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 君长清按时将燕安淮叫醒,两人继续在归今镇附近找寻,又是找到天色泛白, 依旧没有结果。
经过两日两夜的劳累,燕安淮也终于支撑不住, 在回阮府的路上就险些再次晕倒。
不过对阮清的关心仍支撑着他勉强打起精神来,没有真正昏过去,借着君长清的搀扶稍微缓了缓, 坚持自己走回了阮府。
慕子怡他们更早一步回到阮序的院子内,面上都是全无收获的失落。
见到燕安淮与君长清回来,慕子怡第一时间就注意到燕安淮脸色的不对, 担忧开口:“小淮, 你的脸色好差,是身体又不舒服了吗?”
其余人也都将视线放到了燕安淮身上, 俱是担心。
燕安淮抵唇轻咳了几声, 回答:“有点头晕,不过还好,还能撑得住。”
阮序心疼道:“若是实在难受还是要好好休息的。”
燕安淮浅浅一笑:“没关系, 我真的还可以的。”
阮序又将视线放在君长清身上。
君长清看了燕安淮一眼, 还是轻轻摇了摇头:“无妨,我会看着他的。”
见状, 阮序也只好暂且收敛些许担忧的情绪,给燕安淮与君长清各自倒了一杯他特意准备的茶水。
考虑到这两日来他们的奔波劳累, 阮序特意调配的茶有舒缓提神之效, 一杯温热茶水入喉, 确实状态要稍微好上一些。
慕子怡与狐柒也将他们原本坐的位置让出来, 给燕安淮与君长清稍作休息。
他们分享了一遍各自的搜寻结果, 全都是渺无音讯。
阮序忧愁道:“那这么看来,小清是有很大可能真的遇到了心生歹念之人。”
慕子怡也皱起眉头:“小清好不容易才恢复得活泼点,重新学着说话,若是再经历一次绑架,时间越长,他心理的创伤可能就越会加重,未来这一生……或许都可以说是被毁了。”
倘若阮清有灵根,幼年时期的重大心理创伤毫无疑问一定会成为心魔,而阮清本身就比较脆弱,若是从此彻底孤僻沉默,他可能连修仙入门都做不到,白白葬送原本可能拥有的前程。
倘若阮清没有灵根或是干脆不修炼,以他不断被加重的怕人性子,只怕他日后也只能待在房间内,就这样孤寂地过完短暂的一生。
但原本的阮清,是有机会恢复得接近正常人,有机会与向往自由的阮序一道闯荡江湖,肆意自在。
而不是从此没落阴郁。
院子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大家的神情都有些怅然。
而在这时,院门方向又传来些动静,是阮游过来拜访。
阮清失踪的事情之前加强归今镇出入审查时阮序就已经同阮游说过了,这两日据阮序所说,阮游也有在帮忙留意有没有阮清的动静。
他进来见到院子内大家都在,情绪也比较低迷的模样,忧虑着问:“是还没有找到小清吗?”
阮序点了点头:“到目前为止一点小清的踪迹都没有找到,归今镇的百姓也都说不曾见到过与小清类似的小孩。
“我们也只能推测小清很有可能是遇到了歹徒,被人拐走了。”
听到“拐走”两个字,阮游面色中似乎闪过了一瞬的异样,但很快便遮掩起来,犹豫思索着开口:“那还有没有可能,是小清在外边昏迷了或者……”
他没有把最后那个最坏的推测说出来,但院子内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阮序眉眼间的忧虑思绪更重:“这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君前辈与小淮他们已经昼夜不歇找了两日两夜,就算小清真是在外边遭遇了什么不测,这般细致地搜寻也一定会有发现线索才对。
“而且这两日天气都很好,未曾下过雪,小清穿的又是绿衣,不存在会是小清被大雪掩埋导致我们找不到或是被不小心忽略的情况。”
在阮序与阮游交谈的期间,燕安淮又低声地咳了几下,脸颊仍旧被冻得通红,乌黑的双眸间笼上一层薄薄水雾。
他的眼尾泛起一抹红意,眼角下的浅红泪痣更显明艳,衬得整个人都一副楚楚可怜的病弱模样。
他听着阮序说完,也轻声开口道:“我也赞成阮序哥的猜测。我们已经不眠不休找了那么久,也有张贴小清的寻人告示,可到现在还是一点儿线索都没有,这真的不应当。
“假若小清真的是被人拐骗走了,他现在一定很害怕,若是不尽早将小清找到,他这一生或许就真的无法再像正常人那般活得自在顺遂了。”
说话间,燕安淮情绪格外低落,嗓音中也透露着他的虚弱,但分毫遮掩不了他一定要把阮清找到的决心。
