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越吹越过分了,大街上几乎没人了,余初被赶出门的时候连棉服都没穿,一点凉意突然在鼻尖泛开,余初抬头一看——

  下雪了。

  整条大街此时就剩他一个人,雪花飘飘而下,余初仰起头,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空了。

  整个胸膛也空了,仿佛被人挖了个窟窿,又冷又疼,缺了一块,僵得麻木了。

  这么在寒风冰雪中站了一会,余初脑袋里就只剩下一个想法。

  这天真他妈的冷。

  纵使他再怎么想悲情一会,甚至惨了会想像个小姑娘一样落几滴泪,可事实就是,这天气外面大街上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生养的时候都没在乎过,矫情个屁。

  余初缩了缩身子,决定找个网吧窝它一晚上。

  家……那地儿是不可能回的了,宾馆也住不起,他出来的时候兜里就装了20块钱,还不是整的一张20块,所幸身份证他随身携带,再再幸运的就是,他身份证刚够18岁,整整比实际年龄大了一岁多。

  这附近还算是钰城比较商业化的一个区,网吧也不难找,余初没走几步就在街角发现了一家看起来比较正规的网吧,他走进去,开得十足的暖气一下让他冰冷的身体很不习惯,莽得他头有点昏。所幸里面人也不是很多,没有他们那边黑网吧吵吵嚷嚷的打游戏的小学生,这样最好,方便休息。网吧老板是个中年男人,长相比较随和,此时正惬意地歪在躺椅里,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屏幕,活像一心追剧的小姑娘,连余初进来都没注意。

  “老板,包夜多少?”余初问道。

  老板头都没抬:“十块。”

  余初将身份证递给他,中途无意间瞥了眼老板的电脑屏幕,屏幕上正播着王者荣耀KPL职业联赛。

  等老板办理好,余初挑了个没人的角落里坐了下来,不知怎么的全身骨头像散架了重组一样,疼得难受。他倒也没多大兴致玩电脑,只是想找个晚上睡觉的地方,但一时又睡不着,便掏出手机,页面空荡荡的,没人给他发消息。

  他倒也没指望谁给自己发消息,大志估计还不知道他这边的情况,他也不想让大志知道,不然他这时候说不准已经以一种极其尴尬的局外人的姿态出现在了大志家里。

  想想就不自在。

  这种时候,没消息或许就是最好的。至于明天,明天的明天,以后,以后的以后该何去何从,余初光想想就觉得头疼。

  百无聊赖之际点开王者荣耀,想麻痹一下大脑。余初点开巅峰赛,望着前三榜自己万年老二的位置,微微皱了皱眉头。

  自打他入巅峰赛以来,这个ID为“First"的榜一他就从来没超越过。有时候即使分已经很近了,“First”也总是故意盯梢一样,赶紧拉开分,把他甩得远远的。

  余初已经被堪堪压了几个赛季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反正已经没人管教了,索性今晚就算通宵,也要一鼓作气拿下榜一,好扬眉吐气。

  好像目前也就这么点事能让他有点盼头了。

  好在上个赛季虽然一直是榜二,但国服牌子还是刷了三个,全是打野英雄,余初还因为这个被班里硬汉们追着叫了好久的野王。这个赛季他只想打中,抢节奏快,不累。

  说来也奇怪,今晚的巅峰赛打得格外顺利,余初开几局赢几局,队友心态比平时还要好,没有一局遇到演员,到现在手上的这一把,已经五连胜了。

  果然是那句话么,上帝给你关门的同时……打开……啧,怎么说的来着?

  余初索性不去想了,反正自己是个庸人。

  这屋里暖气开的实在太足了,余初打着游戏,总觉得头脑胀胀的发热,不知是太疲惫了还是怎么的,浑身上下说不出的不得劲儿,一阵一阵的疼。

  打完这局就休息一下,余初想着,想着就觉得整个手臂都很没劲,眼眶周围虚虚得发黑,想放一技能手一抖按了个闪现,闪现进塔,一血白给。辅助估计以为他有什么技能接闪操作,也莽了一波,双双白给。

  高分巅峰赛节奏很快,这个一血给了对面入侵机会,很快,对面经济滚雪球式越涨越快,余初这边被迫守家,队友一这局心态也不是很好,直接公屏打字:“收少了吗,演得这么明显。”

  余初对这种人一向懒得理,直接屏蔽掉了局内文字。

  队友一不知道是不是被驳了面子心里不好受还是心态直接崩了,继续打字:“不说话?心虚?怕人抢你生意?”

  余初任他阴阳怪气,反正他的世界很清静。

  然而队友一不干了,死活咬定余初就是请来的演员,怎么着也不肯配合打团,最后或许还有希望的逆风翻盘也因为队友打字,四打五也彻底没了希望,很快,对手就站在自家泉水口回程了。

  余初闭着眼睛把手机往桌上一撂,桌子不满的“当”了一声。余初迷迷糊糊想,按这个状态打下去,估计得把连胜的给连跪回来。

  唯一的盼头没了。

  越想越觉得烦躁,脑袋里乱七八糟,不堪重负,像不断膨胀的气球,马上要炸了一般,余初索性趴桌子上,一动不动。

  累。

  说不上来哪里累,就是四肢像沉了铅,一点力气都没有。余初把脸半埋进臂弯,闭上双眼。

  好想一睡不醒。

  因为是除夕夜,到11点的时候,网吧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就剩下角落里一个埋头苦睡的余初。网吧老板看完了联赛,脸色并不好看。站起身来环顾了一下,发现还有人没走,估摸着这个点应该也没人再进来了,便也准备休息了,活动活动麻了的手脚,刚走过去想要关门,厚重的门帘却突然被人从外面掀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