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晞景一回来就看到自己的位置上出现半盘剥好的小龙虾, 江九阳正用牙签挑着老干妈里的辣椒块挨个往上放。
“……你给我下毒呢？”
江九阳慢悠悠地把最后一块辣椒摆好，回头问：“你怎么这么自觉？万一不是给你的呢？”
余晞景点头，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那你吃吧。”
江九阳后悔给自己挖坑了：“艹, 我又不吃辣！”
余晞景眯起眼睛：“哦, 那是给谁的？”他环视一周, 点名：“二百？”
“不不不，不是我，我没有那个荣幸！”想趁机蹭白食的百百立马收回视线, 往Deer身边躲了躲，总感觉江九阳说出任何一个人的名字，余晞景都能追着人按一日三餐的份Solo。
“你好凶啊！”江九阳举手投降, “给你的行了吧？就当跟你换牛奶了——LPL第一AD兼最帅选手First用投保八位数的手亲手剥的虾，够不够高大上？”
余晞景：“我现在发微博说是你给我剥的，你看有人信吗？”
江九阳：“怎么没有？你当我们的CP粉是僵尸号吗？你发了今晚就是地震狂欢知道吗？”
余晞景抓住关键攻击：“你提CP粉干什么？”
江九阳顺势反击：“那你为什么想发微博呢？你那不是长草专用大号吗？专门为我发条微博，我提前感谢你对我的重视。”
两人眼神火花带闪电地对视近十秒，不约而同地嗤笑一声，移开视线，心里遗憾地想：怎么就不上套呢？
“明天还要谈合作, 我先去睡了。”赵南心累地看了看他们，心说平A能结束的破事这俩祖宗非得神仙走位。他略一思索, 露出搞事的微笑，“下次营业的剧本参考少女漫画, 安排你们谁平地摔倒在另一个身上, 最好另一个没扶住一起倒地顺便接个吻。”
被吓到的二人疯狂摇头。
“不好，不可以！”江九阳头一个不同意, “不说这狗屁剧情有多老套有多刻意，我怎么可能平地摔？就算余晞景平地摔摔到我身上我怎么可能扶不住他？就他那小身板, 你这是对我健身成果的侮辱你知道吗？”说着他就要撩衣服秀腹肌。
余晞景也不赞同地看着赵南：“平地摔？我是腿瘸了还是脚扭了？摔我也不会往他身上倒。”
宸烈补刀功力深不可测，次次都是一针见血：“不反驳营业？”
江九阳&余晞景：“……”
交战双方被路过战场的第三方打了个措手不及，一齐转头盯了宸烈三秒钟，若无其事地转回来，继续表演相声二人转——
余晞景冷冷地说：“我摔也可以，摔倒之前我一定记得在嘴里含一口老干妈。”
江九阳惊恐：“你他妈跟我有多大仇？！”
余晞景冷笑：“你日我祖坟千百遍的仇。”
江九阳：“看你这怒发冲冠的小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日的是你。”
余晞景：“有些人别太嚣张，床上床下两个世界听说过吗？”
“听说过，我可以理解为你不只想跟我做床下搭档是吗？”
“你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自己这辈子能拥有床上搭档？”
所有人：“……”
好家伙，你们这是直接跳过恋爱环节讨论结婚造小人了？
这些虎狼之词是我们可以免费听的吗？！
赵南也不是真心要搞烂活，只是想小小地报复一下这对总跟他头发过不去的阴间下路，见目的达成（还免费听了一波阴间相声），心满意足地离开。
随后盛哥也先走了，他还得带团队研究比赛录像，出门前嘱咐余晞景和百百的Solo别打到太晚，挥一挥衣袖不带走半分百百求助的目光。
确定怎么也躲不过被虐的命运，百百深呼吸，做了足足一分钟心理建设后，气势汹汹地起身走到余晞景身边，一副要为了虾肉真人Solo的架势，然后在余晞景疑问的眼神中请求：“Zero，等会Solo的时候我可以直播吗？”
余晞景缓缓放下夹起的虾肉，匪夷所思地问：“你直播挨打？”
宸烈正在喝水，没憋住笑，呛到了。