君长清揉了一下他的脑袋安抚他。
阮游缩了下指尖,又道:“那如果有什么需要到我的地方,也请尽管同我开口。”
阮序点了点头:“也辛苦阿游你了。本身家主事务就忙碌,还要分心顾及小清的事情。”
阮游摇了摇头:“无妨。那我就先回去了,有需要的话让下人来找我就好。”
阮序:“好。”
与其余人也道过别后,阮游便转身暂时离开了院子,只是步伐间似乎有些匆忙,也不知是不是还有什么着急要忙碌的事情。
院子内的人都并未在意他过来的这个小插曲,商议起下一步的安排。
既然更大可能已经偏向了是有人将阮清给拐走了,那么接下来最主要的还是要去寻找这个人贩子的线索。
继续在归今镇内找寻阮清踪迹自然也不会落下,所以他们大抵需要分成两批。
找人贩子的线索包括到城门去帮忙一起盯着出入归今镇的人,这一项工作比较简单,毫无疑问地落在了燕安淮与君长清头上。
而且去城门帮忙一起盯着的事情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为了能够更加集中精力,燕安淮还是接受了他们的建议,准备暂时回房间去休息一下。
不过他才站起要转身时,却在不经意间见到院门口处似乎落了一个什么东西。
“怎么了?”君长清见他动作停顿,开口询问一句。
“那边好像有什么东西。”燕安淮随口说着,走到院子门口去将地上一个小布包裹捡起来。
他看了眼这个布包裹,总觉得握起来的形状有些熟悉,打开一看就发觉竟是他之前送给阮清的那个小孔明锁!
燕安淮蓦地瞪大了眼睛。
他送给阮清的小孔明锁为何会在这里?!
慕子怡注意到他在门口蹲了好一会儿,好奇地开口:“小淮?可是发现什么东西了?”
燕安淮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猛地起身,正要开口时却因为一阵眩晕差点又倒下去。
与他相距不远的君长清当即上前一步,双手搭在他肩膀上扶着他。
燕安淮缓了缓神,顾不及再对君长清表示什么,说:“我捡到了我送给小清的小孔明锁,而且这个小孔明锁被一块蓝绒布包着。”
“什么?”闻言,阮序连忙起身走了过来,果然见到燕安淮手心里捧着的,就是让阮清爱不释手的那个小孔明锁。
他皱起眉:“这块蓝绒布不是我和小清的,因为小清很喜欢这个孔明锁,所以我特意为小清缝了一个可以系在他腰带上的小布袋,他一般都把孔明锁装在小布袋里。”
所以一定是有人将阮清的小孔明锁给拿走了,再包进这个蓝绒布里。
燕安淮皱眉回忆着他回来时的情景:“我记得我和师尊回来的时候,地上是没有这个东西的。”
君长清也点头表示:“对,我也记得。”
那么余下的可能性就只有一个——
“师尊,我要去主院找阮家主!”燕安淮将手中的小孔明锁握紧,立即就有了决定。
君长清:“好,我陪你去。”
“我也去。”慕子怡连忙附和一句,又赶在简澄开口前对简澄说,“小澄子,你留在院子里照顾好阮公子。”
说话的同时,他看了眼想到同一个可能性,完全难以置信的阮序。
在燕安淮他们之后来过院子里的只有不久前的阮游,这个包裹只有可能是从阮游身上掉下来的。
虽然燕安淮与阮序都不太想接受这个事实,但现在阮游确实是他们找到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与阮清有关的线索。
燕安淮深吸一口气,安慰自己也安慰阮序:“在没有弄清楚真实情况之前,也有可能是阮家主之前从何人或是何处找到了这个东西,说不定只是不希望阮序哥获得希望又失望,才没有说出来。”
阮序也勉强恢复些镇定:“我还是想与你们一起去。阿游与小清是我最重要的两个亲人,不管结果是什么,我都想亲耳听阿游说。”
燕安淮理解阮序的这份心情,又看向慕子怡。
慕子怡只好说:“也行,那小澄子你也跟来吧,照看好阮公子。”
简澄点点头:“好。”
接着他们便没再多说无益之言,一同到主院那边去。
保险起见,君长清还特意掐法决隐匿了他们的气息,神不知不觉间走到主院外边。
而尚未等他们走近,就隐约听到了院子内传来的交谈声。
“……状态,或者还是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悄无声息地将他放了吧。”
“家主,那这样我们可就真的功亏一篑了!这丢的可能就不仅仅是个机会,更是您的家主之位了!”
