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粉丝只看见EG五人脸色不太好看的匆匆离开,连接下来的比赛都没看。

  刚上车坐下,林峤就翻出刚的比赛录像看,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复盘。

  老实说,他们打得没多拉,是DM有点强。

  如老蔡说得那样,DM真的很擅长抓机会,但凡他们少人,DM就会乘胜追击,又是扫野区资源,又是带人抓持续掉点,在部署这块儿,DM做到了极致。

  他们败就败在还不够谨慎,打得也不够压制力。

  团队配合方面明显DM更好更默契,他们还稍显稚嫩了。

  林峤关掉手机,心事重重,从刚开始转会EG,他就在被骂,不管打得好不好,论坛带他节奏的比国庆出去旅游的人还多,那时候他觉得这东西没必要往心里去,打出团队需要的东西就好。

  今天他突然想看看论坛里的人都怎么骂他。

  看见飘在首页下不去的热贴,他丝毫不意外,甚至怀着几分自虐般点进去一楼接一楼往下看。

  -今天EG输了比赛,和林峤不同以往的激进打法有大关系。

  -工具人法师吃了那么多钱,打出效果了吗?

  -早说了林峤来EG没啥用,偏偏赢了几局就有人飘了,打脸了吧?

  -EG双C不合实锤,Fame连中路线都蹭不上,太惨了。

  -林峤这种打法放两年前横扫整个联盟,可他没明白现在是两年后,满地都是工具人,他非要逆版本,都知道逆版本没好下场。他搞垮一个XJ还不够,又来祸害EG了。

  -好心疼EG,买了个成绩不怎么样的废物。

  再往下他没有看了,所谓一场失利就能让人推翻你过往荣誉,这在电竞场上太常见了。

  只是他忍不住回想自己这五局的表现,真有哪里出问题吗?

  他不知道……

  恐怕只有回去复盘时,老蔡能给他一个答复了。

  可如果老蔡宽慰他心,说他打得没问题,他会信吗?

  在XJ的时候,教练也说他没问题,就是赢不了。

  怎么打,该拿什么样的英雄带什么样的节奏,他和队友都清楚,真到场上又像邯郸学步般乱七八糟来一通,莫名其妙输掉比赛。

  一场接一场,直到十一连败。

  这次呢……

  林峤揉揉眉心,不确定,不知道,或许一场失利代表不了什么,有人想安慰就有人要辱骂,早些年就看开的事,现如今为什么又被惦记了?

  不能再这么想下去,一晚上集中精力的比赛让他稍感疲惫,干脆关掉手机侧眸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路灯。

  一排排飞快流逝,永远无人记得,就像一支支跌倒在举起银龙杯路上的那些战队。

  他恍然看了会,视线不经意扫过玻璃,措不及防和江谌年沉静的眼神对上,他不动声色转开了。

  普通队友就要有普通队友的待遇,别再乱来,扰乱人心神。

  到基地时间刚过九点半,林峤几人都做好复盘的准备,却被老蔡指使去了观影厅。

  投影幕上是正在进行的AL对战HT,双方打得难舍难分,肉眼可见开赛前状态不佳的AL势头明显有了好转,镜头偶有给到Net,脸上有了笑意,嘴巴动个不停,看着沟通很顺畅。

  “复盘等明天,先看看今天这场比赛。”老蔡让他们坐下。

  高强度的比赛之后不适合复盘,不如先看点别人比赛找找问题。

  老蔡从他们萎靡的脸上扫过,看得出来兴致不是很高:“别闷着,看比赛要交流,多看看别人怎么做的,好的地方可以学习,坏的地方谨记在心,避免犯同样的错误。”

  为了让他们身临其境观看比赛,放映室里的灯关了,只剩下投影幕随着游戏内光亮起伏的光照在脸上,显出阵阵斑驳,就算老蔡那么说了,也没人愿意开腔。

  林峤眼睛在看精彩的比赛,心思不知道飞到哪里去,没注意到本来进来离他有距离的江谌年趁黑摸过来。

  就是这人预估错误,想抓椅子扶手的手误落在林峤手背上,把人吓了一跳。

  “嘘。”江谌年拼命示意他安静。

  没想过要出声的林峤凝视着他:“……”

