

  “还有哪里伤了?”

  沈故挽起袖子,露出被划伤的手臂。

  桑卿继续用帕子帮他擦拭伤口。

  “还有呢?”

  沈故垂下了眸子:“没有了。”

  其实背上还有一道伤,但他一想到要在桑卿面前把衣服脱掉,突然就觉得别扭起来。

  还好伤口不算太深,过几天也能自己好。

  “当真?”见他神色迟疑,桑卿又问了一句。

  “嗯。”沈故点头。

  “好吧,”桑卿收起了帕子,“奖励你可以慢慢想,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告诉我。”

  他一抬手,将水幕围拢的结界解了,凉亭外已经围了一圈人。

  “麻烦事还没完呢。”桑卿低声在沈故耳边道了一句,然后伸手从背后圈住沈故扶,扶着他坐下来,“在这等我。”

  沈故乖乖点头,在矮几旁的凳子上坐下,又恢复了方才重伤虚弱的模样。

  凉棚之外,秋时已经回来了,白廷站在他身边,而方正青和那两名无极宫弟子,整齐的跪成了一排。

  严摩、花应和秦卓温三人神情严肃的站在一起。

  方正青的师父,沉水楼的道谦长老也在,是个相貌平平的中年男人,身上穿着沉水楼的青黛色衣袍,脸色黑的难看。

  剩下的就是清风观、法缘寺、无极宫和昆山派等几个小门派的掌门和长老,一颗颗脑袋凑在一起,足足有二十几人。

  桑卿理了理衣袖上的褶皱,踱步到众人面前:“如何?”

  “是我管教不严。”秦卓温闷声道,“方正青本就有些心术不正,之前在黄金楼时嗜赌成性,我已经罚了他,没想到他竟然记恨上了沈故。”

  “那你打算怎么处置?”桑卿淡声道。

  “等这次百战试炼结束,就带回沉水楼,送去十八层。”

  沉水楼的十八层,其实是地下一层,取地狱之意,里面关的全是一些自黑潭跑出来的魔物。

  而看管这些魔物的,就是沉水楼犯了错的弟子,按照情节严重与否,来决定他们在这里做看守时间的长短。

  短的可能十几天,几个月,长的可能数年,甚至一辈子。

  “秦,秦掌门!”方正青骤然回过神来,吓得都带了哭腔,“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饶过我这一回吧!”

  秦卓温本就是粗狂冷硬的长相,闻言一个眼刀过去,吓得方正青立时闭了嘴。

  “来人,带下去。”秦卓温冷声道。

  立时有两个沉水楼的弟子上前来拖人。

  方正青下的腿都发抖,慌乱间瞥见人群里的道谦长老,高声喊道:“师尊!师尊救我!救救我啊!”

  “我是一时糊涂!我再也不敢了!”

  道谦听他喊的可怜,甚是心疼,开口道:“沈故和严摩的那两个徒弟不是没事,也用不着罚的这么重。”

  “那你觉得怎么才叫有事?”桑卿的神色冷了下去,“沈故已经重伤,你是想等他死了,这才叫有事?”

  道谦嘴唇翕动,最终还是没说出话来。

  而就在这时,那方正青突然指着沈故大喊起来:“他是妖怪!他一下子把那些狗妖都杀了!他不正常!”

  “你们查他啊!快把他抓起来!他堕魔了!”

  “抓他!你们快抓他!”

  “这小子疯了吧。”花应皱了皱眉。

  “既然疯了,那就闭嘴。”桑卿声音淡漠,手腕翻转,一道赤色火焰形成的鞭子顿时被他抓在了手里。

  ——啪!

  他手腕轻扬,鞭子重重抽在方正青脚边。

  涅槃之火烧的热烈,鞭子抽在地上,地面都跟着剧烈的震颤了一下,然后裂开了一条大大的缝隙。

  方正青正神神叨叨的胡乱喊叫,眼见鞭子朝他抽来,脚下一个踉跄,若不是有旁边两个沉水楼的弟子架着,早就瘫在了地上。

  他吓得脸色发白,立刻闭紧了嘴巴,望着桑卿的眼神有些许惊恐。

  吓人,太吓人了!

  这师徒两个都不是好惹的!

  见此,秦卓温黑着脸摆了摆手:“还不快拉下去。”

  沉水楼的弟子终于将人拖走了。

  一时间倒是清净了下来。

  桑卿瞥了眼旁边的一言不发的严摩,和一直没有开口的秋时,心里知道这两人恐怕还是不大相信沈故。

  “是断霄。”他道,“沈故的断霄剑嗜血嗜杀,这些年来,他一直都在努力去控制,想必今日这剑见了血便收不住了。”

  这理由很让人信服,毕竟这剑的上一任主人就是因为压制不住,被剑的杀气反噬,才送了命。

  “师尊。”桑卿的话音才落,沈故就适时的拖着一副“受伤”的身子,把断霄剑递了过来。

  他眼神清澈明亮,在配上这张因为“受伤”而有些苍白的脸,很容易引起人同情。

  花应立刻就忍不住了:“算了吧,你们这帮老东西干嘛这么怀疑一个孩子。”

  严摩没有说话,他从桑卿手中接过沈故的断霄,仔细看了一会儿,开口道:“杀气确实很重。”

  他这样做,倒不是怀疑沈故,而是怕他像当年的楚义一样。

  “你的守心剑法练到多少层了?”严摩问。

  “第七层。”沈故回答。

  “嗯,”严摩点点头,“还得继续练,得突破第九层,才能真正驾驭这把剑。”

  “好。”沈故应下。

  而就在这时,矮几上的沙漏漏光了最后一粒沙子,天幕上的排名和数字也瞬间停了下来。

  桑卿望着天幕上排名第一的那个名字,嘴角压制不住的勾起。

  作者有话说:

  本来想高冷一点的,可是看到你们的评论就忍不住想回,哈哈哈哈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