百百挺起胸膛，用最刚的姿态说出了最怂的话：“有人气有打赏，挨不挨打很重要吗？反正我跟你Solo一百场，有九十九场在挨揍，不如当一次深夜欢乐喜剧人赚钱钱。”
余晞景无语：“……你可真是能屈能伸，像江九阳亲生的。”
江九阳听到自己的名字，耳朵顿时竖得像天线，火速蹭过来：“哎哎哎，说我什么呢？我听着呢！来再说一遍，让我也听听。”
余晞景：“说你儿子像你。”
“别了吧？二百可不像我，我看他像基因突变。”江九阳看了眼一脸无辜的百百，“好歹是你亲生的，对孩子一定要有耐心。我看送你记仇本不太好，生日礼物应该是可以帮助你提高的东西，我送你本《正面管教》吧，今年父母必读的亲子教育书榜首。”
余晞景：“？？？”
Deer茫然：“你了解这个干嘛？”
“阳哥，不对啊，我明明比他大——Zero别瞪我，我说的是年龄的大。”百百小声逼逼，想起等下还要蹭余晞景流量挨余晞景的打，毫不犹豫地给自己降了一辈，“他顶多算我小妈。”
江九阳熟练地顺杆爬：“那你倒是叫人啊！乖儿子，爸爸怎么教你的？好孩子要有礼貌，来，叫妈！”
百百感受到余晞景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逐渐带上杀气，张开的嘴又闭上了。
他有预感，一声“妈”叫出来，他可能会被打包塞回娘胎里重新出生。
江九阳正要催促，被余晞景精准预判，嘴里被塞了个瓶口。
“你闭嘴。”余晞景抄起开口的可乐堵住江九阳的嘴，克制住两脚踹过去送这对父子情深的二货回大清当公务员的冲动。
蛋碎了不好治，如果下周打WGO他俩因伤缺席，LIM暂时还没有能顶上单和AD位置的人。
替补那点实力，余晞景觉得打MINI还凑合，不说WGO，打羚羊让他们上场都属于放水行为——特别是AD，站在Mad的角度讲，那相当于放干了一整个太平洋。
来自余晞景的父爱教育让百百痛并快乐，每次打着打着就变成辅助单方面殴打上单的神奇画面让网友笑得肚子疼，愈发怜爱表情凄凄惨惨戚戚的可怜上单。
“我真的不是卖惨捞钱，真的不是。”百百难得没跟弹幕吵起来，诚恳地回应喷子的质疑，“我是真的惨，比真金还真。”
“真的真的，都是真的。我作证二百没放水也不是经理写好的剧本，他是真的打不过。”江九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了，趴在百百椅背上，摄像头只能拍到他搭在一旁的手。
百百感觉自己的小心脏中了一箭。
做人能不能不要这么诚实？
百百很想直接躺平，可看直播间蹭蹭上涨的人数，还是没舍得关，咬牙要求再开一局。
余晞景连着虐了他将近二十把，这会却犹豫了一下：“你没事？”
百百不解：“我能有什么事？快快快，再开一局，让我再蹭蹭流、啊不是、再深入感悟一下游戏的真谛，磨炼自己的技术，保证下周比赛WGO来上路Gank我一挑三！”
网友很习惯百百嘴上跑高铁的口嗨风格，除了鸡蛋里挑骨头的喷子，没什么人嘲讽他，都在配合地“哈哈哈”。
余晞景了然地点头，又开一局，轻飘飘地丢过来一句：“还好不是抖M。”
江九阳：“哈哈哈哈！”
百百：“？？？”
“你以为我是你那帮天天幻想被辅助踩在脚下就能精神高/潮的粉吗？”百百撇嘴，“我们这明明是互利互惠。”
余晞景：“我有什么好处？”
百百诚恳地说：“起码我可以给你提供精神价值，你现在不快乐吗？”
余晞景仔细一想，虐菜虽然无益于提高技术，但确实可以娱乐身心，比如现在，于是同意了百百的说法。
“那明天也跟我互利互惠一下。”江九阳慈祥地摸着百百的狗头，“今天你小妈锻炼你，明天爸来陪你Solo，让你开直播蹭流量，开心吗？”
百百内心又喜又悲，笑得比哭还难看：“开心，我开心死了。”
余晞景冷飕飕的眼刀射了过去：“你当我聋了？”
江九阳笑嘻嘻地无赖：“没啊，我就是说给你听的，有问题吗？”
余晞景有很多问题，最大的问题是：为什么这货还没被人套麻袋打残？
江九阳居然能平安活到二十一岁，这究竟是道德的扭曲还是人性的沦丧？
