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呢?”盛景若无其事地开口。
沈沛没答话,低头避开他的目光,朝门外走去。
他发现他还是做不到不动声色。
盛柯于他而言亦师亦父,却因他而死。他才是对方的目标,却误打误撞避开了大火。
等他赶回来时,只来得及看到了最后一幕。带他入门的刑警和他的邻居纠缠在了一起。盛柯试图将林卓城带离火场,却没有提防林卓城就是纵火犯。就在盛柯制服林卓城、准备撤退时,发生了第二次爆炸。
那时候他才明白,自始至终,林卓城从未想过要活下去。
只是可惜了那个一辈子兢兢业业、人前严厉人后温和的警察。
这算什么?该死的人没死,不该死的却死了。
“喂,”盛景没拦他,只是在擦肩而过那一瞬间压低了声音,“我是该叫你沈沛,还是陆知沛?”
沈沛脚步明显顿了一下。
“还是沈沛吧,陆知沛早就死了。”他长长呼出一口气,“我很喜欢沈沛这个名字,两个字都带水……我小时候算命先生给我算过一卦,说我命里缺水,我还觉得这都是封建迷信……”
他苦笑一声,止住了后面的话。
——有时候,你不得不信。
盛景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又不知道从何开口。
“盛队,我欠了你这么多,以我的工资还不起了,能不能把我赔给你?”
盛景:“……”
沈沛本意是想缓和一下压抑的气氛,故意装作满不在乎地说出了这句话,却事与愿违。
气氛顿时更尴尬了。
他不敢去看盛景的脸色,只好快步走出了办公室。
落荒而逃。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暮久的手榴弹!
、落氵朝(六)
盛景在原地站了许久,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家伙话里的意思。
成天油腔滑调的,没个正形。
要是换在平时,他定然会立马翻脸,但今天他只是皱了皱眉,居然没有太过反感。
他随手顺了顺头发,坐回了椅子上。
黑眼睛计划、詹旭的离奇车祸、汽车经销商张科兴……有人在他面前布下了这么大一盘棋,他却毫不知情。
先前复杂的情绪已经随着肾上腺素的飙升褪了个干净。盛景定下心神,在内网的搜索栏里输入了“张科兴”几个字。
张科兴出售劣质产品造成人命,现在应该还在服刑……那样的话,能不能从他那里问出来些什么?
他停住正要敲下回车的右手,转过来按了按太阳穴——这个动作使得他的目光从电脑上抽离开,然后被沈沛桌上的硬皮本吸引了过去。
那个本子是市场上随处可见的类型,除了比较厚以外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封面是单调的方格图案,略微有些磨损,以盛景的经验来看,它起码有三年以上的历史。
盛景犹豫许久,还是把它拿了过来。
他知道这是侵犯隐私权的行为,他身为刑侦队长知法犯法,被人撞见不好说清。更何况他和沈沛也不是多亲密的关系,对方未必乐意让他看。
理智告诉他要压下好奇心,情感又让他情不自禁。
他想知道那个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入手的那一刻,盛景就发觉了重量不对,他简略翻了翻,里面竟然有一小半都被撕去了。
……敢情这不是记录本只是沈沛没事撕着玩的?
在盛景的印象里,沈沛永远穿着白衬衫,袖口的扣子会规规矩矩地扣好,不让隐秘的伤害露出一丝一毫。他戴着一副金属眼镜,显得理智又不近人情,却能很好的掩盖住镜片后面利刃般的锐利目光。他总是看上去平易近人,也可以肆无忌惮地开玩笑,大大方方承认自己是同姓恋。但外人要是起了好奇心想要一探究竟的话,他又会立马缩回去,继续巩固他与外界那道不知名的屏障,将自己封闭在不堪的过往中。
这么一个人,会有撕纸的闲心吗?
盛景突然意识到,他撕纸的原因,可能只是写下的东西太过残酷,连写下它的人都不敢面对。