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离开之后, 别笙的肩膀一点一点塌了下来。
巫庭眼见他转眼便换了副面孔,一时间不忍之外又添不少笑意, “怎么作出这副丧声歪气的模样?”
别笙抬头瘪了瘪嘴, 跟着眼角也耷拉了下来,跟被训斥过的小狗狗似的,既可怜又可爱,“殿下明知故问。”
巫庭手指动了动, 有种捏捏他脸颊的冲动, 但瞧着别笙的模样, 想想还是忍住了, 他抬脚走到榻边, 俯身拾起帐子挂好, “先将衣裳穿了, 别侍郎此刻约摸是……休息不好了, 想必已在前厅等着了。”
“哦, ”别笙闷闷应了声,只动作之前扯了下他的衣袖, “殿下……”
巫庭垂目看他。
别笙攥了攥手指, 一双乌黑剔透的眼眸透出点儿踯躅来,“你说……我要是今日就将我们的事告诉我爹, 会怎么样?”
巫庭闻言, 冷不防的控了下身,他定定看着别笙,等分辨出他不是在玩笑后轻轻叹了口气, “如果你想今天挨打的话。”
他总是要比别笙年长些的, 因此思虑也要更为周全,他坐回榻边, 没有直接否认别笙的做法,而是轻轻握住了他的手,站在了他角度试图去理解他,“是想得到父母亲的承认吗?”
别笙原是有些低落的,可听了巫庭的话却又忍不住抬了头,迎着对方那双温煦的眸光,感觉自己的世界仿佛被撞了一下,他抿抿唇,说:“许是……”
“我也说不太清,”窗隙里剥下的微末光亮覆上他的眼尾,叫别笙整个人生出了点离恍的意味,“许是想……把我有的,也给殿下。”
他说的很模糊,巫庭却莫名听懂了他的意思,那些年在宫中被抽离的、如今已经沉没心底的东西,竟是渐渐又生出根芽,只是再度赋予它们生长的土壤已经不再贫瘠。
他望着别笙,然后很慢的、抱住了他。
“要是别侍郎打你,我替你挨了。”
“我也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别笙很知道什么叫有难同当,他回抱住巫庭,半眯着眼在他颈窝里蹭蹭,“我们是一起的嘛,就……一人一半好了。”
“好,”应完之后,巫庭将他揽的更紧了些,而后很轻快的笑了笑,“不过,今天还是不行。”
别笙仰头,“为什么啊?”
巫庭眉梢动了动,用一种很委婉的语气道:“别侍郎毕竟年逾而立,又一路车马风尘,还是等休整之后请大夫看过再言此事为好。”
换言之就是怕把人给气病了。
别笙眨了眨眼,毫无障碍的理解了巫庭的意思,虽然他大概率觉得自己被暴打一顿的可能性比较大,但毕竟身为人子,还是得为老父亲的身体考虑一下,“那好吧。”
别笙在巫庭怀里心安理得的趴了一会儿便准备起了,只推了推才发现没能把人推开,他小幅度的动了动,“殿下?”
巫庭“嗯”了声,手却没松。
别笙道:“我还没盥洗呢。”
虽然知道此刻应当将人放开,但巫庭不是很想动作,望着眼皮底下毛茸茸的脑袋,很轻易就遵循了内心的想法,“再抱会儿。”
半刻钟过去。
别笙揪着他的耳朵轻轻晃了晃,“殿下,到时间了,你怎么还不动?”
巫庭对耳朵被揪的事只眼神动了下,便没了反应,像是已经习惯了,“动了。”
别笙被抱的动弹不得,明明只穿了薄薄的亵衣,但整个上半身都被锢在巫庭怀里,实在是热得紧,“哪儿动了?”
“风动了。”
巫庭低声道。
他的声音原是极清、也极冽的,可偏这时又叫人觉得温存,悄然钻入耳畔的时候,大概也只会想起傍晚绮霞散落的海面,即便海下汹涌,目之所及却仍是浮光掠出的彩鳞。
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叫别笙怔了下,随后心口在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时候蓦然烫了下,佛家著名的参禅之语,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沉默半晌,手指轻轻绕过脖颈,点在了他背后、心口的位置,“是……这里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