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我收养了我的死对头【完结】>第154章 坦白局

  “谢阳?”

  吕老加重了口音,似是对这个名字有很大的意见。

  谢阳的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

  顾楼月和钟贤还不解地道:“师傅,有什么问题吗?”

  吕老:“我当年有个学生便是叫谢阳,在我的课堂上藐视纪律和规矩,若不是个凤子龙孙,我早把他轰出去了,他自己倒也是识相,呆了十天自己就受不住离开了,可这十天里干的糟心事,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我一生桃李满天下,论品性顽劣的弟子,自他以来,无出其右。”

  顾楼月心里笑了出来,吕老能这么说,显然是已经认出谢阳是谁了。

  也难怪之前谢阳没由来的紧张,原来是有这样一层缘故在理由。

  “没想到您还记着我哪,先生。”

  谢阳还以为能蒙混过关,殊不知对方一眼就将他看穿了。

  “我怎么不记得啊,你当年可是名人,后来的京城变故我也知道,总之,人没事就好……”

  吕老呵呵的笑着,反正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再去追究什么都无济于事,拍了拍谢阳的肩膀,可吕老突然反应过来,那带着喜色的面容忽然间转变为诧异,再到怒不可遏,这几乎都是瞬息之间发生的事情。

  “你,你刚刚说什么,你跟顾楼月成了亲?”吕老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

  “对……”谢阳后背冒了冷汗。

  吕老仰天扶额,同时老脸冒红,似乎有口气没喘上来,顾楼月和钟贤急忙前去搀扶着,谢阳看着也想上前,可怀中正睡觉的阿宁阻碍了他的想法。

  “好啊你,你可真是好样啊!”吕老胡子被气地立起来了,“我这辈子最得意的爱徒,给你小子给拱了!”

  话语惋惜不已,好似还有些愤恨。

  “师傅,我跟他是自愿的,若是我不愿意,哪怕他拿着刀架在我脖颈上,也是不会同意的。”顾楼月道。

  吕老大声喘着粗气,自退休以来,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如此动怒的了,手伸出来,在顾楼月和谢阳的身上来回指了指,有许多话想说却欲言又止。

  “我,我倒希望你是被逼的!”

  说实话,吕老的样子,活像自己种了十来年的大白菜,一个转身就被猪拱了的倒霉样子。

  谢阳硬着头皮,倒也不畏畏缩缩的,直接上前,道:“先生,我是真心爱慕着顾楼月的,我深知他自有一身才华却无施展之地,天资不逊于当朝任何一天子门生,却止步于贱籍这一身份,我能感受到他的隐忍与不甘,我这人十三岁全家抄斩,自此没读过多少书,识得几个字肚子里却没多少墨水,但我知道只要我谢阳在一天,就不会让他欺负,不会让他受委屈,所以,恳求您恩准。”

  怀中的小阿宁还在熟睡,谢阳抱着他,‘噗通’一声跪下。

  夕阳的余辉照在这西域铁血男儿的身上,林荫的遮挡形成斑驳胡的光影,他面容俊朗,眼神中似有一番执念。

  顾楼月动作一僵,无论是谢阳这番从未听过的说辞也好,还是这突然的‘跪地’也好,他似乎又是一阵心头悸动。

  似乎谢阳在表露真心这一层面上,从不会让人失望。

  “师傅,谢阳所说如是。”顾楼月走至谢阳身旁,与他一同跪在吕老的面前。

  “唔——”

  许是这里的动静大了些,阿宁皱着眉头,悠悠转醒,一睁眼便看见小舅舅和舅爹爹跪在面前,二人也是察觉到阿宁醒了,一时间有些慌乱。

  “阿宁……”

  “舅爹爹,你为什么跪着,是小舅舅又欺负你了吗?”

  顾楼月一头黑线了,眼神一边给着阿宁警告,一边不断地朝吕先生身上瞟。“师傅……”

  “好啦,都起来吧,你们拜了天地,老天都是认了,我又有什么不同意的。”吕老那几口气顺了下来,可以说他这辈子大部分的惊吓都是顾楼月带来的,如今他又跟谢阳好上了,刚刚没有被气死都算是老天开眼了。

  吕老摆摆手,走上前摸了摸小阿宁的脑袋,且道:“好啦,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祝你们两个今后万事顺遂吧。”

  “师傅……”

  “吕先生……”

  “留下来吃个晚饭吧,还有这孩子,既然是你带来的,那我便收下他,我这个老头子知识有限,他能领会到多少,那便是他自己的事了。”

  阿宁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醒过来自己便被人收下当徒弟了,整张小脸都是懵的。

  “阿宁,叫师傅,不对,你应该是叫师爷才是。”

  “师爷!”阿宁很听话,说叫就叫。

  “诶!”

