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荞说完这话,死咬着下唇,整个人止不住地颤抖,霎时间,冷汗顺着他的脸颊滚落,他想和陆青松说话,但半句话都说不出来,真真是疼到了顶点。
唐荞这模样,吓坏了陆青松。
他一边暗骂自己禽兽,弄坏了唐荞。一边急忙起来点灯,伺候着唐荞穿衣。
唐荞今日受了惊吓,不敢一个人呆着,这时,陆青松也不敢撇下唐荞,独自去找郎中。
陆青松见唐荞疼得蜷缩作一坨,他半是安抚,半是哄劝,这才伺候着唐荞将衣服穿好。
他帮唐荞穿好衣服,见唐荞捂着肚子,没法背,他打横抱起夫郎,撒起脚丫子往郎中家狂奔。
他虽跑得快,但双臂有力,平稳地抱着唐荞,尽量不让唐荞感受到颠簸,免得唐荞更加难受。
到了郎中家,陆青松都等不及郎中开门,他一脚踢开郎中家的院门,径直闯了进去,他朝着郎中的卧房大喊,“郎中,快醒醒,救命啊!”
屋里的人被陆青松的大嗓门惊醒,卧房点起了灯,郎中带着睡意,慢吞吞地问道:“谁啊?”
陆青松抱着唐荞,急得在屋外干跺脚。
“郎中您快点,我夫郎快不行了。”
唐荞窝在陆青松怀里,听见这句话,他真的很想笑,但是肚子好痛,他笑不出来。老天爷,他不会真的要不行了吧。
屋里的郎中闻言,披着一件外衣就急匆匆开了门,他睡意朦胧,打着哈欠道:“陆家小子啊,这是这么了?”
他打开堂屋门,引着两人进屋。
堂屋靠墙一侧放置了一张小床,陆青松小心翼翼地将唐荞放在上面。
陆青松被郎中的话问住了,这怎么好说?说他们夫夫俩房事过激,荞荞伤着了?
他虽难以启齿,但怕延误了救唐荞的好时机,还是哽着脖子道:“房事过激了些。”
郎中正疑惑呢,见唐荞小哥儿这模样,不像是房事过激那么简单,这是得多过激啊,人才能痛成这样!
这时,唐荞强忍着腹痛,艰难地开了口,他紧捂着小腹,虚弱地朝着郎中喊道:“孩—子。”
郎中一听这话,脸色大变,他急忙两步走上前,推开傻愣住的陆青松,帮唐荞把脉。
陆青松傻站在原地,“孩子”两字犹如一道惊雷,把他劈得怔住了。
孩子!荞荞说的是孩子?他没听岔吧!荞荞有了?
郎中把着脉,他拧了眉,脸色沉重地长“嘶”了声,这动静迫使陆青松回了神,他急忙走上前去,焦急地问郎中:“怎么了?”
郎中闻言,气得吹胡子瞪眼,他两条眉毛都快拧成了麻花,他对着陆青松,厉声道:“怎么了?”
这汉子还好意思问他怎么了!他最看不惯这些没轻没重的汉子,夫郎是娶来疼的,不是娶来泄欲的,夫郎都有了孩子,还半点不顾惜,只想着那档子事。
下流!禽兽!
他气上了头,直接给了陆青松一脚,“胡闹,真是胡闹,你夫郎胎像尚且不稳,再者,他今日才伤了脚,怎能行房事!太胡闹了,胡闹...”
郎中气急,骂得一声比一声大。
胎像!
陆青松傻乎乎道:“真有孩子了?”
郎中没好气,“不然呢!起开,别挡着我,碍手碍脚的。”
陆青松听言,同手同脚地撤了两步,傻站在后面,看着郎中给唐荞扎针。
“哟,坏了。”
郎中想起今日的药来,他急忙转头问陆青松:“今日我开了活血化瘀的药,他吃了没?”
陆青松急忙摇头,“没。”
今夜,在灶房,他舀了碗水晾着,说是等凉了后给唐荞吃药,没承想,两人掏心掏肺的夜话了一番,后来,他更是抱着唐荞径直回了屋,把吃药的事忘得是一干二净。
郎中点点头,松了口气,继续扎银针,“那就好,那就好。”
这活血化瘀的药,孕夫是半点不能碰的,更别说,这小哥儿的胎还不曾坐稳。
陆青松一听这话,心惊胆战,手脚都感到一阵冰凉。是了,这活血化瘀的药,哪里是怀孕的小哥儿能碰的,轻则流了孩子,重则大出血,一尸两命。
他长呼一口气,还好,真是上天眷顾,那一刻,自己鬼迷了心窍,径直抱着荞荞回了房,不然,可就要酿成大祸了。
他看着渐渐平静下来的夫郎,暗道:这小哥儿还真是欠训,都有了孩子,还半点不知轻重。
不过,荞荞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怀孕了的?
郎中扎完了针,唐荞疼痛得不似方才那般剧烈了,他不再缩成一坨,而是慢慢舒展开了身体,他半阖着眼,安静地躺在床上。
郎中长叹一口气,重新帮唐荞把脉,把完脉,他脸色好看了些。
片刻后,他回过头问陆青松,“臭小子,你夫郎下边儿见红没?”
见陆青松傻站着愣神,他又转过身,给了陆青松一脚,“臭小子,问你话呢,你夫郎下边见红没有?”