  幸亏林峤进来挑了个最末尾的地方坐,加上他浑身写着输了比赛心情不佳,没人敢过来,这就方便某个鬼鬼祟祟的ADC。

  江谌年就这么在旁边坐下了,林峤没管他,兀自看着比赛。

  从旁人角度来看,无法确定他究竟是真的在看还是神游在外,江谌年抓耳挠腮想勾他说话,几次遭遇滑铁卢,又见他双手插兜,手机不见踪影,灵机一动,摸出手机按起来。

  AL状态恢复不错,第一局艰难拿下后,第二局明显气势不同,变得敢打敢拼起来,Net几次丝血逃生,秀得天花乱坠,有Acare打掩护更能放心飞,HT也不示弱,既然抓不到打野中单,那就重点照顾下路双人组。

  比赛看到现在,真正实力相当的对决感出来了。

  林峤摸了摸胳膊,起了点鸡皮疙瘩,最重要的是他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好几下,像是有人连续发来多条消息。

  看完一波三换三精彩团战,他解锁手机,看见发消息的人神色微妙。

  点开消息前,他先看了眼身侧的江谌年。

  对方似乎一直在等他,见他看过来,立即露出个微笑,指指他手机,无声催促着。

  幼稚……

  他内心评价着,看完那几条消息,翻动的大拇指滑不下去了。

  有时候他真的很想问问江谌年,是不是对每个队友都这么好?

  他默不作声收起手机继续看比赛,也没给江谌年回消息。

  这让江谌年心里七上八下,看见那些东西心情到底有没有好点?

  得再找两个,江谌年又打开某站找小视频,认真投入哄人开心行列,没注意到坐在前排往后看的老蔡。

  没过几分钟,林峤感觉手机又震动了。

  这次他没看江谌年,直接点开对话窗口,从内容标题来看,是每赛年搞笑视频汇总。

  零零散散有五六个,他没心情看,也不想让江谌年继续发,刚要回复,发现对方正在输入中,他停住手,静静等着。

  时间仿佛在这按下了暂停键,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林峤觉得有必要给江谌年加强下汉语拼音,到底要说什么,拼了那么久没拼完。

  刚在心里吐槽完,江谌年消息就发过来了。

  -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吃炸鸡?

  -我和教练打过招呼了,晚点回来,比赛明天还要再看,不耽误的。

  其实林峤对炸鸡没兴趣,想找个借口离开这里,暂且逃避开游戏给他的束缚,这个安抚送到了他的心坎里。

  -走。

  林峤起身贴着墙边走,尽量不引起蛋卷他们的注意,殊不知他身后笑得像花儿似的人早和队友们打过招呼,这几个不会想当电灯泡似的往上凑。

  夜晚路灯笼罩的基地静谧漂亮,外面温度不如白天里高。

  江谌年叫住拉开门要往走的林峤:“在这等我下。”

  林峤应了声,就见江谌年飞快跑上楼,眨眼消失在拐角。

  远离市区的地方在夜幕落下来后总要比市区多了几分宁静致远,也正是因为这份四周似无人的空灵,让林峤也跟着放空大脑,由着江谌年把队服外套披到他肩上。

  “穿着吧,等会热了再脱。”

  林峤穿上后感觉不对劲,袖子长了点:“这不是我的。”

  “我不知道你外套放在哪,这是我的。”江谌年似不知道互穿衣服在同性恋间代表什么,边穿外套边不知所谓地解释,“我们就悬殊了八厘米,衣服大不到哪去。”

  林峤飞快皱皱眉,倒也没矫情到拒绝:“怎么去?”

  目的达成的江谌年心情很好,领着他往停车场走:“有交通工具。”

  “你有驾照?”林峤问。

  江谌年摇摇头,一脸神秘:“不需要驾驶证的交通工具。”

  林峤:“?”

