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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灵术一出,方休隐约感觉到石碑下的气息有些不寻常,两股力量交织,一股为灵力布下的结界,另一股虚弱的便是刚刚感应到的少女怨气。

  这股少女怨气时强时弱了,原来是有灵力压制,半晌,方休道:“下方设有结界,怨气极重。”

  玖兰澈眉目复杂:“那个,我们要下去吗?”

  方休嗯了一声。

  旋即指尖溢出灵力,石碑的结界被打开,一条短窄的墓道出现,刹时,三人只觉一股浓重阴冷的刺骨气息席卷而来,进入墓道之后,玖兰澈道:“上面怎么办,若是等下裴瑾瑜回来,误解是老祖宗从坟头爬出来找他了,不给吓个半死。”

  “你觉得他做下这些,还怕裴奉嵊找他?”

  走下白石砌下的墓道,三人眼前一片黑暗,玖兰澈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墓室:“也是。”

  方休走在最前,提醒道:“你们小心脚下。”

  耳畔是死一般的寂静,玖兰澈心跳忽而有些快了,下意识,他抓住了前面人的衣袖,本以为是衣袖,岂料手上传来的触感冰冷至极,甚至还有些黏腻。

  “休休,珩哥,你们在……在哪儿?”

  玖兰澈感觉牙齿都在打颤,他轻轻松开手中的“东西”,又道:“你们在哪儿。”

  “这里。”

  耳畔传来方休的声音,玖兰澈松了一口气。

  这时,眼前黑暗忽散,有光亮起,墓道里的长明灯应声亮起。

  视线适应之后,玖兰澈扫了一眼,这一扫不要紧,一扫到自己的左侧,顿时吓他瞳孔紧缩,玖兰澈感觉全身血液都逆流涌上了头顶。

  他娘的这是看见了什么!

  这厢白洐简反应极快,发现上面有异响传来,示意方休之后,便是一把捂住玖兰澈的嘴,动作迅速的将其隐到了石柱后。

  “先别出声。”

  玖兰澈吓的心神大震,手心一片濡湿,闻言,还是努力稳住惊恐心绪,声音轻颤的嗯了一声。

  方休微微敛眉,结界被破,裴瑾瑜竟然发现的如此之快。

  只见墓道之上,有抹红色人影疾速下了墓室来,步履凌乱,气息急促,歪歪斜斜的走了几步又停在石壁边喘气。

  玖兰澈的心刹时提到了嗓子眼,紧抿着唇,白洐简视线不若平时冰冷,有些凛冽。

  深夜的月亮,被血腥缓缓敲碎。

  “咚咚咚……”

  一身红衣的裴瑾瑜下了墓道石阶,他先是环视墓室一眼,不知为何发出一声怪笑,随后站立片刻,便是有些痴迷的望着镶嵌在石壁上的少女干尸,一具,两具,三具,四具……

  空荡如旷野的墓室两旁的石壁上,共计镶嵌少女干尸两百余具。

  玖兰澈刚刚握住的,便是其中一具少女干尸的衣袖。

  石壁上的少女干尸,周身怨气郁结,眼眶深陷如黑洞窟窿,因为被剥去了脸皮,取走了阴魄,这些尸身身上只于一张透明的白皮紧紧攀附在细密的骨骼上。

  尽显幽凉恐怖。

  裴瑾瑜轻轻拂开其中一具的头发,只见他身材高挺,侧脸苍白如冷玉,鹰钩鼻梁,那双眼眸似阴冷,似锐利,这人的面相,英俊之中又携猖狂孤妄,浑身,还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戾气。

  他缓慢踱着步子,冷冽至极的嗓音回荡在空旷墓室:“谁进了来?”

  回答他的是一片死寂,时间越来越久,裴瑾瑜有些焦急失神,逐渐失去耐性,裴瑾瑜气急败坏再次厉声道:“一叶障目结界被破,到底谁进了来?”