弹幕没炸，反而一片安静。网友们有一肚子问题，但是一时间仿佛忘记了怎么打字，集体陷入沉默。
江九阳刚才……在说什么？
小妈？谁小妈？
等等，为什么是小妈？
有人问了这个问题，江九阳怕百百解释不明白，代为回答：“没办法，谁让二百比Zero大呢？那就只能是小妈了。小妈好，小妈妙，小妈文学呱呱叫……哎不对，这个语境好像不能这么用。”
余晞景嘲笑：“有空给你语文老师上柱香吧。”
【那你承认你比Zero老很多是吗？】
【你说的大，是哪个大？】
江九阳疑惑：“为什么总有这么多龌龊的人？大就不能是正常情况下的大吗？我都没说是哪个大为什么你们总以为是那个大？”
“没人说是那个大。”余晞景意有所指地说，“龌龊的人看什么都是龌龊的。”
百百自觉像个两千瓦的大灯泡，小心翼翼地提议：“要不我先出去一会，把这个直播间让给你们聊？”
不仅能狂吸一波流量，还能逃过今日份母爱、啊呸、父爱教育，何乐不为呢？
【哈哈哈哈二百一脸生无可恋，像是走在路边忽然被踢了一脚的狗】
【Hundred：别说了，求你们别说了！我走还不行吗？！】
【二百你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这里，快跟妈妈回家，别打扰你爸和后妈谈恋爱啊！】
【嗯？已经嗨成这样了，怎么还没有Zero和First唯粉出警啊？好不适应哦。】
【可能是被吓傻了吧？】
“不用。”余晞景对百百笑了一下，“我们继续，不用理他。”
百百打了个寒战：“现在Zero一笑我就觉得没好事……”
江九阳：“你还来劲了，凭什么不理我啊？你不理我你以为我会理你吗？你还笑，别以为你对着屏幕我就看不到你笑了啊！”
【什么Zero笑了？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最近有新的Zero近距离高清怼脸美照吗？最好是正在微笑的那种。】
【请First好好反省一下为什么人家不想理你。】
【说得好像First需要他理似的。】
【呵呵，都听到了？Zero真的很讨厌First，以后没事别拿他俩捆绑好吧？】
【同队还直播呢就这样，相看两厌到极限了吧。】
【hhhh唯粉终于缓过来了？】
【不怪他们，刚才我都被江九阳一口一个小妈搞懵了，还是你们城里人会玩。】
【啊这，他们俩的毒唯脑血栓人均多少年啊？】
【嘘嘘嘘，最近他们受的刺激太多了，我都开始怜爱他们了。】
【关爱残障人士人人有责，脑残障也是残障的一种。】
【二百快把摄像头对准Zero！你别不识抬举，不要逼我跪下求你！】
【Zero是唯一一个宣传照没笑的，想看我老婆笑一下真的好难呜呜呜……】
【没听说过吗？平时脸越臭gc脸越好看。】
【？？？】
【是我的错觉吗？屏幕突然变成了黄色……】
【前面踏马在说什么？我儿子刚成年！还是个孩子啊！！！[小脸通黄][gkdgkd]】
江九阳盯着那俩字母想了几秒，忽然反应过来，差点炸了，一拍桌子挤进百百的镜头，跟弹幕呛声：“看看看，看什么看？这是我们队内福利，想看Zero对你笑，首先你要加入LIM，其次你要打进首发，最后你要当上首发AD，不然免谈知道吗？”
【…………】
【今天我的母语是无语，纯纯的无语。】
【你报你自己身份证号得了。】
【不懂就问，LIM的首发很难进吗？】
【Zero……算了起码人家单挑还行，但Hundred这种让辅助虐Cry的货色都能进，总觉得没什么含金量。】
【LIM也就一个First还能看了。】
“艹！”百百炸了，“你妈所有首饰加一起的含金量都没我们高！”
江九阳也有话说：“哎哎哎，什么叫‘起码’啊？能拿辅助英雄单杀我德莱文的实力叫起码，我觉得你是在侮辱我！全LPL没有一个辅助能做到这点！”
“什么你说我没打过世界赛？笑话，全世界辅助凑一堆也就一个Zero能让我紧张。不信咱们打个赌，今年你爹打进世界赛，你要么给爹磕个响头录像发微博艾特我，要么直播倒立吃屎！”