  几分钟后林峤看着双人自行车,额头突突跳,掉头要回基地。

  “哎哎哎,别走啊。”

  江谌年追上去拉他手,好声好气地说:“你坐前面掌方向,我在后面蹬,不用你出多大力气。”

  林峤:“我打个滴滴,你骑车在后面追吧。”

  “别啊,骑车嘛,好不好?我想和你一起骑,炸鸡店离这不远,十几分钟就到了。峤峤,我真的想骑车载你。”江谌年学着小猫挠他手掌心。

  林峤汗毛都让他挠出来了,猛地甩手往自行车那边走:“你在前面自己骑。”

  江谌年唇角翘起来,转眼恢复如常跑过去积极推车:“可以可以。”

  “别想我帮你蹬。”林峤又说。

  “没问题,我能行的。”江谌年说着把车推出来,是一辆贴着火烧云纹的双人自行车,车把手的气泡膜还没撕,“上次去公园没能骑成,奥栗干脆申请经费买了几辆放在基地,让我们没事骑着玩。”

  林峤不好奇这车哪来的,长腿跨上后车座:“走吧……”

  江谌年脚下用力:“坐稳,出发咯。”

  风吹过脸庞撩起发梢,热烈的、冷酷的、伤人的。短短几分钟,林峤尝了个遍,路两边是从陌生看到熟悉的树木花草,从没像这刻感觉到轻松,大概这趟只为出去吃个炸鸡,不是去进行一场或入地狱或得称赞的比赛。

  这样的自由,他不怀念,却还算喜欢。

  “峤峤,你等会想吃什么味的炸鸡?”

  有人偏要挤进他的世界,扰乱一腔多愁善感,被这一问,林峤仿佛闻到诱人的炸鸡香味,没胃口也被勾出肚子里的馋虫。

  他没吭声,在想哪个口味能一口下去辣到眼泪飙。

  “不如吃香辣味吧?香香脆脆,吃完这口想下口。”江谌年出主意,脚踏要踩出火了,十九岁的年纪身体强健,载着个人想去哪都是拼尽全力的做。

  少年裹在外套里的身形随着踩车一摇一晃,坐在后面的林峤心也随着一摇一晃。

  肩很宽,贴合衣服有种被熨烫出来的工整,非常漂亮。

  林峤眯了下眼,不知道从后面抱着贴上去感觉怎么样。

  “峤峤?在自行车后车座睡觉不是个明智之选。”

  他思绪逐渐见不得人,被满怀好心的人叫回神,他偏头看着前方,不远处几条街人山人海,估计就是此行目的地。

  “知道了……”

  一路提心吊胆的江谌年松了口气,人没吭声,他不知道对方是生气还是沉浸比赛失利的难过,不管哪个,他都不想让他继续陷在负能量里。

  找到能停车的地方,江谌年先让林峤下去,再把车停好上锁,变戏法似的摸出两个口罩。

  “出门注意安全。”

  林峤看他一眼,接过戴上,远离基地的安谧,被烟火热闹气感染,他有种回到人间的错觉。

  “来,这边走。”江谌年知道他第一次来,自觉充当起导游,边走边介绍。

  “那家炒饭巨好吃,就是我们太晚点宵夜,人家早下班了。”

  “这边很多网红奶茶,卖得贵味道一般还长胖,下次你想喝和我说,我给你推荐个好喝的。”

  “别看那家店面高大上的美发沙龙,很坑,有次蛋卷来染了个色,你猜多少钱?”

  林峤看他勾自己说话的样子很卖力,总算给了点回应,配合问了句:“多少?”

  江谌年扬起笑脸冲他比了比手,一个五字。

  “五百?”林峤猜测,这对进理发店只为剪个头的人来说已经高价。

  谁知江谌年摇摇头,嘎嘎直笑:“五千,他花五千染了个头,一个月没到从蓝洗到白,最后觉得那颜色把他衬得更黑了,一怒之下全剃了。”

  林峤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那段时间蛋卷寸头的原因。

  “别学他,那是不正面榜样。”江谌年生怕他受刺激进去也染了个五千的头,“喏,炸鸡店到了。”

  林峤透过玻璃门窗看见里面哪哪都是人,麻了下:“这么多人?”

  “没事,咱不在这吃,买完带你去个地方。”江谌年冲他笑,“一个我只和你分享的圣地。”

  作者有话要说:

  江谌年:我是小太阳呀,不骗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