  片刻,只听得裴瑾瑜一声阴笑。

  “不现身是吧。”

  眼眸逐渐卷起风暴,裴瑾瑜愤然拂袖,手中灵力凝成一把银色长剑,剑光一去,那些石壁上的少女干尸似傀儡一般,身子逐渐剥离石壁。

  嘎吱嘎吱,少女干尸被灵力驱使,它们转动着脖颈间的骨骼,眼眶本是深陷,此时眼球慢慢凸出,似活人一般有了视线。

  裴瑾瑜缓缓落出四字,阴冷狠戾:“找到他们。”

  如此境况之下,一张张空荡荡的少女干尸凌空飘与深不见底的墓室中,也是令人头皮发麻。

  玖兰澈保持着最后一点清醒的理智,生怕下一秒会被吓晕过去:“操,白珩,你不是说不会尸变吗?”

  “别吠。”

  方休指尖溢出灵息,以作保护结界。

  然而这时不知何处飞来一只小虫,忽感鼻尖一阵瘙痒,玖兰澈打了一个喷嚏,整个地下室瞬间寂静。

  方休:……

  白洐简:。

  玖兰澈:!

  石壁旁的裴瑾瑜眼眸微眯,面色愈发阴冷,手中长剑直接掷向石柱之后的玖兰澈。

  “出来!”

  方休一个灵巧侧身,两指夹住剑身,旋即手腕轻辗,剑身一个回旋,那把长剑已是稳稳插入裴瑾瑜眼前的三寸地中。

  裴瑾瑜正视为首少年,身形极高,挺拔端正,身着黑白棉麻道袍,头上横插着一根木簪,一双潋滟桃花眼,眼圈自带红晕,鼻子高挺秀气,弧度自然。

  看其衣着打扮,是上修界五岳修士。

  唤过地上长剑,裴瑾瑜道:“前几日探查到朝阳宫的修士全部都成了九幽盘中餐,真是想不到,一条漏网之鱼也能回云灵巅让你们找到此处,不过,仅凭你们三人,就想揭发我,莫不是太过天真?”

  剥皮剜心是花影鬼面,那取走少女阴魄的人,就是眼前人了。至于揭下捉妖榜失踪的五岳修士,定也难逃被九幽剖去金丹的命运。

  想到此处,玖兰澈颤颤巍巍道:“亏你还是一国之主,竟然暗中勾结九幽,行这般肮脏……龌龊之事!”

  “凡界国主又如何,比起修真界的力量,不过徒有虚名而已。”

  心思素来缜密的裴瑾瑜嘴角漏出一丝锐利笑意,剑光之下,空中本垂首的少女干尸全部应光而起,本是毫无生气的死尸,行动起来也略显僵硬。

  裴瑾瑜抬腿斜靠在阴冷的石壁上,墓室夜光映衬之下,他双眸幽深而冷冽:“今夜,你们也别想走出这墓室,所以,陪你们玩玩也无妨。”

  话音刚落,少女干尸即刻如尸变一般,本来就一张空荡荡的透明干皮,竟然还会听从裴瑾瑜调遣,发出攻势。

  见状,玖兰澈顿觉身上汗毛竖立,大惊道:“操,它们竟然会打架!”

  白洐简狠厉决然,道:“那便打。”

  要想让这些干尸停手,只有阻止裴瑾瑜了。

  方休手持拂尘,向石壁旁的裴瑾瑜掠去。

  玖兰澈想的是打,奈何面对诡异的少女干尸,心中恐惧还是未减半分,打的气势倒是十足,举手投足间,腿根却在打颤。好在他身姿灵活敏捷,这些干尸一时半会儿也近不得他身。

  丢失了妙妙,白洐简掌间转而凝出一把弹弓,一颗黑子破去,正中玖兰澈身后的少女干尸,一股细碎烟花爆裂开来,少女干尸皮肤被炸裂开来,如白光碎屑一般散开。

  眼角余光扫过与裴瑾瑜缠斗的方休,只见白洐简身形悄然翻转,臂力一瞬拉足,手中弹弓一瞬瞄准了裴瑾瑜的头部。

  能当一国之主,裴瑾瑜自然也不是好惹的主,与方休缠斗之间,他一个极速闪身避开,那颗黑子砰的一声打在了石壁上,有细小碎石惊裂。

  与此同时,方休手中拂尘截断了裴瑾瑜的脸庞鬓发。

  摸着脸颊渗出的鲜血,裴瑾瑜看向方休,此人给他的感觉不一样,不容小觑,眼眸压的极低,裴瑾瑜阴狠道:“不管你是谁,劝你别沾染此事。”

  “不沾染,任由你继续下去?”