“这……”
“可你不是也说那小孩最近都绝食了么,若是再关押下去,他应当撑不到那日就会先饿死的。”
“小孩子都这样,总喜欢闹点脾气,等他真饿了他肯定会吃的。再不济,大不了到时我们就把他偷偷运走埋了,就谁都发现不了这件事情了。”
“可那到底是一条生命……”
“家主,您想想您母亲对您的期望。这年头能手握权力的人谁手上不会沾点血呢?这只是您为了实现您母亲的遗愿所做出的一点小牺牲罢了。”
“……你说得对。”
石普仁还在继续劝说着以坚定阮游的决心,燕安淮却一句都听不下去了。
他宛若在这数九寒冬之际又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震惊地看着院子内的方向,甚至已经说不清到底是生气多一点还是失望多一点。
原来为了所谓的权力,就能这样去牺牲一个小孩吗?
又是这样,为何又是这样?
又是在现实当中我亲近喜爱的人,在幻境中却变成了这幅模样。
时江篱当时还可以说是情有可原,可这一次却是阮游主动地绑走了阮清。
燕安淮还是有点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心口再一次漫上熟悉的绞痛感,燕安淮深深吸了一口气,稍弯起腰,痛苦地捂住心口前衣料。
“小淮!”
君长清与慕子怡都注意到他的反常,连忙过来要查看他的情况。
院子内的阮游与石普仁也因为这个动静,终于注意到了他们的存在。
他微微瞪大眼睛,下意识地慌张起来:“你们……你们怎会在此?!”
燕安淮看着他,神情中少有地带上些冷厉:“倘若我们不来,是不是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小清了?
“阮家主,我真的没想到原来你是这种人。以牺牲无辜小孩的未来乃至性命来成为家主,你真的觉得这样得到的家主之位你能够做得安稳吗?你又真的配成为家主吗?”
他一字一句的质问都戳在阮游的心底,阮游双手紧攥成拳,一时没有反驳。
还是在他身边的石普仁破罐子破摔似的开口:“那难不成表面装作慷慨大方让出家主之位,背地里却总是与那群长老们说家主不合适还需要考验的人就配做这个家主了?”
阮游张了下嘴,似乎是想训斥石普仁不要乱说话,但考量到目前的情形,他还是收回了原本想说话的打算。
阮序更是心痛:“原来在阿游你的心里,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吗?”
他言语中的失望与痛楚远大于气愤,不知为何也深深刺痛了此时的阮游。
阮游深吸了一口气,终究承认:“是。成为家主是我母亲自生前起就对我寄托的期望,母亲病逝后,我更是无时无刻不在为着这个目标而努力。我不断地争取在父亲对我的注意力,在争取参与家族事务管理的机会。
“我努力了百年,可是在父亲病逝后,所有人还是在说我不配成为阮家的家主。而什么都没有做的兄长你,却只是因为嫡长子的身份,就轻而易举地得到了我求而不得的认可。”
“是,我如今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家主之位是你让给我的,可既然你都让给我了,你为什么还要去和长老们定所谓的十年考核期,又为什么要在考核期快结束的时候和长老们定下比试的约定?!”
阮游情绪激动,将这无数年积压下来的愤恨全都倾泻出来。
阮序却更加痛心,苦笑:“原来你一直都是这么看我的。可是你又知不知道,为了能够让你成为家主,我与长老们争吵了多久才换来一个十年考察期的让步和这一次的通过比试彻底决定家主的机会?你不知道。
“还有我们那个总是看重嫡庶分别的爹,你以为他为什么会给你一个庶子那么多的机会与关注?因为一直以来都是我在向爹说你的好话,我向爹灌输我决不可能做家主要培养你就培养阿游的观念。”
阮游听着他温润又铿锵有力的嗓音,微微瞪大了眼,似乎同样是难以置信。
“你……你从未同我说过这些。”
阮序自嘲一笑:“因为我知晓你要强,好面子,为了保全你的自尊心,为了不让你觉得我在可怜你,施舍你,所以我从来不对你说任何有关的事情。可我这么多年从未掩饰过的对你的关心,难道你也全然不觉吗?