余晞景看着突然站在原地不动的武器大师，感觉江九阳和百百就是两只刚学会说话的鹦鹉，嘴巴一刻也闲不下来。他一推键盘，没好气地问百百：“你还打不打了？”
“不打了！今天我输了！”百百气势汹汹地认输，跟江九阳一人一条怼弹幕，还招呼余晞景一起加入，“Zero快来！我们一家三口就要整整齐齐！”
余晞景：“谁跟你们一家人？”
江九阳笑眯眯地说：“战队是个大家庭，我们都是一家人。这位选手，难道你不承认自己是LIM的一员吗？”
余晞景磨牙：“别故意曲解。”
江九阳无辜地摊开双手：“哎我就曲解，气不气气不气气不气？你现在打我我不还手，我知道你想揍我很久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懂吗？”
余晞景认真地打量他：“真不还手？”
江九阳真诚地说：“真的，我只会还脚。”
余晞景忍了忍，一个字正腔圆的“滚”到底没忍住，顺着百百的麦传进直播间。
【笑死我了，大半夜我笑精神了艹！】
【LIM现在还能见缝插针麦麸，没看DL赛后采访吧？】
【今晚的LCK，DL全程碾压。这才是能进世界赛的水平，真以为你First在线上娱乐赛压Ruler一头就有多牛逼了？】
【碾压？爷笑了，他们今天的对手LCK倒第一，不碾压DL好意思连拿两年冠军？】
【而且中韩仇恨赛跟娱乐不沾边傻逼。】
“DL的赛后采访？”江九阳熟练地无视攻击，在睡前给自己找不痛快和明天再找之间选择前者，还问余晞景，“看吗？”
“不看，我去睡觉。”余晞景关了电脑。
江九阳拍拍手，余晞景听到声音下意识看过来，就看到那流氓头子挑眉对他笑了一下。
别说，还挺帅。
“真不看啊？位置都给你留了，赏个脸？”流氓头子从不认为卖脸有什么值得羞耻的，只恨训练室灯光不够亮，不能全方位展示颜值。
“……”
训练室只开了两盏顶灯，余晞景的皮肤很白，灯光这么暗的环境中也白得像是在反光，又黑又亮的眼睛安安静静地看过来，像只安静温顺的猫。
“看不看？想看就赶紧过来，这椅背挺宽的，趴两个正好。”江九阳的声音不由自主放轻了些，仿佛怕吓到警惕的小猫。
余晞景挣扎片刻：“看。”
他磨磨蹭蹭地挪过去，江九阳给他腾了个位置。两人一起扒着百百的椅背，看他顺着观众给的链接打开网页。
【……yoooooo】
【什么叫口嫌体正直啊？】
【？？？谁开变声器模仿Zero的声音？我老公怎么可能对别人撒娇？！】
【江九阳余晞景的毒唯呢？男友粉呢女友粉呢？快出来走两步让我笑一笑哈哈哈哈！】
【心疼二百，一脸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23333】
百百盯着网页加载的小圈圈，茫然地想：这好像是我的椅背？
但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百百谨遵副队的教导，那两人交流时如果不点他名、就要时刻保持闭嘴。
十秒后，他又张开嘴，一出声就是能让纪律团队发家致富的脏话：“我艹棒子他妈！哈麻批的老子上来给你一耳屎惨你在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由于当事人过于激动，最后两句变成了语速极快的正宗川味方言。
妈粉表示放心：【这要不录下来0.5速，老乡都听不清他在骂什么。】
十分钟后，快睡着的赵南接到公关人员电话，负责人的声音十万火急：“老大不好了！百百直播带了江队和余晞景一起看DL赛后采访，现在他们三个一人一句接力开嘲讽，超管都招过来了！哦对，之前江队还说什么小妈文学父爱如山倒之类的东西，总之您快去看看吧！要控制不住了！”
说着说着她就要哭了，仿佛看到接下来的加班生活和逐渐远去的茂密长发。
赵南：“？！”
赵经理瞬间清醒了，连忙打开手机登录直播间，找到LIM目前唯一开播的那个。
“……”
“我他妈就不该放这三个小混蛋共处一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