  一声轻笑,方休声音终于有了冷意:“裴国主,你的想法莫不是有点天真。”

  少女干尸攻势愈发凶猛凌厉,不得已之下,裴瑾瑜指尖溢出浅薄的灵力,一瞬,困住少女干尸的灵力结界打开,那些少女干尸全部如鬼驱神使一般,目恣欲裂的争先恐后朝玖兰澈掠去。

  毕竟三个人之中,只有这个少年看上去最好欺负。

  “情狩,去!”

  黏腻的腥气围绕在周身,耳边少女临死之前的凄惨嘶吼厉叫,分神之际,玖兰澈顿觉头痛欲裂,一时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

  “给我狠狠撕裂他们。”

  白洐简眸光倏而敛深,裴瑾瑜这人心思狡诈,极易抓住漏洞,一个不察,他手上长剑尖啸而来,袭向心神散乱的玖兰澈。

  “玖兰!”

  电光火石之间,方休左手掌间快速化出不知羞掷向了白洐简:“师哥,接住!”

  白洐简身姿出尘翩然,一把掠过不知羞,转瞬挡在了玖兰澈身前。他的周身溢出强大的灵息,利用不知羞竖立起了一道结界,与情狩对抗。

  玖兰澈看着挡在他身前的白洐简,面色有些愕然:“白珩……”

  “你这傻狗。方才我便说了,有事我罩你。”

  感动之际,玖兰澈更加自责,方才若不是自己打喷嚏出了意外,也不见得会变成这样,自己真是画本上的猪队友无疑了!

  裴瑾瑜阴冷敛眉,再也不敢掉以轻心,他加紧念决,那些少女干尸全部一拥而上,试图强硬冲破白洐简周身的灵息结界。

  然而,拼拥而上的少女干尸看见不知羞,好像变得极为惧怕,顿时转为撕心裂肺般的惨叫,尘烟四起,大部分少女干尸刹那消散,片刻化为飞尘黑烟。

  望着那把银色长枪,裴瑾瑜眸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转而化为一股深深的阴暗。

  “不知羞,破!”

  白洐简一声厉喝,手中长枪以乘风破竹之势向裴瑾瑜击去。

  不知羞携风破空而来,裴瑾瑜想避开也已根本来不及,体内灵力与不知羞发出翻山倒海般的激响,一道白光亮了整个地下暗室,裴瑾瑜被震的摔在了石壁上,五脏六腑像是被移位,心神俱裂。

  眼中有翻天覆地的惊恐袭来,裴瑾瑜还是竭力保持镇定,这是九曲雪凛枪!

  收回不知羞,方休悄悄朝白洐简竖起大拇指。

  白洐简嘴角微勾,声线沉凉:“师弟果真好枪。”

  见不知羞这般厉害,玖兰澈也想上前摸枪身,岂料还未碰到,不知羞就发出剧烈的嗡鸣,拒绝了玖兰澈的狗爪。

  灵武认主。

  除非是持枪者与主人心意真心相通,否则,除去本尊,谁也无法驱动。

  想到这里,玖兰澈心下大惊。

  白珩竟然能驱策方休的灵武,换言之……

  念头还未冒出,就被玖兰澈掐死在了摇篮中,他使劲摇摇头,赶紧止住了这个荒唐的想法。

  此时,空旷墓室长生灯忽然闪了起来。

  “咯咯咯”

  熟悉诡异的笑声落进耳中,绕是裴瑾瑜,也顿觉心尖毛骨悚然。

  裴奉嵊墓穴一叶障目结界被破,它还是进来了。

  方休顺着笑声望去,只见徐长流虚影渐渐凝聚成形,它依旧戴着花色面具,身着花色红袍,此时正坐在墓道最后一阶的石阶上。

  “真是让人身心愉悦呐。”

  徐长流拍了拍手掌,随即哈哈大笑,笑声一如方才,诡异至极。

  玖兰澈心下很是无语,这真是自己见过最敬业的反派了。一会缝身体,方才被黑衣救走,转眼又出现在这里,如此颠来倒去,也不嫌累着自己?

  想到此处,玖兰澈整理下狼尾,扬首问道:“喂。公鸭子,你跟着来此处意欲何为?”

  徐长流扫了一眼玖兰澈,嬉笑出声道:“故人之墓,小生想念的紧,前来祭奠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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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救救我 真的好想把这个裴奉嵊和徐长流的故事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