“倘若早知救回来的是这么一个恨我怨我的白眼狼,我当年又何苦拖着病体,冒着大雪辛辛苦苦折回去找你。”
阮序越说越失望,眼尾都泛起了红意。
百多年来的手足之情,原来就这么不堪一击。
见状,燕安淮走到阮序身边,轻轻抱了他一下之后,才转头继续对阮游说:“阮家主,阮序哥他从始至终就从未想过他能够从你那里赢得比试,阮序哥这段时日重新开始练剑,也不过是为了不给长老们指责他放水的机会。
“一个人长年累月下来的关心与真情实意从来就不是无迹可寻的,我希望你再好好想清楚,到底谁才是那个真正关心你,希望你能过得顺心自在的人。”
说这番话的同时,他往石普仁的方向看了一眼,意思表达得很明确。
石普仁平日再嚣张,到这时自然也无法反驳什么。
阮游保持了沉默,唯有垂落在两侧的手紧握成拳。
阮序没再同他多说什么废话,对待阮游的态度一下子变得冷淡:“总之,倘若你现在能迷途知返,带我们去找小清,我还可以原谅你这一次的过错。既然你这般怨恨我,比试结束之后我自会带上小清离开阮家,永远不再出现在你面前。”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阮游自然也没有坚持关押阮清的理由。
小会儿后,他才终于妥协:“跟我来吧。”
他转身,往主院的后院方向走去。
燕安淮与阮序紧跟着他过去,其余人也跟在他们的身后。
也是到这时,他们才知晓原来在主院的后院,还有一个暗藏的地牢通道,阮游就是让石普仁将小孩暂时关押在了这个地牢当中。
这种阴暗漆黑的环境本身就十分折磨人,更何况阮清还曾因为被绑架liux8i过年心理阴影。
燕安淮想到阮清害怕的模样就心疼,与君长清先一步走到地牢入口处。
然而等他们真正到了地牢内后,却发觉整个地牢除了幽暗的灯光之外,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小孩的影子?
见状,阮游似乎也面露诧异:“怎么会是空的?”
紧跟着下来的慕子怡闻言,皱眉:“这句话应当是我们问阮家主吧?你既带我们来此,那小清人呢?”
阮游茫然地说:“我就是让石普仁把小孩带到这里来关押的,昨夜我还来这里看过,当时他就被锁在那里。”
说话的同时,他指向地牢中的一个小牢房,只见牢房内角落的一堆稻草确实有被积压坐过的痕迹,旁边还摆着一碟完全没被动过的吃食,可以证实这里应当就是关押过阮清的地方。
那阮清又到底去了哪里?
慕子怡继续问:“除了你以外,还有谁来过这里?”
阮游回答:“那就只有石普仁了,是他把阮清带过来,也是他在负责后续送吃食一类的事情。”
慕子怡当即有了决断:“小澄子,你去把那个石普仁带过来。”
“好。”简澄应一声,之后立马就转身离开地牢。
慕子怡也没闲着,环顾了一圈这个地牢,再走到小牢房里边去查看情况。
燕安淮也明白了慕子怡的意思,跟着他一块进去看看有没有线索。
石普仁只是阮游的仆人,他会干出这样的事情唯一说得出来的出发点就是阮游。
不管是为了阮游好,还是想加害于阮游,肯定得让这件事情与阮游绑在一起才有用,他其实没有必要转移阮清的所在。
但既然这里只有阮游和石普仁来过,那也只有可能石普仁还隐瞒着什么事情,而且说不定在石普仁的背后还有什么同伙。
燕安淮与慕子怡在牢房内搜寻线索,君长清与阮序、阮游则在外边也大致看了一圈。
片刻后,简澄独自一人从外边回来,摇头道:“石普仁已经不在主院里了,我在主院找了一圈都没见到他。”
这么一来,阮清被转移地方的事情八九不离十就有石普仁的一份了。
可是石普仁为什么要这么做?
阮序看向了阮游,阮游也是一副真的全无头绪的模样。
就在这时,燕安淮在那碟没动过的吃食上边,意外找到了一根银丝。
他仔细辨认了一下,这似乎是……一根白发?
慕子怡注意到燕安淮思索的神情,问:“小淮是找到什么了吗?”
他的声音一下子使得所有人都将注意力又放在了燕安淮身上。
燕安淮点着头说:“我在这附近找到了一根白头发。”
说话间,他又皱起眉:“我记得……何兴就是白发的。”
“何兴?”简澄茫然,“何公子不是黑发吗?”
燕安淮一怔:“啊?”
慕子怡也在旁边点头:“对呀,何兴是黑发,这个我还是记得的。”
君长清、阮序和阮游也认同了简澄与慕子怡的说法,确认何兴就是黑发的。
慕子怡道:“是不是小淮你太久没休息好,记错了?”
燕安淮却坚定地摇了摇头:“不,我绝对没有记错。其实在……在我们那边我就见过何兴,当时就因为何兴一头白发,还带着栀子花样式的面具,所以我一直很记得他。何兴还同我说过他是因为遭遇巨大变故太难过了才一夜白发。”
对此,慕子怡又表示了疑惑:“栀子花样式的面具?我见到的何兴戴的是很简单朴素没有装饰的面具。”
其他人也再次认可了慕子怡的说法。
这么说来,燕安淮所见到的何兴与他们所见到的何兴,根本就不是同一种形象。
可何兴为什么要这么做?
君长清在这时又想起了什么,神色一凛,嗓音都稍稍压沉了一些:“我们一直以来在提防的那个魔修,就是白发。”
燕安淮蓦地一下瞪大眼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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