  …*…*…

  今夜因为顾楼月回来,众人齐聚于这简陋的书院,谢阳自被吕老承认之后,身子骨便硬挺起来,让手下人把边塞的特产都拿了出来让江南的民众尝尝鲜,这些特产大多是肉类和瓜果,让一向戒酒戒肉的书院倒是头一回破了规矩。

  吕老原本是不同意,甚至想着大发雷霆,可当谢阳将一箱子的山水画和西域出产的文房四宝呈上来时,他当即便不吭声了,留下一句‘别太胡闹’后,便将这些玩意儿宝贝似的揣在怀里,看藏在哪里合适。

  果然,谢阳是懂谋略的。

  “话说回来,钟兄,江南……现在还好吗?”

  酒喝到三分醉意,相互之间寒暄问好的话语也说的差不多了,顾楼月自然就切入主题,问了他一直想问的。

  离开江南前,他是将自己在江南的一切都交给了钟贤,然而回到江南后,他看见了官匪作恶,也瞧见了民间百姓的生活,呈现在自己眼前的现实多样复杂,让他不知道该以哪一个为准儿。

  偏偏,自见面后,钟贤除了说自己辞官,剩余连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出来。

  顾楼月生性敏感,又怎么会察觉不到。

  钟贤眼中带着些浑浊,朝前看望向谢阳,对方是江南的新贵婿,所有人都在热气接待着,一如他经年刚来江南,所有人带着好奇和期待的目光看着他,指望他能为江南做出一番功绩。

  “江南,其实已经被遗弃了。”

  “怎么会?”

  顾楼月皱眉,想着之前钟贤说自己辞官了,恐怕里头的缘故肯定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

  “没什么会不会的。”钟贤摆了摆手,“其实在你离开江南后,一切都欣欣向荣,即使大皇子来夺你的功绩,大家伙也只是想坐一坐表面功夫,让他尽快离开了就行,可谁曾想,我们这还没有等到他走,京城的二皇子便已把持了朝政,大皇子偷鸡不成蚀把米,离开江南的时日也变得遥遥无期。”

  在钟贤后续的描述中,得到的情况大致和之前所得的一致,无非就是大皇子以江南为自己的阵地,招兵买马想杀回京城。钟贤辞官,也是因为大皇子视民间生计为无睹,百姓受苦遭难,且他手中还有顾楼月留下的一队民兵,自然就与大皇子对着干了起来。

  钟贤旁的没有,但手中却把控着江南的经济民生,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可比京城的皇室要高得多。

  “大皇子一开始极力反对,且想要我及那一队民兵归顺于他,后来我是当面劝说,我们对峙无非是狗咬狗,京城的二皇子是最乐意见到这幅场面,而后归顺的话题便不了了之,但他近年来小动作不断,估计也是不死心吧。”

  谢阳在一旁笑道:“他虽算不上聪慧,倒也不至于太愚钝,鹬蚌相争的道理还是懂的。”

  钟贤目光看了看眼前二人:“你们来,恐怕也有大皇子的缘故吧。”

  顾楼月点点头。

  谢阳道:“从过年前,就不断请我们来结盟,二皇子也是一样,一个说封异姓王,一个给边塞周围的土地,好好的国家,被这两个人搞的想过家家似的。”

  明明是公众场合,顾楼月说这些倒是一点儿也不避讳。

  说着时,书院外传来一整骚动——

  起初动静不大,而后外边似有军队奔腾疾驰而来。

  门外不知是何人大声地传令:“是衙门的兵,那个大皇子又派人来了!”

  “靠,真不会挑时候,没看到咱们在开席吗?”

  “他们都是一帮瞎子,人死他们面前都装看不见,还在乎你吃喝拉撒?”

  “去他娘的!”

  本以为场面会慌乱一团,却不想在场的大家伙都是一个态度,该吃吃该喝喝,没有被丝毫影响。

  可见,皇室在江南的声望已经是烂到泥里了。

  “钟大人,您要不要避一避?”领桌有人问着,“咱倒也不是怕了他们,只是看不惯他们那对你的态度,太他娘的看不起人了。”

  钟贤皱眉。

  顾楼月掂量了几分,身子朝谢阳身边靠了靠,“他们说不定是来找我们的。”

  谢阳:“我也觉得。”

  言语之间,一队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已经进了庭院,刚刚还熙熙攘攘的宴席一时间鸦雀无声,气氛低到了冰点,来者不管是气势还是人数都很足,为首的还是顾楼月的半个熟人。

  “江岭,无要事不得来此地打搅,你如今想做什么?”