陆青松如梦初醒,他思索一番,摇了摇头,“不知道。”
当时他见夫郎疼得要命,一心只想把夫郎往郎中家送,哪里留意过这些。
郎中闻言,“你瞧瞧。”
他说完转过了身,走出了堂屋,把地方留给陆青松。
他方才把脉,没发现有大出血的情况,但是小的见红,这把脉可是把不出来,他得问清楚了,这才好抓药熬煮。
陆青松依着郎中的话,帮着唐荞仔细检查了一番。
见到淡淡的血丝后,他手都哆嗦了一下,心猛地往下坠,完了!完了!陆青松心底拔凉拔凉的,但是现在唐荞情况不好,他不敢当着唐荞的面表现出异样,怕唐荞忧心。
这时唐荞恢复了些许,他半梦半醒,皱起眉,揪着陆青松的衣摆,他第一句话就是积极承认自己的错误,“松哥,我又错了。”
陆青松帮他合上衣襟,摸摸他的脑袋,轻声哄道:“等你好了,我再找你算账,现在别多想,放轻松,闭着眼睛歇会儿。我去叫郎中。”
“好。”
唐荞自知理亏,但是他也知道,松哥说得对,现在必须放松,太忧心了,反倒对孩子不好,唐荞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陆青松走到了房外,压低了声音,焦急地冲着郎中说,“郎中,有淡淡的血丝,我夫狼不会有事吧?”
郎中仔细盘问一番血丝的颜色和多寡,这才说道:“无碍,不算严重,我抓些药给他调养一番即可。”郎中厉声道:“但是切记,两月内不可再行房事。”
听到那句无事,陆青松悬起的心放了下来,没事就好,荞荞没事就好,他对着郎中保证,“我记住了。”
两人进了堂屋,郎中走到了床边。
唐荞听到脚步声,他撑着睁开了眼,他问郎中道:“大夫,我的孩子没事吧。”
他的腹部已经不再绞痛了,他猜,孩子或许是没事,但是,得亲耳听见郎中说那句“没事”,他才能放得下心。
这可是他和松哥的第一个孩子,要是因为他的莽撞就这么没了,他会恨死自己的。
郎中温声宽慰,“无碍,但是须得好生养着,得了,我去给你抓药,你且歇着吧。”
唐荞闻言,松了口气,他歪头看向陆青松,朝着陆青松伸出了自己的手,陆青松见状,走上前,稳稳地接住唐荞的手。
他把唐荞的手托在手心,道:“你歇会儿,我守着你。”
“好。”
唐荞乖巧地闭上了眼睛。
没过多久,郎中就提着一个小火炉走了进来,后边跟着他夫人,端着一个砂罐子。
方才他夫人也起床后,见着郎中一个眼神,她就熟门熟路地引火去了。
郎中把火炉放在陆青松脚边,他道:“臭小子,你夫郎刚扎了针,让他在这里歇上一夜,来,你瞧着熬药,煎出两碗水的量即可,熬好后,两碗都喝尽。得了,好生瞧着你夫郎,有事叫我。”
他也算回过神来了,夫郎怀孕这事,这臭小子只怕不知情,但他还是没好脸,他可没忘了,这小哥儿腿还伤着呢,不过几日,这汉子都忍不了!
郎中对着陆青松说完话,转过头就变了张脸,他笑嘻嘻地去拉娘子,牵着妻子的手回了卧房。
临走前,郎中妻子对着陆青松笑笑,她温柔地说道:“青松小子,有事叫我们啊。”
陆青松点头,“好,麻烦婶子了。”
两人回屋后,陆青松看着火炉,他见堂屋墙上挂着一把竹扇,他起身,准备取扇子来煽火。
他才松开唐荞的手,唐荞就条件反射地回握住他的手,死命拽着,不让他离开。
唐荞半睁开眼,迷迷糊糊地喊道:“松哥?”
陆青松捏捏唐荞手心的软肉,他指着墙壁,道:“我去取扇子,马上回来。”
唐荞闻言,这才乖乖放了手,他歪着脑袋,看着陆青松不转眼。
陆青松取了扇子,把小草墩挪得离床近了些,他轻声道:“我回来了。”
他坐在床前,挥着扇子熬药,“你闭着眼睛睡会儿,药好了我叫你。”
“可是...”
他摸摸唐荞的脑袋,轻声安抚道:“有什么话明日再说,好了,快睡觉吧。”
唐荞也实在是精疲力尽,他点点头,“嗯”了声,话还没说完呢,就呼呼呼进入了梦乡。
在一阵又一阵药香中,唐荞呼吸逐渐均匀了起来。
半梦半醒之际,唐荞被陆青松唤醒。
陆青松抱着唐荞坐了起来,把唐荞拥在坏里,他端着药,在唐荞耳边低语。
“荞荞,张嘴,喝药了。”
唐荞迷迷糊糊着,但是听到陆青松的声音,他乖巧地张开了嘴,咕咚咕咚地喝着药,喝完后还无意识地砸吧了一下嘴,砸吧完又苦得皱起了眉。
“好苦。”
陆青松轻笑,他扶着唐荞,侧身去端另一碗药。
“荞荞,张嘴,还有一碗呢。”
唐荞闭着眼,撇过了头,他皱着眉,手掌无意识地推拒着,小声撒娇,“苦~”
“荞荞,你肚子里有孩子呢,孩子病了,得喝药。”
唐荞歪着脑袋思索了一番,他半睁着眼,点头道:“那好吧。”
说完他伸手去拉陆青松,还主动凑到了碗边,他皱着眉,把碗里的药一饮而尽。
哄劝着唐荞喝完了药,陆青松缓慢地扶着唐荞躺下。
待唐荞睡平整后,他弯腰,在唐荞额间亲吻,然后他坐在了草墩上,伸出手,一点点抚平了唐荞紧锁的眉头。
陆青松坐在草墩上,牵着夫郎的手,真好,荞荞没事,孩子也没事。
他就这样看着夫郎的小脸,傻笑了一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