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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迎亲队伍到了方休所在树下,白衣人一挥手,后面的人便停了下来。

  只见白衣人翻身下了白马,朝方休所在的树后走去。

  方休屏息凝神,移开视线,没再往白衣人身上看。

  相比于白衣人的文雅,这些抬轿的轿夫行为举止就略显粗暴了,他们砰的一声将轿子放下,颠起地上尘灰,身后的九幽人行动似牵线木偶,有些木讷,树上的方休却不敢掉以轻心,从前他与九幽人交过手,这些人打起架来,动作迅如疾风,出招狠辣,让人不可小觑。

  他们似乎也走累了,都靠在粗壮的树干休息。

  这时,方休所在的树下先是响起解裤带的声响,不过片刻,传入耳中的便是不可描述的声音。

  从他这个角度向下看去,先是看见白衣人的斗笠随风扬起,不过一瞬,方休便看到了某个不可描述的部位。

  !!

  他机械般的将头抬起。

  林间似起微风,白衣人束好自己的裤带,垂首之间,蓦然又抬头向方休的位置看来。

  幸亏方休反应敏捷,将叉开的脚迅速收回,转瞬隐进了枝叶之间,他倚靠在粗壮的枝干上,后背被硌的有些发疼,但是方休连大气也不敢出,就连心跳,都有些狂乱。

  虽然他没有看见白衣人长什么样,可是透过斗笠传来的这个眼神……

  都让他感觉

  好冰冷

  冰冷到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不待方休深想,这支迎亲队伍经过短暂的休整又重新出发了,隐藏在上空的黑气越来越严重,然而到了榆林城外三里,白衣人不知与身后的人说了什么,除了轿夫,暗袍马尾的九幽人很快便消失不见,花轿和白衣人进了城,方休一路跟着他们,来到了榆林城的玉寻春回。

  站在玉寻春回门外,方休内心复杂,还真是有缘,春冉要自己来这里,这抬轿子的人也来这里。

  玉寻春回。

  这个用钱财如粪土的地方!

  玉寻春回分布在整个修真界,每一座主城仅设立一个点,供贵人和部分修士宿住,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住得起。

  都知道修士大多很穷,但是能穷到方休这个程度的,还真没几个。

  他摸摸自己扁了十几年的腰包,心下不禁一声长叹:过了今夜,看来又得穷个三五载。

  “只剩丙等房了。”

  掌柜的打着手中的金算盘,好心提醒道:“客官不如再加五百两,去天字楼。”

  “五百两……”

  方休震惊,随后又柔声道:“一点都不能少吗?”

  掌柜哦一声,没再看他,语气也敷衍起来:“没钱那就丙等房吧,不过事先说明,丙等房在三街之外,并且进入不了天字楼。”

  “…………”

  三街之外,再加一脚,都可以到九华山脚下了吧,刚刚那些人抬着花轿进了天字楼,犹豫权衡再三,方休拿出了自己积攒多年的家当。

  “劳烦掌柜,来一间天字房。”

  掌柜的也是个有眼力见的聪明人,他接过银子立马一笑,眼中全是了然:“小的这就给爷安排妥当。”

  “掌柜,可否向你打听个事儿?”

  掌柜抬眼,压低声音道:“你是想问那个白衣人吧,我瞧你跟了他一路,放心,以你的美貌,采十个他都没问题。”

  ……………

  方休:“我并非合欢宗弟子。”

  掌柜的疑惑的扫了他一眼,又嘿嘿笑了两声:“我懂我懂,咱悄悄的。”

  方休无言,所以,这表情到底是懂什么了?

  “我是想问你,今日可有持有九华山玉牌的弟子入住?”

  掌柜愣了一下,明白过来方休的意思,恍然大悟。

  “好像有几个,等我找下。”

  翻开名册,掌柜道:“今日有三位,不知客官是找谁?”

  “慕华春冉。”

  “哦,这个我有印象,他方才来过又走了,不过临走时,他留了个信儿,说是有人若来找他,就去腾华阁。”

  掌柜合上名册,又道:“你就是方嫣然道长?”