  钟贤起身,单只独影地走到院落中央,身上一件单衣,毫无铠甲傍身,站在一个个舞刀弄枪的锦衣卫面前,有着从容不迫的气场。

  面前的,是他曾经的部下,亦是顾楼月去年在江南时,一同潜入南江码头的将士,江岭。

  “钟大人,下官此次前来,是奉大皇子的命令,邀谢阳大人前去一叙,并不是针对您。”

  即使钟贤已然辞官,可威严依在,江岭即使跟着大皇子飞黄腾达了,也还是要叫一声‘钟大人’。

  “一叙?我不曾见过大皇子,何来一叙之说?且既然是他有要事求我,为何不亲自来说?”

  难得的事,谢阳也是记得江岭,当年在南江码头还凶了顾楼月,如今又是敌方阵营,他能有什么好脸色应对?

  江岭皱眉,“我是依大皇子殿下的命令行事,还请大人行个方便。”

  “分明是那李长爀一丝诚意都没有,要我配合?配合个屁,我是陪我家夫人来江南看望恩师的,不是给他贴脸的。”

  谢阳那气焰,活脱脱就像一下山来劫财劫色的土匪,顾楼月瞧着都有几分他当年在京城的顽劣模样。

  管你说的是啥,反正我不听就对了。

  “既然大人不配合,那就别怪我动粗了!”

  江岭的声音如同一道指令般,话音未落,身旁众锦衣卫拔刀而出,一时间兵器铮鸣的声音在这个小小的院落里回响。

  “你敢在咱们的地盘动手!?”

  “来啊,当真以为我们怕了你不成!”

  席座之间不乏江南的民兵,自打钟贤背离了朝廷,他们更是天不怕地不怕,这些个身穿官服的对手更是不觉得有任何威慑。

  顷刻间,草木皆兵。

  “江岭,叫你的人收手!”钟贤眉目紧锁,他并不好战,若是可以,他甚至都不想见到这番兵戈相向的场面。

  江岭脸上无光,他本就是江南的禁军统领,自顾楼月和钟贤相继离任,他都能算得上江南的一把手,几月前得大皇子赏识,前途更应该是一片光明才是,可现实是相反的,手上能用到的兵没多少,手下人多数不服气,甚至连民众都不听他的话。

  他在江南的日子,甚至还没离任的钟贤过得舒坦。

  “钟大人,这是我的差事,得罪了。”

  江岭拔剑上前,想着擒贼先擒王,以迅雷之势朝钟贤奔去,对方不过是一文弱书生,拿捏住他,便能拿捏住这院落的大部分叛贼。

  “钟大人!”

  “混账玩意,你敢动钟大人一根汗毛试试!”

  铮——

  千钧一发之际,两道兵刃相交,发出一声刺耳的铮鸣。

  “中原的书生文弱原来不是传言,小子,你得回去好好锻炼锻炼了。”

  钟贤下意识地闪避,可等回过神时,眼前出现一道飒爽的身影。

  红绸配金丝甲,微卷的丝发用玉冠束起,手臂上佩戴铜铁护腕,一杆回马枪系着红缨,刚刚的动作太快,以至于空中还留有其的残影。

  面前人个子高挑,身材纤细,再结合声音很容易看出是位女子。

  不知怎的,钟贤的心如小鹿乱撞。

  “多谢少侠施手相助,不知如何称呼?”钟贤咳了两声,礼貌地道谢。

  “不用拘谨,唤我阿依拉就行。”

  阿依拉侧身,也得以让钟贤看清她的样貌,是个异域风情十足的少女,算不上绝美,眉眼间却有几分大魏女子缺少的英气。

  “谢阳大人,这家伙该如何处理?”

  阿依拉将回马枪甩在身后,走上一旁,将江岭被甩飞的佩剑从土中拔出,长剑入土三分,可见她刚刚甩开的力气有多大。

  “老规矩,别弄死了就行。”

  “是。”

  谢阳一声命令之下,院落四周都浮现出不少人影,有的在锦衣卫还未来得及反应之前,便已经解决掉一二。

  “住手,都给我住手!”

  江岭慌了,可他喊得基本无用,阿依拉一个回马枪上前,他十分狼狈地躲过,现下尚无兵器在手,不到几个回合,身上便已经是挂了彩。

  在堂堂一江南将军,被一女子打至如此,简直是大辱。

  眼看着周遭,自己带来的人尽数倒下,江岭也不得已地大喊道:

  “等等,谢阳,你就不想知道北寒王当年是怎么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