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真像高悬了许久的心忽然放下,不用再故意装作平淡,不用再掩饰心底的不安,不用再担心死亡在下一秒逼近……

    终于排到我时,我却有种莫名的失落,拿着回到家乡的车票,却第一次没有兴奋的感觉。

    我慢慢地往门口走,有点故意磨蹭的意味,东张西望左顾右盼,甚至转了一圈火车站内的超市。从没发现,置身于吵杂之中的感觉竟会如此舒服,令我莫名的心安。

    我坐在候车厅的休息椅上,望着川流不息的各式人群,听着女播音员用悦耳的声音播报车次时间,渐渐地,倦意慢慢袭卷而来。

    真的好困……而我在这里睡着,应该不用担心会有危险吧?不用担心未知的生物,只担心会不会被人扒走钱包……

    真是,久违的安心。

    心里这样想着,一夜未眠的疲倦终于令我向周公妥协,完完全全地陷入了梦乡。

    「萧雨!」

    一声大喝令我倏然惊醒,身子被人用力地拽了起来!我受惊地看着眼前的袁霏,他目睚欲裂,双目通红,那一瞬间,我以为他哭了。

    「袁霏?怎么了?」

    袁霏有些愣愣地看着我,好像我能开口说话对他来说非常不可思议。但随即,他的表情便像绷紧的橡皮筋一下子放松般虚脱无力。

    「没事……」

    袁霏慢慢地松开抓住我的双手,嘴唇哆嗦了一下,又是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然后转头一声不响的走开了。

    我当即追了过去:「喂!袁霏,你最近很不对劲!刚才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

    「什么没有!你到底隐瞒了什么!?」

    「我说了没有!」

    袁霏的音量蓦然提高,不光吓了我一跳,周围的人也将目光投了过来。我定定地看着他,后不容分说硬将他拽进了洗手间内。

    确定没人后,我才开了口:「刚才你是不是以为我出事了?」

    袁霏低着头,怎么也不肯开口说话,我一时气急,用力地揪起他的衣领大吼起来:「姓袁的,我告诉你!我现在的j.īng_神状态已经非常不稳定!我不保证下一秒不会发狂杀人!有话你就说啊!」

    袁霏并没有挣扎,就那样任由我大力的摇晃着,仿佛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这并不是我所认识的袁霏,那个可恨的大个子虽然常常令我不爽,但是从不会这么颓废沮丧。

    「袁霏……」

    我的声音不自觉间放低下来,如果要我放弃在人前装做无事的模样,我的神情会不会像他一样?

    「我也很不安,我也很害怕,我不知道咱们到底遇到了什么……我觉得自己非常神经质,我开始疑神疑鬼,我看到任何东西都会联想到最坏的后果……我也不想这样啊……」

    我握着袁霏衣领的手开始轻轻地颤抖起来:「我害怕深夜,害怕什么声音都没有的夜晚,我即使闭着眼睛也不能静下心来,我好像总被什么东西觊觎着,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你能了解吗?你也害怕对吗?你也害怕自己成为下一个目标不是吗?咱们应该是在同一个战线,你可以信任我啊!」

    袁霏缓缓地抬起头,眼神之中终于流露出一份脆弱。他带着哭腔握紧了我的双臂:「我……我觉得……你可能是下一个……因为……因为我看到……」

    我一怔。

    「昨晚……我看到……」袁霏一直结结巴巴地重复着,却好像无从说起。


    我长吐一口气,终于明白了他今天对我欲言又止的原因,「你看到一个黑影站在我床边?」

    握住我双臂的手蓦然收紧,我痛得皱起了眉头,袁霏却又惊又喜地看着我:「你能看到?你也能看到!?」

    「呵呵……能看到又不是什么好事……」我无力地笑了笑。

    「其实在孔令林出事的前一晚,我也看到了……后来我问了老四,他说什么都没看到,还叫我不要告诉你们,以免你们恐慌……」袁霏的神情缓和了下来,大概紧绷的神经终于在找到『战友』的这一刻放松了下来。

    「那刚才……」我困惑地看着他。

    「我……我刚才忽然看到你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我以为你……」

    看着袁霏目光黯然地垂下头,我不由心头一暖,没想到这家伙蛮关心我的。

    我拍拍他的肩,心情极佳地半搂住他:「好了!大猩猩,我萧雨正式跟你解除敌对关系!以后咱俩就是有难同当的一线同盟,再有什么事情别不吭声,说出来两个人可以分担一些嘛!」

    「嗯……」

    袁霏虚弱地一笑,虽然脸色比刚才好多了,但是眼神中的浓浓不安却没有消褪,我直观地感觉到他还隐瞒了什么。我并没有追问,因为有些东西在没有证实前说出来只会增添恐慌,就像那片水渍,就像那个水滴声……我不知道它们跟这些事有没有关系,也许只是我的多疑,而我希望是我多疑。

    我现在能做的唯一贡献,大概就是不将这种惶恐和多疑传给其它室友。

    我跟袁霏结伴回到了寝室,老大正在讲电话,一看到我便冲我招招手,对着话筒说:「你六哥回来了,你跟他说吧。」然后笑着对我说:「小灿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