  方休点头。

  “哎呀,真对不住,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道长你说,你这长的也忒没个道长样……”

  方休礼貌一笑:“掌柜见笑了。”

  拿过腾华阁的门牌,方休去往天字楼。

  雾阁云窗,雨栋风帘。

  方休上了十二楼,既然春冉留言让他来此处,必是有其用意,腾华阁地方隐秘僻静,远离闹市人群,才一进门,方休便是面露疑惑。

  他看见了什么。

  雕花木床之上,有人被裹在锦被里,可能是因为挣扎,有个玉牌被悬挂在了床沿上。

  这个东西方休再熟悉不过,是九华山修士才能持有的身份玉牌。

  此时月亮高悬,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落在锦色床帐之上。

  方休慢慢靠近雕花木床。

  长指拾起挂在床沿的玉牌,方休仔细瞧了瞧,还真是属于九华山的,不过,玉牌上面就刻了一个瑾字,看样子,是九华山玉瑾道人座下的弟子。

  这时,似乎察觉到有人进来,裹在被子里的人开始死命挣扎。

  即是同门,也该放出来透透气。

  这样想着,方休打开了锦被。

  只见被中人身着玄色道袍,墨发全部束于头顶,插着一根云木簪,年纪约莫十八九岁,虽是小道士打扮,但是眉目间,却有些张扬不羁的邪气。

  “方嫣然!”

  看见方休,被子里的人更震惊。

  “你是?”

  然而,方休对眼前这位同门好像没什么印象。

  瞧见方休对自己没记忆,再看看那个玉牌,也不知道这位被中人再想什么,他只是瞳仁一转,立马哭道:“我叫镶玉,是玉瑾道人门下的弟子,师兄可以帮我解开我的灵穴吗?”

  镶玉此名,他曾在名册中瞧见过,实是玉瑾门下的人。

  方休长指一点,解开了床上人身上的灵穴:“镶玉师弟,你如何会在此处?”

  下一瞬,对同门毫无防备的方休一个天旋地转之间,已是和床上人交换了位置。

  胸口一麻,方休发现自己不能动弹。

  看着床前此刻喜笑颜开的“同门”。

  方休脸上写满了:?

  小道士双手合十,冲床上的方休行了个大礼:“对不起,方道长,我骗了你,我不是镶玉,我叫玖兰澈,你手中的这个九华山玉牌,是我昨日捡到的。”

  方休不明所以:“所以,你这是……?”

  玖兰澈挠挠后脑勺,向方休解释自己的用意:“方道长别怕,我没有恶意,我是花轿里的人,这支队伍有九幽人,实不相瞒,我特害怕这个领头的白衣人。”

  方休暗自蓄积体内灵力,提醒他:“这位小道友,我觉得你可以先解开我的穴,你若怕的话我带你一起走。”

  “不可以!”

  未曾想,玖兰澈毅然的反驳了方休的请求:“方道长有所不知,这些日子,有些地方莫名其妙有修士相继被神秘花轿抬走,前几日我来这里调查此事,遇见了贵派的镶玉,但是后来我们走散了,等我醒过来时人就在花轿里了,所以方道长,我们得趁这次机会联手打进敌人老巢,搞明白这个抬轿是怎么回事。”

  玖兰澈话音未落,形式瞬间逆转,床上的方休冲破灵穴,将他压在了床上。

  近在咫尺之际,玖兰澈看在伏在自己身上的人,他想起身,却被方休紧握手腕。

  “痛痛痛!”

  许是方休用力过猛,无意压倒了玖兰澈的右手掌心,方休迅速撤手,道:“受过伤吗?”

  玖兰澈有些不自在,他将掌心的伤痕盖好,避开方休的眸光,敷衍的解释了一句:“从前打架输了,被一个混小子用刀砍了。”

  话罢,玖兰澈想趁机起身,却又被方休压了回去。

  “你刚刚说的修士失踪到底是怎么回事?”

  面对方休的问题,这人却是答非所问。

  “方道长,你的眼睛怎么好像真会勾人的魂儿。”

  紧接着,玖兰澈又来了一句:“所以,别这样看着我,再看下去我害怕我没魂儿了。”

  方休:“…………”

  “还有,你睫毛真长,嘴巴好诱人,让人忍不住……”

  这少年还真是油腔滑调,满嘴没一句实话,方休却是不恼,眉眼依旧沉静温柔:“此时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小道友,你就别卖关子了。”

  玖兰澈呼吸一滞,他就没见过长的这么妖精,眉眼却这么温柔的人,再胡说八道下去他自己都快不忍心了。

  “最近,有传闻说是妖族又出来捣乱了,那些失踪的修士都用花轿抬进了某个地方,被幕后人吸尽了修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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